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新來的王室教師
銀白與血紅的兩個月亮,懸掛在深冷的蒼藍天幕,紅與白相互輝映的月色,籠罩繁華的大都市。
狼人在暗夜中奔跑,蝙蝠穿梭過城市街道。
【叮!恭喜優雅的世界寵兒,穿透雨雲的疾風召喚者&帶來曙光的銀眸破夜者&窺伺人間的虛空之神,尊貴的晏明灼閣下被係統選中啦~】
【檢測原坐標位於“六國·崇尚愛與和平的雙月之國”,以此地為背景,副本設定生成中……生成完畢。】
【“主線奇遇副本之四:王者的品格養成”正式開啟!】
【嚴正預告:一切闖進狼窩的不速之客,將被咬斷喉嚨!】
【隨機抽取副本人設要求!】
【本次副本人設——‘抖S’,已抽取。】
【請選擇陣營:1、狼人2、血族】
【陣營選擇完畢】
【結合已選陣營,隨機身份抽取中……】
【身份抽取完畢。】
【本次副本身份為:狼族新上任的王室家庭教師。作為狼人死敵的血族派來的臥底,你將參與進狼族王位抉擇,必要時優雅起舞,對詭譎莫測的局勢暗中施加至關重要的影響力。】
【請晏明灼閣下在等待“異時空救援者”前來援救期間,完美扮演……活下去!】
……
“這一代的公主和王子都很乖。”穿著宮廷風修身馬甲的狽管家咧開嘴,露出森森白牙,“他們就像是小天使,脾氣溫良,心地友善。”
狽管家在前方引路,閒暇時,笑眯眯地為新來的家庭教師介紹他的新學生。
“我要知曉他們更詳細的信息。”年輕教師的銀色長發披在身後,如同最上等的“月緞”織就紗籠。
月之國,最受獸尊敬的大貴族,才配享有如此絲滑的特級綢緞。衣服是文明的象征,獸人追求成為優雅體麵的文明人。
“當然,當然。”狽管家很高興王室花重金萬裡挑一請來的老師對學生們相當重視,他忙不迭地介紹。
“二王子白杜蘭,來自灰狼眷屬,性格厚重忍耐,如同大地的岩石般可靠,受人敬愛。”
“三王子白德羅,來自森林狼眷屬,他是森林女神最愛的孩子,身姿腳步如同風一般輕盈,大家都喜歡他的笑臉。”
“小公主白梅麗,來自紅狼眷屬,王室最甜美的小荊棘果,她的紅發比玫瑰還要豔麗,她的容顏浸潤著太陽的光輝。”
“還差一個。”銀發的教師漫不經心地拋著掌心的鏤空九麵銀骰。
他帶著金絲的單邊眼鏡,墜鏈掛在左耳,咬字如同歌唱般優雅特彆,不容置否:“我要全部的情報。”
“還差一個?”狽管家疑惑地反問。
“我從不將同一句話,重複第二遍。”教師停下腳步。
銀骰如同精靈,在他修長白皙的指間靈巧飛舞。
最後在掌心滴溜溜停下來,朝上顯示的數字是……【6】。
“好吧,好吧,請您不要生氣,原諒我一時疏忽。”狽管家無奈地結束裝傻,“我並非想要隱瞞大王子的存在,隻是不希望給您留下先入為主的壞印象。”
“你剛才說,他們都是天使般的存在。”教師重新邁開腳步,跟隨狽管家來到一座宮殿外。這是老狼王定下規矩,給族中小狼們上學的學堂。
“他們當然都是天使……”
越過寬坪,沿著筆直一線的走道走上台階,站在宮殿正門開啟一線的大門前,狽管家俯身,伸出左手,請教師進門。
年輕的教師斜覷低下的頭顱一眼,抬腿跨過高至小腿的門檻,踏入大殿。
呼!
一個在空中翻滾幾乎留下殘影的東西淩空飛來!
教師眼睛眨也不眨,伸手接住被迫衝向他懷抱的黑影:“這就是你們準備給我的拜師禮?”
“咳咳咳!”三王子白德羅吐出口鮮血,他臉上到處是細小的劃傷,嘴角撕裂,就連獠牙都露了出來。
在如今的月之國,人前顯露獸類原型特征,是非常失禮的行為。
白德羅原本還在衝遠處齜牙咧嘴,聽見腦袋上方傳來溫雅卻嚴厲的責問,他趕緊收起獠牙,低頭虛弱地靠在來人懷裡:“老師,我很抱歉第一麵給你留下這樣的印象,這並非我所希望。”
“下去。”教師冷靜地鬆開手,毫不心軟,“如果你不能管住放在我腰上的手,待會我不能保證它還待在你的手腕上。”
“好的,老師。”白德羅收起裝模作樣的虛弱,半空中硬生生靠肌肉發力改變不受力的姿勢,笑嘻嘻地平穩落地,“老師,你的腰真細,真軟。”
“……”教師盯著他,還沒來及做出反應。
嘭——!!
麵朝教師的白德羅被身後襲來的拳頭揍歪了臉,隨即一記過於有力的上勾拳將他狠狠扇了個跟頭。
他像個死屍一樣癱在地毯,被人踩在腳下。
彌漫的塵埃漸漸消散,宮殿內一片狼藉的真容,暴露在麵不改色的教師,與躲在門口探頭探腦不敢進來的狽管家眼中。
如同岩石般堅忍的二王子白杜蘭,肩膀上插了一柄長劍。
他跪倒在地,按住因受傷中劍而完全麻痹的手臂,側過臉一聲不吭研究如何將劍拔-出來。
甜美豔麗的小公主白梅麗,趴在地毯上,貝齒緊咬。
她嘗試著起身,又一次次因疼痛而失敗。暴露在外的兩條白胳膊上青青紫紫,籠罩在火紅的紗麗間,如同戰士失意的標記。
完全是戰場。
而且是經過一麵倒屠殺後的殘酷戰場!
“天使偶爾也會墮落。”狽管家心虛地小聲解釋,“尤其是當他們需要麵對墮落後沒有絲毫悔改之意的惡魔。”
被稱作“惡魔"的黑發狼人動了動豎起的尖耳,發出一聲代表嘲諷的尖銳嗤笑。
“老東西,你再說一句,我就一顆顆拔掉你的牙齒!”
“他戴的是假牙。”教師嚴謹地指出狼人威脅裡的疏漏。
“囉嗦!”狼人豎起銳利的琥珀色狼瞳,惡狠狠又踢了踩在腳下的三王子白德羅一腳,“長著女人臉的家夥,少來乾涉我對白癡弟妹進行愛的教育。”
教師默然。
他忽然問:“管家,他們成年了嗎?”
狽管家捂住牙,小心翼翼瞧一眼“惡魔”,又期盼地看一眼被王室寄予厚望的年輕教師,他用氣音回答:“按照人類的年紀算,都成年了。按照原型算,他們都還隻是小狼,離七十歲的成年禮還早得很。”
“那就行。我是人類。”教師說。
“今天是我的幸運日,惡魔。”
教師伸出手,掌心朝下,像叫自家寵物狗回來一樣隨意地朝黑發狼人招手:“要不要來打一架,鬆鬆筋骨?”
“輸了不許哭!”狼人眼神凶惡。
“好。誰輸了,誰賴賬,誰是小狗。”教師露出溫柔的笑-
【名稱:心跳九麵骰】
【可使用次數:無限(一日一次)】
【品質:完美級】
【功能:(負無窮,0-6,正無窮)隨機屬性倍數增幅】
【附魔:
1、受隱藏屬性“幸運”影響;
2、每個副本可選擇鎖定一種屬性,拋出點數影響增幅倍數
3、當拋出負無窮時,可“再來一次”(一日一次)
4、當拋出正無窮時,附加30秒“無敵buff”,可隨時開啟使用(限定該屬性影響方向下)(當日生效)
5、空
6、空】
【是否可帶出副本:是】
【備注:歐皇之光,非酋之痛】
……
【心跳九麵骰】
【當前副本鎖定屬性,“武力”!】
【今日增幅倍數:武力值X6】
第162章 欣賞敗者絕望泣臉
“惡魔”被揍的消息,以比想象中要快得多的速度傳遍了整個狼族王庭。
老狼王聽完狽管家的垂首彙報,對此事不做評判,隻揮揮手讓人退下。
什麼都不表態,有時,已經暗含著默許在內。
一時之間,新來的年輕教師在狼族聲名鵲起。他們甚至不知曉他的真名。
第二天,學堂。
化為人形來自不同眷屬的小狼們擠滿了宮殿。他們剛剛才結束文化課的學習,十分期待實戰課的到來。
第一堂課,慣例是室內,教授理論。
銀發的教師站在最前方,視線狀似無意掃過某個空位置。毫不意外,某個被他揍哭了的小狗沒來。
昨天堅持到最後,一邊嘴硬,一邊因暴怒而控製不住氣哭了鼻子的“惡魔”,大概是覺得過於丟臉,無顏再麵對被他耀武揚威教訓許久的弟弟妹妹。
欣賞敗者的絕望泣臉,這令教師感到格外的心情愉悅。
很爽。
還想再爽持久一點。
他相當快速地敲定,下課後去一趟大王子的寢宮。
教師取下掛在左耳的單邊眼鏡。
“敗犬們,很高興和你們見麵。”他的開場白震得小狼們紛紛瞪大眼睛。
“這家夥在說什麼?”
