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餘四小時車程,兩人沒再說過一句話。
路經S211‘天險’時,梁微寧下意識將目光投向窗外。峰巒深處尚有白雪堆積殘留,越過護欄往下,便是懸崖峭壁,萬丈深淵。
如果掉下去,生還幾率有多大。
毋庸置疑,為零。
當時也很害怕。
但,還是那樣做了。
涉險的後果,是停職,是來自男朋友的不理解。
梁微寧感到迷茫,突發緊急情況,如何能在短時間內,想出兩全之策。既能解決工作難題,又能兼顧到身邊人的感受,避免讓他擔心。
貌似很難。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力不夠,不適合繼續做主管。
秘書多好。
每天隻服務於執行董事,無憂無慮,肩上無責任,不用麵對項目風險,更無須嚴陣以待,時時刻刻做好衝鋒陷陣的準備。
腦袋支著玻璃窗,梁微寧輕輕闔上眼。
一切塵埃落地,疲倦襲來。
S211寒冷又漫長,明明聽不見風聲,耳畔卻總覺有冰霜彌漫。
兩小時,能否在夢裡尋求答案。
夢裡,應該沒這麼多煩惱。
後半程,車廂靜謐異常。
陳敬淵處理完公務,微側頭,發現身旁人不知何時已酣然入睡。
大概是累到極致。
他收起中央扶手箱,長臂攬過小姑娘纖柔軀體,將她綿軟無力的頭靠在他肩上。
伸手拿過後座薄毯,展開替她蓋好。
指腹撫過小姑娘微蹙的眉眼。
陳敬淵緩緩俯首,將吻落在她鬢角,下顎溫柔貼近,感受她充滿生命力的脈搏體溫,還有來自發間的淡淡馨香。
原本該是歲月靜好。
唯獨沒料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麵,最終沉默收場。
寧願她發脾氣,跟他鬨。
最怕不聲不吭,自己瞎琢磨。到頭來,越想越岔。
有時候,真是拿她沒辦法。
軟硬不吃,到底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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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京城,天色已黑。
迷迷糊糊間,梁微寧悠悠轉醒。
腦袋動了動,才察覺自己正安安分分待在男人懷裡。而他,就靜靜抱著她一路睡到香樾府。
警惕性極高的陳先生,第一次在車裡如此深眠。
應付她,比決策工作還累?
小姑娘癟了癟嘴,想到現在無職一身輕,考慮要不要提前回蓉,跟老梁和謝老師享受天倫之樂。
思及此,試著摸索手機,打算翻查日曆。
搜尋無果。
“阿堅。”她惺忪的嗓子喚前排,輕聲道:“幫我看看,距離春節還有多久。”
女孩情緒斷層式跳躍,使得阿堅略顯遲鈍。
與此同時,陳敬淵眸色清明地睜開眼。沉腔落至她頭頂,“提前休假也好,冷靜一陣子,好好想想,何時想清楚,何時恢複職務。”
男人說話,帶動胸腔微震。
嚇她一跳。
演得真像,原來是在假寐。
日曆不必再看,阿堅自覺下車,將空間留給自家先生和姑娘。
車門合上,梁微寧掙脫著從男人懷裡起身。麵無表情回到旁邊座位,小臉扭向窗外,悶不吭聲。
那隻大手碰她下巴,語氣溫和揶揄:“剛剛在夢裡,又罵我什麼。”
警鈴大作。
梁微寧眼珠微動,罵他了?
一有煩心事就愛說夢話的毛病,改都改不掉。
“彆詐我,根本就沒做夢。再說,誰敢罵你,一言不合就以權壓人.”她小聲嘀咕。
細若蚊足的音色,陳敬淵未聽清,反正不是什麼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