《驚蟄》全本免費閱讀
翌日,天色微亮。
昨晚忘記關窗簾,雲縣的天亮得很早,晨光透過窗子照在陳宴的被子上,像覆蓋了一層金子一樣。
雲縣的清晨是靜悄悄地蘇醒過來的,沒有汽車尾氣一大早迫不及待地呼呼熏鼻,也沒有此起彼伏的汽笛聲擾人安寧。
唯一的不足全賴昨夜下了雨,空氣儘職儘責的潮濕起來,以至於老房子原本就較重的黴味此刻發散得愈發厲害,讓陳宴鼻息之間都感覺到一種難受的粘滯感。
鬨鈴響起來的時候,陳宴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六點五十整。
她睡眼惺忪地摸過來,屏幕上的光一下又一下地閃爍著——裡麵有一個醒目的添加好友的提醒。
陳宴點開看了看,是昨天晚上發過來的。
頭像是個女生的背影,肩膀上有隻蝴蝶的圖案,不知是紋的還是貼的。
隻是個背影,也能看出女生體態修長,脖頸細長,是個練舞蹈的好苗子。
陳宴不認識,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添加自己。
離上課的時間還早,她點了通過,懶得再去理會,在被窩裡滾了一圈,從手機裡找出英語單詞帶讀軟件,點開。
帶讀的老師有著一口流利的英格蘭口音,抑揚頓挫地在教授背記單詞的規律,陳宴邊聽邊爬起來吃藥。
白色藥瓶,白色藥片。
她就著冷水一口吞下。
胃裡立刻就翻江倒海地疼起來,疼了一會兒,藥效上來了,不止是胃,連帶著把她渾身的痛都壓了下去。
今天是周一。
等到陳宴收拾完自己,背著書包走進學校的時候,升旗儀式已經結束了。
她校服下個星期才到,今天的升旗儀式被放過一馬,省得被逮到記入違規又是一通麻煩事。
昨晚雨下了一夜,今日陽光明媚,微風拂過教學樓一側牆上張牙舞爪的爬山虎,綠意盎然。
陳宴走進教學樓時,晨讀後第一節課的鈴聲已經打響,但走廊還是吵吵鬨鬨的,仍有不少學生一邊說笑打鬨著,一邊磨磨蹭蹭地從廁所裡走出來。
陳宴在背後默默地看著他們。
爬山虎的影子透過走廊的窗戶,投射到那些學生洗得發白的校服上。
每個人都是一張花骨朵般的年輕臉龐,陳宴心想不然怎麼能對得起祖國花朵的稱號呢。
雖然大家都是祖國的花朵,但總歸還是有些什麼是不同的,比如眼前這幾個慢悠悠地往教室裡挪動的學生。
他們眼中滿是溫吞和隨波逐流的安全感,沒有一絲一毫對生活的奮力掙紮,也沒有一絲一毫對未來的憧憬和渴望。
某種意義上,是陳宴羨慕極了的模樣。
班主任劉豔萍領著陳宴走在走廊裡,看見這副情景不免大聲咳嗽了一聲:“哪個班的啊?都上課了還在這裡嬉笑打鬨?沒聽見鈴響啊!”
陳宴的班主任劉豔萍是個中年女人,本地人,不化妝,不戴眼鏡,精瘦,個子不高,一頭短發,發頂隱約能瞧見白發,細眉下眼梢微吊,犀利淩厲,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雲縣缺人才,二十二中更缺老師,劉豔萍除了是陳宴這個高三2班的班主任,還兼職高一的語文老師。
她事多,行事總是匆匆忙忙的,腳下的步子邁得飛快,陳宴不得已也要背緊書包跟著她的腳步快步朝前走。
那幾個慢悠悠的人被她一吼,飛快地躲進教室裡去了。
二人快走到高三教室門口的時候,又見一個女生慢悠悠地從另一側的廁所裡走出來,看見劉豔萍和陳宴,女生麵上一愣,立刻轉身加緊了腳步。
女生紮著高馬尾,有一雙跟劉豔萍一樣的眼梢微吊的眼睛,看起來有些淩厲。
劉豔萍一上樓就瞧見了她,邊走邊喊:“劉曉茵,再這麼磨磨蹭蹭的我可報告給你們王老師了!”
陳宴一瞧,巧了,是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