“喂喂,我們可不是那種被揍了還會哭的家夥……”
“少說大話!上一次,我還瞧見你抱住‘惡魔’小腿,哭著喊著要效忠大王子殿下。”
“那是遭遇生命威脅,被逼無奈!”壓低的討論聲惱羞成怒。
“怎麼,不服氣?”教師敲了敲桌麵。僅僅是輕輕敲擊,瞬間令議論紛紛變為鴉雀無聲。
“你們都是大王子的手下敗將。而我,勝過了大王子。這意味著,你們也是我的手下敗將。有異議嗎?”
“……”小狼們垂頭喪氣地異口同聲回答,“沒有。”
“很好。我喜歡你們的誠實。”教師勾了勾唇,“雖然你們是我帶過最差勁的一屆。”
“夜之國的古堡,雨之國的鬼校,霧之國的嵐庭,月之國的紅月領域。”
“從骷髏,到幽靈,治安執行官,再到血族。”
“我帶過那麼多學生,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們這樣幼稚的小鬼。”教師眼睛眨也不眨,張口就是編造的假話。
言辭鋒利,紮得小狼們就差嗷嗷叫喚不服氣。
“白德羅,你有話要說?”教師點了個刺頭代表。
三王子白德羅摸了摸嘴角的淤青,汁源都在摳摳峮四兒珥二巫酒一泗戚與臉頰的繃帶。“惡魔”拳頭的硬度,似乎還在受傷部位殘留餘威。
他難得收起輕浮作態,正正經經地回應:“老師,我們的確有很多問題。但我猜,您並不打算直接回答。”
迄今為止,除了見麵的下馬威,年輕的銀發教師就連名字都沒自我介紹,更彆提他的出身來曆。
“猜得不錯。”
教師掃視過宮殿內躍躍欲試的狼人們,眉眼微挑:“如何從我口中套出更多信息,敗犬們,這是第一堂課的課後作業-
下課後,教師戴好眼鏡,周身氣息從張揚變得內斂。
比起第一天就開地圖炮挑釁所有人的狂徒,此刻懷中抱著一本黑色筆記本的他緩步行走在通往大王子宮殿的連廊,搭配宮廷袞袍,瞧起來更像是個冷靜理智的研究學者。
半路上有人攔住他的去路。
“老師。”白梅麗提裙行了一個優雅的見麵禮,她禮貌地提問,“能否請教您的名諱?”
“不能。”教師冷淡地拒絕。
“您是要去看望大王兄麼?”麵對拒絕,白梅麗並不氣餒,她揚起笑臉,狡猾而嬌俏,“真巧。梅麗也恰有此想法,願與老師同行。”
“隨你。”教師繞開她,繼續前行。
白梅麗落後幾步,緊緊跟在教師身後。她略微仰起臉,才能偷眼窺見青年昳麗的側臉。
去問狽管家,一向寵溺他們的老管家這次卻口風極嚴,什麼也不肯透露。
白梅麗心中揣測教師來自狼族哪個眷屬部落……也許根本不是同族?
除去狼族與血族,月之國內還潛藏著數以百計的非人種族,它們各自圈定地盤,甚至有一些僅存幾個的孤種,根本沒有定居地,到處流竄。
除去還無法變身的幼兒,大家都習慣以人形露麵,外人很難辨認原型。
起初是為了掩飾種族帶來的先天限製,避免有心人抓住弱點針對,後來卻成為一股潮流。到現在,還固執在人形上保留原型特征的獸人,會被視為原始粗魯的存在。
性格暴躁易怒的大王子,就是這樣的奇葩存在。
越是有人嘲諷他的原型特征,他就越是當麵報複,絕不留隔夜仇,以至於粗魯的“惡魔”形象愈發深入人心,變相印證了固有觀念。
大王子的寢宮近在眼前,教師毫不猶豫走進去。
白梅麗猶豫片刻,眼見教師的身影即將消失在視野。
她一咬牙,側過臉衝悄悄跟在身後的紅狼侍女使了個眼色,隨即也壯起膽子提起裙擺匆匆跟上教師的腳步-
大王子的宮殿相當安靜,和他本人留給他人的印象不符。
和其他王子、公主的宮殿不同,他的宮殿外沒有負責守衛的侍從,地點也相對偏僻,是距離學堂與王庭中心最遠的宮殿。
狽管家曾經介紹過,在狼族,主流的幾大眷屬部落分彆為灰狼、森林狼、紅狼、胡狼、鬃狼、苔原狼。
在狼族,判定眷屬原則上是通過母係血脈確認。當然狼人也可以自行選擇加入父親的眷屬部落,或是其他不相乾的部落。
隻是後者往往無法在一個以血脈為核心緊緊維係的部落中成為核心成員,除非實力超群,否則前途受阻。
如今在上一屆王位爭奪中勝出的老狼王是鬃狼出身,他的幾個孩子分彆歸順了母親的眷屬部落。這個選擇並不意外。
在王位爭奪戰中,來自母親眷屬部落的效忠,將是極其有力的最強助力。
這其中,唯獨大王子是個例外。
他不被母親出身的苔原狼部落所承認,父親出身的鬃狼部落更是視他為孽種。
在狼族王庭,大王子是個身世與血脈都成謎的不可說存在。
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一個眷屬部落公開宣誓效忠於他。就連那種沒名姓的小部落也是。
儘管他的戰鬥力,強於剩下的三位殿下,也強過目前在狼族有名聲的其他挑戰者。
教師在心中思量著抵達狼族銀月王庭前所搜集的情報。
想必他今日拜訪大王子寢宮的消息,過不了夜就會擺上一眾有心獸的案頭。
無所謂。他不在乎。
比起王庭內這些錯綜複雜的暗流湧動,他更想看小狗哭哭。
第163章 狼人的弱點教學
“宮殿前廳沒人。”
白梅麗跟在教師身邊,小聲說道:“老師,王兄好像不在。”
她臉上仍帶笑,餘光卻警惕地張望著四麵八方。看來“惡魔”給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公主殿下。”教師垂眸,“你很緊張?”
白梅麗下意識想要搖頭,倏地反應過來,揚起臉:“……是。”
教師不喜歡口是心非的蠢貨。她如此判斷。
單片鏡片後微微彎起的眉眼,讓白梅麗提起的心陡然放鬆一截。平時戴上眼鏡的教師,與課堂上摘下眼鏡的教師,周身氣息判若兩人。
現在的老師會耐心聽她說話,課堂上,想必隻會責備她如今戰戰兢兢的差勁表現。
她也想表現得更好。
但沒辦法,這可是在“惡魔”的宮殿。如果不是追隨教師的步伐,她一輩子都不想踏進來,麵對那隻聽不懂人話的霸道瘋狼。
“我的宮殿內,有備好的下午茶點,不如老師隨我移步,改日再來拜訪大王兄如何?”白梅麗鼓起勇氣再度提出邀約。
教師似乎意動。他停下漫遊的腳步,轉向白梅麗,伸手按住她的肩膀。
什麼、這是在做什麼。
白梅麗手指捏皺裙擺上的蕾絲,她避開教師投來的專注眼神,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
能夠碾壓式戰勝“惡魔”的家夥,如果能夠效忠她……
就算要出賣美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更何況,對方的容貌相較神明也毫不遜色,除去脾氣很壞,是她喜歡的類型。
“公主殿下,要小心。”教師冷淡的聲線在白梅麗頭頂響起,“日後不要在低級的陷阱前丟了性命。”
順著教師的示意,回過神的白梅麗往側前方看去。
隻差半步!
隻差半步,她的鞋子與裙擺就要陷入偽裝成地磚、唯獨表麵殘留些許蕩漾波紋的臭泥陷阱!
白梅麗驚恐地退後幾步。
不知慌亂中踩到什麼機關,荊棘猛地從地縫中竄出,困住她的腳踝,穿破長襪,紮入嬌嫩肌膚。
“……”教師無言。
“究竟是什麼沒人緣的混蛋,才會在寢宮中安裝陷阱啊啊啊!”疼痛讓白梅麗抓狂不已。
“對付像你們這樣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不是剛好派上用場?”囂張的嘲笑聲從頭頂傳來。
一道黑影憑空躍下,在半空中劃出矯健的弧線。
黑發淩亂的狼人動了動尖耳,唰地彈出五指利爪。他朝著教師目露凶光,喉嚨裡冒出低低代表威脅的嘶吼。
“滾出我的地盤!”
“你這聽不懂話的蠻子野獸!”一旁,白梅麗也冒出真怒。她一跺腳撕裂裙擺,震碎絞入肌肉的細小荊棘,嘴巴張開。
呼——
伴隨猩紅冷酷的狼瞳張開,硫磺氣息冒出嬌豔的唇瓣。
她衝著四肢伏地的黑發狼人呲牙,隨即猛地噴出一道熾熱火焰!
紅狼眷屬能力——發動!
“太弱了。白梅麗。”狼人衣服撕成碎片,乾脆完全化作一頭雪白沒有絲毫雜色的白狼。
利爪抓地的反震力,震碎地磚。他後肢發力,高高躍起,彈跳力與運動神經發達得驚人!
噴出火焰一路追逐殘影,燒得宮殿裡到處煙熏火燎,卻連雪白皮毛的邊都沒沾到。
“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
白狼狂笑:“小妹,你的眷屬這麼沒用,不如拋棄它,選擇歸順我算了!哈哈哈哈哈!”
“去死啊你!”白梅麗深深吸氣,胸脯鼓起。
——轟隆!!!
