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和冷幽幽地回他:“那自然最好。”
話落,歲和扯下床榻前的紗帳,將於世綁在自己的後背上,用她那單薄瘦弱的身軀,欲要將於世背走。
秦顧見狀,立馬命人備來了馬車。
就這樣,秦顧和歲和一同拉著於世的屍身,踏上了回南晉的漫漫長路。
南晉,於氏宗族墓園。
歲和跪在於世的墓碑前給他燒著紙錢。
秦顧也跪在一旁,給於世倒了一盞酒放在了墓碑前。
“於世,我秦顧對不住你,沒想到這輩子竟然害了你。”
“你我這幾世來,不是在戰場上交戰,就是在質子番館的院子裡打架拌嘴,從未以兄弟相稱過。”
“從下輩子起,我給你當哥,定好生護著你,償還這輩子欠你的命。”
一旁的歲和始終沉默,對秦顧那番莫名其妙的話,毫無興趣。
秦顧感覺她就像是個心死了的人,這一路來不怎麼吃,不怎麼喝,話更是一句都不曾說過。
本來是想讓她活得開心自在,秦顧卻沒想到自己的插手乾預,卻給歲和帶來了極大的苦痛。
秦顧鼓起勇氣開口道:“我死後,你......如何打算?”
歲和緩緩抬起眼眸看他,一雙好看的眸子毫無半點生氣。
她淡聲道:“殺該殺的人,找死去。”
秦顧主動將匕首遞給歲和。
“下輩子,我定好生護你。”
歲和接過匕首,拿在手裡端詳,不知在猶豫什麼。
她轉而看著墓碑吟念道:“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彆......”
歎了口氣,歲和咬字道:“與君長訣!”
這一次,秦顧死在了歲和的手中。
奄奄一息之際,他躺在冰冷的地麵,看著歲和手握著峨眉刺,步履堅定地離開,似乎是要去完成她和於世未了的心願。
隻是,生死於她來說,好似已無所謂。
......
“殿下,醒醒。”
“該練兵了。”
秦顧睜開眼,目光無神地望著一處,一字一句地慢聲吟念。
“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彆......”
“與君長訣!”
耗子抬手在秦顧眼前晃了晃,“殿下,您這是怎麼了?”
秦顧轉身背對著耗子側臥,情緒低落道:“本王身子不適,今日就不去練兵了。”
耗子無奈,隻好應了聲是,便跑出去跟大將軍交代。
秦顧捂著胸口,隻覺那裡撕心裂肺地疼。
日頭東升西落,秦顧這一躺便是一整日。
苦思無門,次日,天不亮,秦顧便起身去了附近的藏龍寺。
從不信佛、拜佛的秦顧,這次卻想同這滿寺神佛求個答案。
他盤腿坐在佛像前,學著寺院裡的方丈主持打坐靜思。
待他坐了一整日,有個白胡子老和尚走過來,遞給秦顧一盞茶。
“施主,喝口水吧。”
秦顧接過,一飲而下,隻覺得那水甘甜至極,遂又討要了一杯。
潤過嗓子後,秦顧仰望著佛像,問那老和尚:“佛主靠什麼掌管眾生?”
老和尚慈祥地笑了笑,糾正道:“佛主不掌管眾生,而是普渡眾生。”
秦顧不解,又問:“我們凡人就不能渡他人嗎?”
老和尚慈眉善目地捋著胡須,搖頭笑了笑。
“施主也在因果循環之內,又如何去渡他人?”
一語驚醒夢中人,秦顧似乎想通了什麼。
那老和尚將一串佛珠送給了秦顧,臨了又說:“一切皆因果,因不虛發,果不妄生。”
“施主切忌,勿要隨意乾涉他人因果,心存善念,渡自己,便也是渡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