天崩地裂般的烈焰高壓大爆炸過後,到處是殘磚碎瓦。
白狼甩著尾巴,如鐵鞭般擊碎壓在身後的磚石,肩頭肌肉拱起恐怖的流線型。
它猛地跳上更高的廢墟,狼頭四顧,鼻頭聳動。
眼見塵煙散去,原地隻留下難聞的硫磺味兒,不見白梅麗的蹤影。
白狼仰起頭,前爪扒住磚瓦,上半身微微抬起,如同古老傳說中的狼神對月長嘯,發出驕傲自得的嗷嘯長鳴。
嗷嗷嗷——嗷嗚——
“一群廢物(狼語)!”
直到——
它忽然察覺,腰部一沉。
狼瞳悚然,前肢急切地要刨地轉身,脖頸卻被兩隻修長柔軟的胳膊所環住。
“小狗。”教師騎在白狼身上,腿夾住微塌的狼腰,俯身以雙臂牢牢鉗製住獸類的咽喉。
他死死壓製白狼,不許它轉身移動,側臉卻著迷地貼住觸感順滑的頂級皮草,發出呻-吟般的慨歎:“你的絨毛好軟,像棉花。”
銀色長發與雪白的皮毛交纏在一起,如同雪地裡流淌的銀色溪流,蜿蜒流轉。
他的語調也和溪水歌唱般,咬字柔軟纏綿。
“……”這到底是狼族從哪裡花重金挖來的變態啊!!!
第一次遭人強騎還反抗無能的白狼呆滯震驚-
“你到底來乾嘛的?”白狼氣急敗壞,卻又無奈。
為了不顯得太過狼狽,它隻好前肢交疊,趴在廢墟上。
這樣看起來隻是教師沒骨頭般癱在狼背上,沉迷貼貼蹭蹭摸摸,總好過被迫變成銀發青年的胯-下坐騎。
……恥辱。
狼生奇恥大辱!
白狼氣哼哼地把腦袋壓在前肢上,內心生悶氣,滿腦子想著等下如何弄死身上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混球。
教師仿佛吸狼吸得有點暈暈乎乎,他回答顯得懶洋洋的,漫不經心到欠揍:“嗯……來課後家訪啊。”
這個答案正經到讓人覺得非常不正經。
白狼忍住怒氣,咬牙切齒繼續問:“那麼,請問老師,你現在騎著我在做什麼?”
“哎~當然是懲罰哦。”
教師繼續掐住白狼咽喉,手法和擼貓似的逗弄著白狼毛茸茸的下頜,他身上冰冷的氣息威懾著狼人,不敢輕舉妄動。
昨天被當做沙包般,提起後頸,在地上砸來砸去鬆筋骨的經曆,至今令白狼心有餘悸。
毛茸茸皮毛下藏著的身軀,連骨帶肉,好歹也有小幾百斤,又不是紙片。就那麼被教師單手拎起,不比拎一袋垃圾更困難。
它情不自禁地狼臀一震,提肌夾緊垂頭喪氣的尾巴。
“我……我今天又沒有做壞事。”白狼低頭,喉嚨裡冒出咕嚕嚕的聲音。
“你逃課。”教師嚴厲地指責白狼逃避上學的不端行為,“今天是我來到銀月王庭的第一堂課,隻有你的座位空著。”
白狼著急,絞儘腦汁花心思找補:“因為,因為我昨天受傷了,身體不舒服。”
“不舒服?”教師沉默幾秒,伸手抓住狼嘴,強製抬起狼頭,叫它好好把眼前一片狼藉的廢墟認真收入視野。
的確,造成眼前災難般的景象,一大半原因在於白梅麗的火焰。但白狼上躥下跳的狂笑暴力,也出了不少力氣。
怎麼看,都不像是身體不適需要請病假的樣子。
“……行行行,都是我的錯!”白狼煩躁地甩動尾巴。
它本來就不是善於言辭會為自己辯解的性格,比起打嘴皮仗,還不如痛痛快快應下,大不了再被當做沙包砸一遍。
對狼人強健的體魄與堪稱複生的頂級恢複力而言,受傷時疼是疼,恢複時的骨肉麻癢也的確酸爽。
過了一夜,它又是一條狼中好漢!
“說吧,你要怎樣才消氣?我認!”白狼齜牙咧嘴。
“哭給我看。”教師鬆開手,把臉埋進蓬鬆的狼毛抱枕裡,幸福地深吸一口。
“……啥?”白狼尖耳顫抖,以為自己沒聽清,“老師,你再說一遍?!”
“我說得不夠清楚麼?”
他放慢節奏,語調平穩,吐詞比播音員還要標準清晰:“小狗,哭給我看。”
“……你!彆太荒謬!”白狼勃然大怒。
手指落在狼頭,手掌親昵地揉了揉。
被兩條長腿勾住狼腰狠狠一夾,白狼原本順暢的氣流突然短路。暴怒之下的破口大罵,硬生生梗在胸腔不上不下。
“第一堂實戰理論課,你缺席,老師現在給你補上。”
教師勾唇,帶著輕慢笑意:“實戰的首要前提,就是了解你自己。”
“蛇有七寸,熊怕擊鼻。”
“對狼人這個強於體魄的種族而言,肉身上致命弱點存在何處呢?”
白狼喉嚨裡冒出盛怒的低低嘶吼,暗中積蓄恢複氣力的它,隨時預備將身上不要命的荒唐家夥掀翻。
但他仍然不自覺被教師的話語所吸引——
“銅頭。”銀發教師又揉了揉狼頭,坐起,微濕指尖從狼顱頂順著脊骨一路滑落,跳躍至尾巴根,“鐵尾。”
白狼的尾巴根被手指摸得酸酸麻麻。
很奇怪的感覺,像是渾身有螞蟻沿著骨縫在爬。彌久不散的硫磺味竄入鼻息,烘得渾身火熱,恨不得褪下一身厚厚毛皮。
彆摸——
白狼險些後肢一軟,開口求饒。
好在它理智尚且沒有完全飛離身體,過於強烈的自尊心阻止了上述丟臉行為。
“嗷嗚(放手)——”
白狼改成狼語,抑製不住叫喚一聲。
理論上,教師當然不可能聽懂狼族才懂的密語。但他還是鬆開毛茸茸硬邦邦的大尾巴,這回落在腰身上。
“豆腐腰。”指尖用力地揉了揉經過探索才找準位置的敏感腰眼。
“——嗚!”
教師含著笑,大腿肌肉夾住“重擊”之下沒力氣軟倒的狼腰,手肘抵住狼後頸,明晃晃地嘲笑:“逃課的小狗,沒知識,沒文化,就會淪落到這個悲慘下場。”
“以後,能夠乖乖聽話,配合課堂教學了麼?”
白狼識相地夾起尾巴,發出狼狗崽子嚶嚶般的求饒。
“很好。”教師心滿意足,見好就收。
他最後摸了把被他壓出印子的毛茸狼皮,飛身跳下,落地踩在地磚。
“我以後會乖乖聽話……”
身後傳來陰險壓低的咆哮:“才怪啊!”
教師轉身,隻來得及抬眸瞥見一個人影,就被撲倒,雙雙跌落在地。
第164章 社死的心動初體驗
“你很重。”教師伸手就要推開狼人。
他本意是按住狼人的肩膀,誰知狼人氣急敗壞地要起身揪他衣領。
一推,一迎。
……本不該發生的烏龍意料之中發生了。
教師靜默幾秒,假裝無事發生地垂落手掌,從麥色的肌膚移開。
嗯……果然,內陷的。
腦內轉悠著危險念頭的教師,側過臉凝視地磚,等待著狼人的反擊。
但狼人並未如剛才般莽撞。
琥珀色狼瞳可疑地浮動,漂移,隨即下落,後知後覺放在自己赤-裸的人形。
白茸茸的尖耳聳動,大尾巴圈住他自己的腰肢,勉強遮擋住下-半身關鍵部位。
和從頭到腳衣衫齊整,包得密不透風的教師相比,他像是在耍流氓。
“你這個……”
他瘋性起,一個用力隨手拽開教師身上穿戴整齊的宮廷袞袍,還沒來得及放出威脅。
“變態!!!”一聲破天荒的尖叫響徹宮殿,取代了狼人原本的惱怒咒罵。
姿勢一上一下的他們,不約而同側眸往聲源處望去。
化為廢墟的宮殿門口,站著一眾如同石膏般矗立呆滯的身影。
老狼王站在最前方,手持月光石權杖。
他身畔依偎著伸出手指著前方,身體顯然氣到顫抖的小公主白梅麗,二王子白杜蘭、三王子白德羅則分彆站在他的身後左右。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宮廷侍從,就連整日忙忙碌碌操心的狽管家都在。
他們眼睜睜看著心目中的“惡魔”,赤身壓在“香肩”半露,發絲淩亂的銀發青年身上,不是惡意欺淩,也是肆意輕薄。
“大王兄。”白德羅握拳抵住下唇,慣常輕浮的語氣多出幾分難以言說的曖昧,“就算你心急,也不至於在這……強迫吧?”
此言一出,原本沒想歪的,都不得不思路一轉,跟著白德羅的節奏跑。
至少白杜蘭就背過身猛烈咳嗽,窘迫得連裝都不會裝。
老實人麵對刺激畫麵,感受到了來自世界惡意的衝擊。
社死。
絕對天崩地裂的社死!
縱使狼人在王庭內是欺男霸女橫行無忌的存在,也絕沒設想過有朝一日如何麵對如此荒謬畫麵!
……在這種緊急時刻,身下的混賬居然還有閒心思,當著眾人麵,偷偷捏他尾巴尖尖把玩。
狼人睜圓了眼睛,不敢置信身後傳來的觸感。
這人究竟有沒有羞恥心?!
“白海辛!你到底要胡鬨到什麼時候?”老狼王憤怒地抬手,用力將權杖底部蹬地,“你就待在這座自己製造出來的廢墟裡,關禁閉,直到認錯,得到老師原諒再出來!”
“父王!”遭到不分青紅皂白的叱責,狼人聲音悲愴。
然而老狼王已經聽也不聽腳步帶風地離去。
白杜蘭行走姿勢如同機器人,卻跑得比老狼王還快,白梅麗一步三回頭,猶豫片刻,還是跟隨老狼王離開。
呼啦啦走了一大圈原本是被白梅麗告狀後扯來撐腰的人,隻剩下笑嘻嘻瞧熱鬨的白德羅。
“哥。”白德羅湊近過來,俯瞰著依舊躺在地上,闔上雙目,仿佛變得虛弱的銀發美人,他咧開嘴,露出白牙,“好東西一起分享嘛。”
“教教我,如何製服老師的秘訣。”
他試探地問。
“滾。”白毛黑發麥色皮的狼人,鎮定地捉住還在悄悄玩弄他尾巴的賊手,喉嚨裡冒出蓄勢待發的危險嘶吼,“再插手,我會咬碎你的喉嚨!”
看來在他眼中,所謂的弟弟,與餐盤裡的羊鹿也沒什麼區彆。
白德羅無奈地攤開手:“你什麼時候能改改護食的臭毛病?”
“……好吧,好吧。”他被揮來利爪嚇得連連後退,一腳踩進白梅麗險險避開的臭泥陷阱。
礙於狼人的存在,白德羅不甘願地離開宮殿。
他走後,裝死已久的教師立刻清醒,狠狠捏了把沒摸過癮的直挺挺狼尾巴,從尾巴根一路順毛摸到尾巴尖!
“……”
狼人麻了。
甚至提不起生氣的勁兒。
但他也緩過神:“你反應變慢,變弱了。”
狼人冷聲一針見血地戳穿教師。如果是昨天的教師,彆說趁其不備將人撲倒,他能不能近身都是個問題。
今日投骰子擲出【3】點的教師,摸索著戴上掛在領口的眼鏡,他朝狼人露出溫文的笑:“嗯。你感覺還挺敏銳。”
就這麼承認了。承認了。認了。
狼人一時詞窮,卡殼片刻才續上早就想好的狠話台詞:“我早就覺得不對。等著,遲早會戳穿你的欺詐手段!”
這個騙子,笑得還挺勾人。
難怪惹得他那個慣會兩麵三刀的浪蕩弟弟念念不忘。
“隨時恭候大駕。”教師說,“隻是我現在有個問題。”
“說!”
“光著屁-股遛鳥,不冷嗎?’
“……”
狼人語塞。
他抄起塊從教師身上撕下來的破布,綁在腰際,從不體麵的跨坐姿勢,變為夾著尾巴暴跳而起-
“惡魔”大王子被禁足在打架打廢了的宮殿裡。
他趕走充當電燈泡的白梅麗,隻為設下陷阱,膽大包天“輕薄”前去抓逃課學生的教師,一報前日屈辱的消息,不脛而走。
聽過傳聞的小狼,誰不唾他一口,這獸品,太渣!
但也因此,多出不少躍躍欲試想要試探實戰課教師的學子。
和在王庭內到處拉仇恨的狼人一樣,教師初次見麵即蔑視眾獸的地圖炮,也惹得一陣竊竊私語。
原來教師也會中陷阱。
教訓他們是敗犬,結果自己和“惡魔”的戰績也才五五開。
既然經過傳聞證實,某些不入流的手段疑似有用,不免有獸心思浮動。
正麵對敵贏不過,那就換種方式。踩著一個沒根基的外來者上位博取名聲,以小博大,正合適。
第二堂課,就在心思各異的交鋒眼神中拉開帷幕。
“惡魔”的座位依然空著。
“很遺憾地通知諸位,在場所有人中,除去白海辛與白梅麗滿分,其他人的課後作業成績統統計零分。”教師抬手推了推眼鏡,語氣淡然地宣布這一震撼性消息。
放在小狼中,無異於一枚炸彈!
能夠成為下一任狼王的獸人,必然是狼族中的第一勇士。無論智力、體力還是領導力,都必須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因此,隨著狼族由野蠻走向文明化,王位爭奪中,決戰獲勝是最重要的考量方麵,但除去武力外,其他因素也被納入考量。
學堂就是最小型的微縮競技場。
候選者們在這個玻璃房中的一舉一動,都會暴露在狼族當權者的眼中,再經由各類官方或非官方的報道逸聞,走向狼族的普通獸人,變為茶餘飯後的閒談。
每一個候選者都被嚴格審視著。
就算是老狼王的孩子也不例外。要想披荊斬棘,登上王座,必須遵守遊戲規則。
“老師,我想這並不公平。”就連一向沉穩的白杜蘭也忍不住率先發聲。
“就是就是!”
“梅麗殿下就算了,憑什麼那個‘惡魔’也……”
“難道是老師……嘖嘖……”
底下的討論越來越過分,帶頭反抗教師“暴行“的白杜蘭先前聽得麵紅耳赤,後來卻忍不住皺眉頭,想要喝止身邊人的當麵傳謠行為。
“既然你們有異議,那麼,白杜蘭你來說,不公平的地方在哪裡?”教師並未動怒,他就那麼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前,仿若清風朗月。
白杜蘭頓了頓,刻意放大聲音,壓過交頭接耳:“不公平的地方有三點,第一,老師您事前並未公布課後作業的規則與懲罰。”
“第二,從上堂課,到這堂課,才過去僅僅一周。就算要計零分,也應該隻算上堂課的課後作業。”
“第三,請公布可供補救的措施。”
白杜蘭的分析條理清楚,贏得一片響應。很顯然,他並非初次經曆類似場麵,表現得相當穩重,就算是在候選人中,也頗得人心。
與某隻萬人嫌的“惡魔”相比,人氣指數截然不同。
“不錯的回答。”教師輕笑。
白杜蘭彬彬有禮地謝過教師的誇獎,他試圖勸說教師改變主意:“狼族是個講道理的地方,一意孤行,並不能服眾。”
“嗤。”響亮的嘲笑自頭頂傳來。
白杜蘭抬頭,恰好被宮殿橫梁上抖落的灰塵揚一臉,捂嘴嗆得咳嗽不停。
“你還是那麼迂腐。”白海辛蹲在橫梁上,探頭道,“人類流傳過來的騎士小說裡,隻教會了你如何耍嘴皮子,沒教會你另一個真理嗎?”
“愛與和平,存在於拳頭與爪牙之間。”
黑發狼人縱身一躍,跳下橫梁,落在教師身邊。
他囂張地抬起手肘,吊兒郎當搭住銀發教師的肩膀,麵對台下一片喧嘩,發射比教師更無差彆的地圖炮。
“遠遠技不如人的垃圾,沒有說話資格。”
“你說是吧,晏老師?”白海辛轉過臉,直勾勾盯著教師的臉。
他語氣凶悍極了,
像下一秒就要吃人的怪獸。
教師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兩眼,不輕不重地教訓道:“很好。但可以換種表達方式。”
得到正麵回饋的狼人麵色更凶,語調也更加狂放。
“對我拿滿分不樂意的臭蟲,滾出來!當麵打一架,沒輸再說話。”
宮殿內陷入了窒息般的死寂。
“惡魔”的淫-威壓迫非一日之功,常年累月的壓製,讓他的話對一眾小狼而言充滿了切切實實的威懾力。
他們心中更是疑惑——
明明無論是眼見,還是傳聞,教師與“惡魔”都是水火不容的關係,一周不到打了兩架,每次都是大動乾戈的火爆場麵,要麼拆人,要麼拆房。
可現在,“惡魔”竟然是學堂中,第一個知曉教師姓氏的家夥!他們不知在何時關係拉近,甚至私下互相通傳了名姓。
要知道這一周裡,其他狼人並沒閒著,紛紛各出奇招,拉關係的拉關係,買情報的買情報,倒也不是一無所獲,但獲知的消息太過繁雜離譜,以至於無人相信。
“惡魔”究竟用了什麼招數,才撬開教師保守嚴密的嘴巴。
難道,非得要想方設法勝過教師,才是獲取信息的正確路途?
第165章 還養了彆的狗?
“哈哈哈哈哈,過癮!”狼人大笑。
等他笑完,卻發現教師已經離他有幾米遠。
“喂,你等等我!走那麼快做什麼!”白海辛嘴裡嘟嘟囔囔,身體卻誠實地加快速度,追著教師翻滾的袍角,因喜悅而控製不住冒出的大尾巴在屁-股後麵甩啊甩。
白海辛憑借獸人的開掛體魄後期發力,一個閃身超越教師攔在他身前。
“何事?”左眼掛著單片眼鏡的教師神色冷淡。
“我叫你走慢點,你沒聽見嗎?”白海辛很不滿。
“沒聽見。不好意思,我是聾子。”教師說。
他出乎意料的“真誠”,氣得白海辛一個趔趄,身後搖來搖去的尾巴尖尖絨毛都炸開,變成白茸茸一大條。
思來想去,看在教師剛才在課堂上給他“撐場子”的份上,白海辛忍下暴躁,忍氣吞聲道:“對不起,老師,是我沒禮貌。”
“粗魯的小狼需要懲罰。”教師單指推了推眼鏡。
“哈?”白海辛瞪圓眼睛。
“低頭。”教師說,“伸出耳朵。”
“哦。”白海辛不明所以,下意識按照聽到的指令乖乖低頭,然後就被教師揉了腦袋,捏了耳朵尖尖。
“你你你你……”白海辛被教師看似柔軟實則格外有力的手掌死死按住頭顱,布滿豐富神經末梢的耳朵被手指從裡到外玩弄了個痛快。
他低著頭,留下了屈辱的眼淚:“你欺負狼。”
“嗯,是在欺負你。”教師滿意地用指腹刮了刮粉紅色的狼耳內壁,一邊感歎神秘音發布的任務真是越來越細致,越來越變態,一邊添油加醋自行發揮,深得所謂“抖s”控製欲與破壞欲的精髓。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銀月王庭的大庭廣眾之下,一場好戲就此上演。
幸好礙於大王子淫-威赫赫,無人敢追出課堂,靠近十米之內。
“真乖。”教師眉眼彎彎,最後俯身拍了拍狼頭——白海辛因情緒過激,在被“擼”過程中無法維持人類形態,被迫變回白狼。
“……夠了!”白狼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掀桌長嘯,“我要殺了你!”
“好啊。”教師笑道,“期待你的成長,大王子殿下。”
“……”
被小看了。
絕對!
白海辛氣悶地蹲坐在地麵,還沒等他把心中的小人紮完,眼見直起身的教師又越過他,準備離去。
“都和你說等等我了!”白狼顧不上細想,著急忙慌地邁開四隻矯健狼足,如一道滿月銀箭,飛飆追去。
……
“陛下,晏先生似乎很喜愛辛殿下。”狽管家躬身回稟。
“辛殿下也難得願意聽話。這幾年來,這還是殿下第一次去學堂上課,而且沒掀翻課堂,也沒和其他小狼大打出手,惹來貴族投訴,鬨上狼族新聞頭條。”
狽管家從懷裡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淚,欣慰地感慨。
老狼王有點無語。
他咳嗽一聲,問:“晏先生的來曆,打聽清楚了嗎?他真是為狼族名義上懸賞的重金而來?”
狽管家回道:“陛下,我們有儘力打聽,但印證他自訴經曆的難度很大。六國中,有三個國度由人類主宰,明麵上我們與之沒有往來,打聽需要時間。恰好,晏先生就去過這三個國度。”
“至於血族那……”狽管家無奈地攤開手,“那群蝙蝠自從上次大戰失利後,就一直龜縮在紅月領域的古堡棺材內,不出來活動,我們的人想要潛伏進去,都找不到機會。”
“也罷。”老狼王說,“此次發布招聘王室教師的懸賞,既然已經商定海納百川,不避萬族,就不能再輕易以此為借口更改。”
“一諾千金,才能招攬人心。人類的話本裡,的確頗有值得借鑒的智慧所在。”
狽管家連連應是。
“海辛自幼性格暴戾,能有人壓服他,殺殺不知天高地厚的銳氣,是件好事。”
“不過。”老狼王話鋒一轉,“他的身份,你也知道。還是要安排人盯住,不可讓外人與海辛太過親近。”
“還有。找個機會探探晏先生的底,務必要逼他顯出原型特征來。”
“我明白。”狽管家試探問,“陛下,您是怕……”
“但那等漂亮的身手,不可能是人類。”
老狼王沒回答,揮揮手,叫多嘴的狽管家退下。
安靜的寢宮裡,他疲倦地合上眼,思考著今天狼族議事廳內爭吵良久卻依舊懸而未決的難題。
擅長經商的森林狼部落率先提議,想要開放月之國的六國傳送門,恢複與人類為首的夜、雨、霧等國的商道。
鬃狼與灰狼部落是典型的守舊派,堅持要將人類驅逐在非人種族的領地之外,不允許任何一個人類未經允許進來。
紅狼部落則另辟蹊徑,提出派人去與雪之國的妖精們溝通,開立一條隻屬於非人種族之間的渠道,最好能達成同盟關係,以備日後人類國度萬一失心瘋盯上月之國,還能有個幫手一同抗敵。
胡狼部落是見風使舵的牆頭草,騎牆派,哪個觀點都能說上幾句看似有道理實則沒一點實際東西的狗屁空話。
苔原狼部落因為領地位於月之國最偏遠的苦寒地帶,靠近雪之國,深知妖精們沒有半點倫理道德可言的鬼脾性,與紅狼部落吵得最凶。
最後議事在打起來的苔原狼代表與紅狼代表的互相謾罵武鬥中戛然而止,漫長的一上午,沒討論出任何有益的結論。
以什麼態度對待人類,在月之國漫長的曆史中,無論是有文字之前,還是有文字記錄之後,從未達成過一致意見。
采取乾脆一刀切的封閉措施後,斷絕明麵上與人類接觸的途徑,相關爭論才慢慢平息下來。
這次月度議事會再度提及此事,是因為近大半月來,不停有小部落向王庭呈送發現報告,報告中無一例外提及發現意外出現,又突然消失的人類。
一開始狼族王庭還沒太過重視,隻回複叫發現人類的眷屬部落限期將人驅逐出境,必要時可采取雷霆手段。
直到連苔原狼部落都發來報告,老狼王這才決定提前召開月度會議,把部落代表提前叫來王庭議事廳,商討如何應對緊急事態。
“人類……”老狼王托著微垂的腦袋,思索著隱秘情報裡提及的陌生高頻關鍵詞,“異客。”
……
“書有那麼好看?”白狼趴在桌麵上,歪著頭觀察眉目專注的教師。
這些時日,它私底下偷偷跟蹤過教師在課堂外的一舉一動。
它發現除了安排的客房與課堂,教師經常會來王庭內的藏書閣,一呆就是一天。
第一次被發現跟蹤加偷窺,自詡光明正大做狼的白狼還有幾分心虛。隨著次數增多,它乾脆跳上桌麵,趴在桌麵睡覺,醒來時就盯著教師眉眼猛瞧。
彆說,真的很耐看。至少短時間內,白海辛還沒看膩過。
“你識字嗎?”教師被白狼看得無奈,將封麵材質不明,但通體純黑光滑的書本反手壓在桌麵,手指勾了勾白狼毛茸茸的下巴肉
狼瞳翻了個暴躁的白眼:“我不是文盲!”
回懟歸回懟,白狼還是被教師熟練的手法揉得喉嚨裡不自覺發出咕嚕嚕愜意的聲音。
它懶洋洋把下巴壓在教師掌心,收起過於鋒利的獠牙:“晏老師,你的手法怎麼練出來的?”
“我曾經想過在家養一隻小貓或者小狗。”教師回答,“為此還去寵物店當過店員,專門給貓貓狗狗洗澡剪毛剪指甲。”
“小貓小狗。”原本半闔的狼瞳倏然睜開,泛出森冷屬於獵食者的光芒,“老師,你不會是……人類吧?”
“我聽說,隻有人類才愛養被貓狗這種被馴養的東西。”
威風凜凜,還沒帥過三秒,狼頭就被教師屈指賞了一個彈指崩。
“都說過,多讀點書,長長見識,對你大腦發育有好處。”教師訓斥道。
白狼委屈地重新趴下。
嘴巴過了癮,然後他才想起,教師去過好幾個人類國度,被人類的習性感染也不算稀奇事情。
“老師,老師。”
見教師收回手,不想再搭理他,早就睡得無聊的白狼又犯賤地湊上去。
它主動側躺下,翻出毛茸茸的肚皮給教師摸,還刻意發出咕嚕嚕的聲音誘惑。
“你養在家的寵物,有我毛皮蓬鬆?有我主動?有我好摸?”白狼傲慢地哼道。
“連話都不能說,人形都不能變的低級野獸,不配與我相提並論。”
“……我好像沒說過,要相提並論。”教師忍笑。
掌心下的毛茸茸瞬間皮肉緊繃。
“那就是說,你家真養了彆的狗?”白狼在意地追問。
“沒養。”教師搖搖頭,“寵物是需要陪伴,需要提供情感安慰的生物。它們雖然不會說話,卻比任何都要敏感。”
“我不會是個好主人。它們也不會喜歡我。”猶豫片刻,教師微笑著說。
“誰、誰說的!我揍死他!”白狼磕巴了下,氣衝衝站直四肢。
龐大的白色狼軀如同一座微縮山嶽,流暢起伏的脊骨下潛藏著巨大力量,一旦爆發就是電閃驚雷,不可違逆。
“你肯定會是個好主人!我說的,話擺在這,誰反對和我出來乾一架!”
教師大笑起來。
他摘下單片眼鏡,放在桌麵。
教師忽然抱住白狼,手臂挽過毛茸茸找不出脖子的狼頸,臉頰貼著微凸的狼吻,驚得白狼飛速藏起利齒,免得在白皙臉頰留下刺眼的劃痕,瞧著煩心。
“殿下,我有一個請求。”
那是教師第一次用“殿下”這個稱謂鄭重喚他,語氣不似以往冷靜,也撤掉了逗弄他時的玩味。
“哦……”白狼腦子像是漿糊,翻江倒海。
它胡亂點頭——因為被手臂緊緊圈住,如同項圈,這個動作也不知教師有沒有看到。
“我剛剛伺候殿下,伺候得舒服嗎?”教師垂眸,低聲笑道。
白狼覺得不太對勁,總覺得有坑在等它跳,但剛才那手法,它實在說不出昧良心的話。
“嗷嗚(舒服)……”白狼乾脆耍了個小花招,用狼語回答教師的話。
教師似乎沒聽懂,又屈指彈了它一個腦瓜崩。
“舒……服……”白狼被逼無奈,委委屈屈張開狼吻,從嗓子眼裡擠出微不可聞的聲音。
“嗯,我相信你的話。”
教師貼著內壁粉紅色的狼耳,輕聲道:“不過,為了自證心跡,先叫聲好主人來聽聽?”
主……
主什麼?
主什麼人?!
——轟!
白狼嗷嗚一聲,四爪慌不擇路要逃,卻踩在桌上攤平的黑皮書,腳一滑,摔了個四仰八叉底朝天。
它肚皮向上,冒著熱氣,大腦因過載而徹底宕機。
第166章 王,還是王後
見白狼陷入石化狀態,教師笑了笑,一手摸著側邊手感極佳的白毛聊作安慰,一手從狼腿下抽出絆倒它的“罪魁禍首”。
黑皮書是他在狼族藏書閣角落裡找到的一本無名書,書作者不詳,記載的卻是獸人術士常用的各類施法媒介。
這是一本術士書,卻隻留有三分之一的內容,至少三分之二的厚度被撕去,合攏扉頁能看出明顯的空。
“你是薩滿?”白狼忽然出聲。
“看起來不像嗎?”晏明灼反問。
“獸人中隻有特定的傳人,才能成為薩滿……”白狼呐呐道。
在不同的國度裡,術士有不同的稱謂。月之國,術士被稱為薩滿,到了雪之國,術士就被稱為祭司。
再麵對教師時,它的態度忽然變得尊敬許多。
但這種尊敬並未維持太久,很快就拜倒在教師愈發熟練的擼毛手法之下。
“喂!彆摸尾巴!!”
白狼炸毛!
教師依言放手,在座位上坐下,戴上眼鏡,繼續看書。
白狼在一旁期期艾艾,想要靠近,又覺得這種舉動太過反複,最終還是趴在教師手邊,恢複先前的狀態。
它也探過頭湊近,試圖刺探書中有什麼東西如此吸引教師的注意力。
“施法媒介……素材……人類……”
就像是人類的術士書中,會記載各類天材地寶,往往動物類的天材地寶取自獸類的血、骨、肉。
對獸人而言,看起來大概更像是媽媽嚇唬孩子快快睡覺否則會被人類抓走剝皮拆骨的恐怖故事。
薩滿的術士書中,所記載的常用施法媒介,是人類。
論人類器官能夠被使用的一百種方法。
教師麵不改色地翻閱過黑皮書中一頁又一頁有字的部分,瞧得津津有味。
教師的表現,叫白狼心中原本的狐疑散去大半。
如果教師是人類,麵對書中所記載的堪稱酷刑的記錄,不可能如此無動於衷。
想來,王庭也不會容忍一個人類成為地位重要的王室教師。
它的擔心是多餘的。
白狼說不出是什麼心情,但確實鬆了口氣。
“老師……”被無視太久,它閒得難受,用鼻子拱了拱教師的手臂。
“你聽說過上午議事廳傳出的傳聞了嗎?”白狼想出一個新的話題,吸引教師的注意力。
“什麼傳聞?”教師問。
“關於是否要對人類開放月之國傳送門的議題。”白狼說,“老師,你的看法如何?”
“我認為開放邊境,不是件壞事。”教師說,“月之國不可能永遠獨立在外。閉關鎖國,隻會讓發展落後,被時代潮流所拋棄。”
“你也這麼認為?”白狼很高興教師能夠和他秉承相同的想法。
“也?”教師捕捉到關鍵詞,勾起唇瓣,“看來我們的大王子殿下,並非胸無點墨的莽撞之輩。能夠站在長遠的角度思考國家發展的大局,這才是王者所應當具有的資質。”
白狼被老被教師訓斥調-教,此番驟然獲得誇讚,它還覺得心中惴惴,生怕像剛才一樣,又是前麵話語設了坑,等著它傻乎乎往下跳。
“這次是認真的。”教師抬起它的前肢,握住搖了搖,“歡迎重新認識,白海辛殿下。”
教師,不,晏明灼眸光微動,含笑自我介紹:“我叫晏明灼,是一個職業賭徒。”
“……哈?”白狼傻眼。
哪有人會這麼做自我介紹!
就算在獸人世界中,酒精與賭局是流淌在血管中的東西,也沒有正常人會這麼正兒八經還很驕傲地介紹自己熱愛賭博吧!
“我玩過很多盤賭局。逐漸地,低級的數字或骰子遊戲已經令我提不起興趣。”
“最精彩的賭局,是命運的輪-盤。”
“權力與欲-望,是命運反饋給勝者最甜美的戰利品。”
晏明灼拖長語調,語氣玩味:“所以我離開人類社會,再度回到月之國。”
“起初我認為,血族曆史悠久,且是月之國最古老的原住民,應當能讓我玩得儘興。”
“但我失望了。”
“在奪月之戰中敗落,被迫割讓一半領土,叫銀月悍然奪空的血族,已經喪失原本一言九鼎的霸主地位。”
“他們的生命太過漫長,漫長到忘記青春與熱血的滋味,隻願意龜縮在各自的棺材裡沉眠,直到下一次醒來。”
“和無心戀戰的棋手對局,太無聊,叫我提不起絲毫下注的興致。”
晏明灼凝視著聽楞住的白狼,微笑:“我很高興能夠來到銀月王庭,殿下。”
“希望你的存在,能夠讓我玩得更儘興。”
“展露出更多屬於王者的資質,讓我不得不將手中的籌碼投向你吧……為此,我願做你的忠實臣子,一直注視著你,直到王位塵埃落定。”
白狼沉默。
它的臉上屬於懵懂的傻乎乎的保護性外殼散去,化為冷厲:“晏明灼老師,你是在向我宣誓效忠麼?”
“你可以如此理解,我的殿下。”晏明灼的措辭格外曖昧。他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卻處處在暗示,給人希望。
在王庭中,白海辛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的背後既沒有父族的偏愛,更沒有母族的支持,他隻有自己在戰鬥。
狼族王位爭奪戰中,白海辛是實力最強勁的種子選手,也是被外界判定為最不可能登上王位的殘次品。
因為……他血脈不明,是個孽種。
狼族的頭條新聞,娛樂版常常被白海辛情緒失控下鬨出的亂子所占據。對待“毒瘤”,離得近的獸人懼怕,遠離他的獸人則都是看笑話的嘲諷態度。
身處如此岌岌可危的絕境,晏明灼的出現,如同一劑雪中送炭的強心劑。
白狼細長的狼吻張開,露出雪亮獠牙:“感謝你的支持,老師。”
“但是,我拒絕。”
白海辛琥珀色的瞳仁,變得比鋒刃還要冰冷。
白海辛離開後,單獨留在藏書閣的晏明灼也隨之起身,將黑皮書合上書頁,夾在胳膊下。
他並不氣惱白海辛的拒絕。
非但不生氣,白海辛的態度,這才真真正正引發他的興趣。
“頂級賭徒,既痛恨意外,又熱愛意外。”
“刺激如同讓人上癮的藥物,可怖,又充滿吸引力。”
晏明灼閉上眼,默默回顧一番他曾為新角色寫下的設定。他抬手,隔著衣服,摩挲著貼在心口的銀墜。
“因為情緒就拒絕眼前觸手可及的利益,這可不是王者該有的氣量。”
“不過,未經打磨的真實璞玉,才叫人有調-教的動力。”
“你說是嗎?管家先生。”晏明灼反問。
狽管家從反轉的小門後走出來,掛著謙卑的笑:“晏先生,有一件事,我想您會感興趣。”
“什麼?”
“您久居人類國度,也許不太了解,狼族的王位交替,並不限於狼族內部。”
狽管家悉心解釋:“這條規矩已經起碼上千年未曾啟用,但的確存在於狼族的戒律書中。”
“王者之姿,唯有強者。”
“也就是說……如果您想,也能以一種更加親密的方式,加入王位爭奪戰的賭局。”
“而王後,將從敗者中決出,由勝者挑選。”
“如此,方才確保能孕育出更強的後代。”
“您是想當王,還是王後呢?”狽管家狡猾地眨眨眼,拋出二選一的致命陷阱。
第167章 月光森林的秘密
“比起親自入局,我更喜歡作為旁觀者下注。”晏明灼把狽管家的言語陷阱輕巧地拋回去。
提前投資未來的王位繼承者,這不是件稀奇事。但若是身為外來者的他想要加入狼族內部的權力更替,後果,隻有死路一條。
晏明灼的思路相當清晰。
狽管家沒再多說什麼蠱惑之言,躬身退去。
時間來到下一周,第三堂課結束。這一次,白海辛也乖乖待在座位上,儘管視線刻意避開,但安分地待到了晏明灼喊下課。
課後,白德羅笑嘻嘻湊過來:“老師,你來到王庭以後,還沒有出去玩過吧?今天我請你去月光森林的秘地參觀。”
見晏明灼沒立即應下,他抬起袖袍,似假非假裝作掩麵哭泣:“老師總是偏愛大哥,我們也希望和老師多一些相處機會,增進了解呀。”
“可以。”晏明灼說。
白德羅一喜,還沒等他多說幾句,白梅麗就果斷走過來插話:“老師,我也要去。”
“梅麗,你搗什麼亂。”白德羅臉色一沉。
白梅麗很不服氣,嚷著叫救兵白杜蘭評評理。
白杜蘭搖搖頭:“你們去玩吧,我……”他猶豫片刻,繼續說道:“我對秘地不感興趣。”
“二哥,你總是這樣。”白德羅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嘲諷,又像是冷笑。
從他們各自的反應,晏明灼看出所謂秘地不是個簡單的地方。他心念一動,投了個骰子——
【-∞】
【激活附魔效果3,可選擇“再投一次”,是否重投?】
否。
晏明灼這段日子來第一次投出負數,而且一投就是大失敗。
不好的預兆。
他保留了再投一次的機會,掌心撥弄著滴溜溜旋轉的骰子,轉而開口道:“三殿下,我答應你的邀約,但今天不合適。”
“為什麼?”白德羅笑著問,“難道老師有什麼難言之隱?”
晏明灼抬眸看了眼不遠處一直凝視這邊交談的白海辛,略一思忖:“今天和大殿下有約,不宜出行。”
提起白海辛,白德羅原本輕浮的作態立刻變得忌憚。他開口:“如果是這樣,真可惜,那就改日……”
“不,我沒關係。”白海辛打斷他的話。
“真的嗎?大哥。”白德羅看起來。相當不可置信。
“如果你能不叫我大哥……狗崽子。”白海辛冷笑著磨牙。
狼人知道晏明灼在看他,他心煩意亂,故意錯開視線。
“老師,既然大哥都難得如此體諒,你再沒有借口拒絕約會邀約了吧?”白德羅含情脈脈。
“……好吧。我的確沒有理由再拒絕。”晏明灼最後瞥過扭頭的白海辛一眼,歎道。
他收拾好東西,隨白德羅動身。
白梅麗也不甘示弱,追上去,抱住晏明灼半邊胳膊:“晏老師,關於你今天課堂上提到的問題,我還想與你多探討探討。”
“……”
約會!課後探討!
白海辛盯著消失在宮殿外的身影去向,鼻子嗅了嗅。
他忽然神色大變,化為白狼,竄出宮殿。
……
月光森林。
遮天蔽日的濃密枝葉遮擋住了光線,地麵上虯結的樹根,拱起大地。
沒有蟲鳴,沒有鳥叫。
對一個本該自然運轉的生態係統而言,森林裡,太靜了。
就像是有頂級的捕食者盤桓在食物鏈頂端,食物鏈底下的獵物皆瑟瑟發抖,匍匐朝拜。
晏明灼獨自行走在森林裡。
他時不時抬頭望四周張望,似乎在景象一模一樣的綠色迷宮裡迷失了方向。
【叮!觸發隨機任務:發現森林的秘密】
【當你誤入歧途,幸運或是不幸,隻有足夠弱小的人類才能窺破密林的陰影。】
【要小心,一旦被陰影所吞噬,就再也走不出密林……】
晏明灼把玩著骰子,依靠著一路走來記錄下的信息,以強大的記憶裡,在腦海裡凝神構建著立體地圖。
死路。死路。還是死路。
四麵八方沒有一條可通行的路徑。就算按照原路返回,前方與後方也沒有任何區彆。
就像是周圍的樹木花草會不停調整方位,隨著晏明灼的視線旋轉而瞬間變幻成一模一樣的布置——就像是一幅凝固的畫!
對,是畫!
他正行走在靜止的畫麵中,怎麼也走不出畫框以外。
這不是正常情況下能夠形成的景象。
是術士……不,用獸人的術語說,是薩滿的手筆。
獸人薩滿在月光森林中圍繞秘地布下了“陣”。
綜合神秘音提示的信息與晏明灼一路走來的觀察,他判斷,這個“陣”也許在獸人眼中根本就不存在,隻有人類才會陷入迷陣,而且,必須還是實力足夠弱小的存在。
如果不是【心跳九麵骰】第一次擲出大失敗,也許晏明灼今日就算出現在月光森林,也不會陷入其中。
這是晏明灼意料之外的事情。
意外,意味著有趣。
他咬了咬嘴唇,壓抑住身體內翻湧的隱隱興奮。
理智告誡他不可太過沉浸,放縱思維轉向賭徒。但維持扮演狀態太久,他有點難以抑製。
自從離開霧之國,馬不停蹄趕往月之國,中途他沒有絲毫停歇,更不像原先那樣,回到中央王城稍作休憩。
說不出的緊迫感,在催促他,快一點,再更快一點。
晏明灼隨手摘下眼鏡,拋在草地上。
撤去平光鏡片遮掩,暴露出銀眸中的波瀾。他一拳砸在樹乾,指節隱隱滲出血絲,痛意喚回了他的理智。
晏明灼吐出口濁氣,扯下纏在左手腕的繃帶,在右手四指的關節部位緊緊纏繞,如同拳擊手的護手繃帶。
不影響手指活動,又能提供保護作用的交叉纏繞打結法,還是池葉誠教過他的。
很好用。
晏明灼五指張開抓握,感受一番握力——虛弱而無力的感覺。
離開“陣”的方法,應該很簡單,隻要再投個骰子,隨便投出幾點就好。
事後如何解釋他的“消失”,應付白德羅等人,那是事後的事情。
能探詢秘密的機會,錯過這村,就沒這店。畢竟能投出負無窮的機會,對他而言,太過稀少。
晏明灼繼續在靜謐的森林裡深一腳淺一腳地行走,周邊是深深淺淺陰暗的冷綠色。
綠色在無儘地蔓延。
蔓延……
突然!晏明灼腳下一空,枝葉劃過他的身體,刺痛感綿延不絕——
他掉進了一個深窟。
窟中,一雙雙麻木的眼睛,吊在洞頂,倒著朝他看來。
【叮!】
【恭喜發現新地圖,世界觀進展額外擴展10%。】
【‘人窟’當前探索進度:0%】
第168章 想要被一直注視
“人呢?”
白海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對上被他摁在地上揍了一拳的白德羅,他的眸色更加深沉。
假如有人不幸身處白德羅的位置,就能切身體會到當前所麵臨的威壓多麼可怖。
他的內臟被無形的力量擠壓著,肺部因憋氣而變得像個炸彈,隨時要爆炸——但不會爆炸,即使他臉色再鐵青再難看。因為白海辛“不允許”。
白德羅原本挑釁的態度變得驚恐。他把求救的眼神投給一旁的白梅麗,企圖喚起兄妹之間如紙薄的親情。
見白梅麗避開眼神,白德羅變得絕望。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嘴唇,示意自己要說話。
白海辛鬆開對他聲音的“鉗製”,但寬大的手掌仍然如鐵爪死死擎住他的脖子。體會過白海辛的狂怒,白德羅才知曉,原先白海辛一直玩笑叫囂的“教導弟妹”,當真隻是限於孩童般的“教導”。
白德羅咳嗽著張開嘴,聲音嘶啞得像隻告死烏鴉:“老師的失蹤,的確不是一場意外。”
按在他脖子上的手指力度變強,幾乎要伸出利爪。
白德羅語速驚恐地加快:“有人告訴我——不對,不是有人,是異客!有異客突然出現在月光森林,他們在尋找一個人類。他們要帶走他。”
“我親耳聽見,他們稱呼那個失蹤的人類為——晏明灼!”
伴隨無法自抑的痛叫,白德羅被狠狠摜在地麵。砂石草木摻進被利爪劃開的脖頸傷口,流出血液。白德羅蜷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即便知曉白海辛不可能殺他,但他不敢賭是老狼王的威懾力更強,還是白海辛的殺心更重。他伸出狼耳,尖耳下垂,表示討好與臣服。
“我什麼都不會說。今天從沒發生過。對吧,梅麗?”
白梅麗抱胸後退,警惕地看著白海辛。即使白海辛才是那個背對她的家夥。
她也“嗯”了聲,被迫從包裹裡拿出契約卷軸,在薩滿力量的見證下,與白德羅一同摁下以血為約的保密誓言。
一切流程走完後,白海辛才收回尖爪,從半狼化的形態恢複人形。
“在這等著。如果他找不回來,你們,就死。”白海辛冷酷地拋下斷言。
他化為白狼,縱身一躍,跳入深林。
白海辛消失後,白德羅還躺在地上,胸口痛得要死,眼前在冒金星。
“我不明白,大哥為什麼生氣。”白德羅嘴裡嘀咕,“難道他真的喜歡老師?”
白梅麗也沒心情注意形象,一屁股在他身邊坐下,冷嘲熱諷:“隻有被揍疼了,才會聽見你乖乖叫大哥。我就覺得奇怪,除開我們三個,你什麼時候見過有獸人惹大哥發怒,還能在王庭留到隔夜?”
“……”白德羅無話可說,隻好嘴硬,”難道你很乖巧?“
“不。因為大哥揮拳頭打人,真的又狠又快又痛。”
“……”
白狼甩開四肢,在森林中狂奔。
懊悔的情緒如毒蠍攫取他的心臟。他早應該注意到,在晏明灼第一次找借口拒絕白德羅邀約時,他走路的步伐,節奏,氣息都有所改變,變得沉重雜亂。
那時他還在為晏明灼的狂妄言論而生氣。狼族的王位,不是外人隨意能夠插手的遊戲。王者之間的交替,關乎著狼族的未來,與每一個子民息息相關。它嚴肅,沉重,無論如何,都與嬉笑或賭博無關。
白海辛不認為自己是合適的人選,他擔負不起如此沉重的職責。但至少,他可以做一個合格的攔路石,阻礙不合格的欺詐之徒耍手段瞞天過海登上王位。
即使這個欺詐之徒看好的候選人是他,也是如此。他自認公平,一視同仁。
但現在,白海辛發現自己錯了。事發突然,他還來不及思考懊悔情緒產生的根源,他隻知曉,從頭到腳的每一根毛發都在炸開,因晏明灼在月光森冷的突然失蹤而焦慮。
他甚至不打算去思考為了晏明灼而與白德羅等人翻臉的後果,又或者晏明灼居然有可能會是人類……
白海辛不再收斂,無形的力量從龐大的狼軀內爆發散開,以他為中心向四周波狀輻射。強橫的力量切斷藏在隱秘角落裡“陣點”與“陣點”之間的聯結,一時間,七八處地點血水爆落。
包括晏明灼所站立的這個洞窟。
他呆呆地注視著,原本被倒吊在洞頂,如同待宰豬羊般的枯瘦人乾,痛苦呻-吟著,“嘭”地一下,幾十塊細小的肉塊掉落在他眼前。
鮮血飛濺,在下意識後退的晏明灼下巴,留下腥臭血點。
晏明灼沒出聲,垂下眼眸,大拇指從左到右抹去血痕。
他下意識想要抬手摩挲胸前的吊墜,卻想起手指被弄臟,於是作罷。洞窟前方充斥著深邃的黑暗,如同無數幽暗的怪聲在呼喚。
快來吧,快來吧。月光森林的秘密,就在前方……
狼爪肉墊下,傳來什麼東西碾碎的聲音。
喀嚓。在靜謐的森林中格外響亮。
白狼停下疾衝過頭的腳步,扭身回轉沿原路尋找被他踩過的東西。是一副眼鏡。單片,金絲掛鏈,見到晏明灼戴上的第一眼,他還心中暗笑會帶這種眼鏡的家夥都是假裝斯文高傲,實則各有各的汙濁。
而如今,見到被他無意弄壞的眼鏡,白海辛竟然生出找到救星的感覺。他眼前一亮,鼻尖湊近聞了聞氣味,隨即細長狼吻張開,叼起布滿裂紋的鏡片。
弄壞了晏明灼心愛的物品,肯定又會被找著由頭針對“懲罰”。不過沒關係。白海辛滿不在乎地心想,他也拿住了那個偽裝身份潛入狼族的騙子賭徒把柄。
等晏明灼回來以後,他就拿住把柄,狠狠威脅他,以牙還牙報先前的屈辱之仇。
月光森林過於廣闊,即便是森林狼部落也隻占據靠近中心的一小圈範圍。而白海辛已經衝入月光森林的核心地帶,這是他此前從未深入過的地帶。
闖入森林狼部落的“秘地”,白德羅那個輕浮的蠢貨大概又要想著由頭找老狼王告狀,關他禁閉。
白海辛矯健地在樹乾與樹乾之間穿梭跳躍,身手靈活得與他龐大的身軀並不相符——在王庭內,他從來隻放出縮小版的白狼形態,那讓他感到發泄不出的憋屈。所以白海辛才一直脾性暴躁,看到誰都想挑事打一架。
此刻,比縮小版白狼等比例放大幾倍的巨型白狼在野外呼嘯而過,他體內屬於遠古狼族的野性在複蘇,燃燒著流淌在體內的血。
若非還擔憂著晏明灼,白海辛真想快活地仰頭長嘯。
但一想到晏明灼還不知所蹤,他心頭火熱的興奮就悄然淡去,變得不知所措。
明明隻是一個不知死活的投機之輩。
白海辛突然停住高速移動。
他看見不遠處有一個熟悉的修長身影,朦朧光線籠住他的側臉。銀眸非常漂亮,卻並不看向他,而是沉默地注視著某片被黑暗所覆蓋的角落。
就像驚雷砸裂天際。
白狼化作人形,打了個激靈。他突然明白了一直縈繞在心頭的古怪源自什麼。
不是痛恨也不是好勝心。
而是欲望。
赤裸裸的,想要被一直注視的欲望。
第169章 在準備進食啊
晏明灼聽見背後傳來枯枝踩碎的聲音,他沒回頭:“殿下,你怎麼才找到我。”
他的抱怨,非常蠻不講理,非常以下犯上。
白海辛咧了咧嘴,鬱悶道:“究竟你是殿下還是我是殿下,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
晏明灼說:“我現在狀態很虛弱。待會要是暈倒,記得把我送回去。”
“還有,把衣服穿上。”他閉上眼。
白海辛接過晏明灼拋來的披風,隨手係在腰間,嘴裡嘀咕:“人類就是麻煩……”
“你認為我是人類?”晏明灼捕捉到一閃而過的關鍵詞。
晏明灼不提還好,一提白海辛就忍不住打開話匣子。就算處於單方麵的“冷戰”狀態,晏明灼可能是人類的想法也讓他情緒激動起來。
“在我麵前就不必裝模作樣了。”白海辛有些說不出口的惱火,語氣強硬篤定,“老師。”
語氣很衝地說完,沒聽到晏明灼冷靜的反駁,得到的隻有沉默。白海辛又有點後悔。
身為人類,晏明灼卻能在一開始壓製他,一定是用了某種秘法。是秘法,勢必要付出代價。威力越大效果越好,代價越高,這是恒定不變的等價代換法則。
晏明灼現在表現出的虛弱,也許就是代價。
森林裡的光線越來越暗,即使相隔不遠,也看不真切晏明灼的背影。
無意義的拖延下去不是辦法,白海辛走到晏明灼身邊,單膝觸地背對他,示意晏明灼上來。
好一會,背上才多出沉默的重量。
靠得近了,白海辛才發現,他聞到的那股若隱若現的血腥味並非錯覺,就來源自晏明灼的身上。
“你受傷了?你剛才去了哪裡?月光森林裡還有其他獸人?”白海辛托在身後的手臂想要放下,側身查看晏明灼的傷口。
晏明灼趴在白海辛寬闊平穩的背上,捉住白海辛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動。
“我沒事。”白海辛一連串機關槍似的問題,晏明灼一個也沒正麵回答,反而說,“我餓了。”
“……”白海辛無聲加快腳步。
他聲音低沉:“知道嗎,你現在處境很危險。一旦走出森林,你的身份暴露,最好的下場是被驅逐出境,最壞的下場,你會被當成間諜處決!”
“你的意思是?”晏明灼居然還有心思虛弱地輕笑,“我應該怎麼做才能自救保全自己,殿下?”
“我說得還不夠明白?方法都擺在你麵前了!”白海辛急道,“你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討好我!要是討得我開心,說不定,我就樂意去求父王赦免你的罪行。”
“啊,原來如此。”晏明灼拖長語調。
他的聲音很好聽,正因好聽,顯得氣人時愈發可惡:“沒看出來,殿下還有這等本事。既然討好人可以赦免我的謊言之罪,我去哄哄其他人開心,比如說二殿下,豈不是比殿下容易攻克得多?”
“你這人不識好歹,有眼無珠!”白海辛氣急敗壞,“你以為白德羅是什麼好人!他這個輕浮的家夥,心思比誰都深。彆忘了,是他提出帶你來到月光森林的邀約。就連我,也是第一次到達如此核心的地帶。”
“我有什麼辦法,我彆無選擇。”晏明灼裝模作樣唉聲歎氣。
“殿下生我氣,不肯理我,害得我不得不在虛弱期來到這裡,一個人在林子裡迷路走了好久好久,都不見一個人影。”
繞來繞去,變成了白海辛的“錯”。
白海辛張口結舌,覺得邏輯不對,卻又無從反駁。
“你要怎麼才能恢複,脫離虛弱期?”他不由得發問。
“辦法有是有,隻是……”晏明灼說了半截,戛然而止,徒留白海辛抓心撓肺想要知道“隻是”後麵省略了什麼。
他還想執著地追問,森林的儘頭,卻到了。
白德羅與白梅麗帶領著森林狼部落的獸人在月光森林的邊緣等候,見白海辛出來,背上還背著閉眼睡去的晏明灼,眾人總算鬆一口氣。
“大哥,老師這是……”白德羅快步走上前,悄聲問的同時,想要搭把手。
白海辛不悅地皺眉,避開白德羅伸出來擋路的手臂,隨口扯了個理由:“我找到他時,他……他餓暈了。閃開,我要帶他回王庭。這種笑話不能上新聞,免得旁人議論我狼族待客禮數不周。”
“餓、餓暈?”白德羅不禁重複,“他不是?”
“不是。”白海辛撞開還在狐疑張望的白德羅,用身體遮擋住身後的晏明灼。
“管住你的嘴。”他警告的同時,剜了眼一旁看熱鬨探頭探腦的白梅麗。
白梅麗被嚇得冒出尖耳,後退一步。
她急中生智,忽然想起前段日子為了搜集情報,讓侍女監視晏明灼每天的一舉一動發現的異常:“這麼說來,我的確聽說過,老師不愛吃狼族準備的食物。”
“他每一餐幾乎都沒動過筷子,食物都分給了侍從。”
給王室教師準備的食物,等級規格和幾位皇子公主的差不多。不可能存在刻意怠慢或者為難的情形。
“你是說,老師自從來到王庭,就一直沒怎麼進過食?”白德羅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新情報,他驚訝地瞪大眼睛,“一餐不吃肉,我就要餓得心裡發慌,就算是食草獸人也不能不吃東西。不吃東西,怎麼活?又不是棺材裡的那些老不死蝙蝠。”
“老師……該不會,真的是餓暈?”
“……”
三人麵麵相覷。
晏明灼醒來,打了個哈欠。
白海辛走得很穩,躺在他背上意外舒服,不知不覺竟然真的睡過去。
他掀開被子,腳尖踩在鞋子麵,要從床上起來。還沒完全站直身體,映入眼簾的多餘影子,又讓他猝不及防地跌坐回去。
“殿下。”晏明灼伸向衣領準備解開紐扣的手指頓住,他疑惑問,“這麼晚了,你怎麼還留在我的房間裡?”
“我有個問題,一直想不明白。”白海辛說,“你的虛弱期,不會真的是因為沒吃東西,所以才會餓暈吧?”
他的神情透出股異常的微妙,像是螞蟻看見大象那樣超乎常理認知之物的崩潰與不可置信。
“……”
晏明灼沒說話,難得臉頰泛起微紅。
白海辛按住額頭:“你想吃什麼,直接和廚房說就好,或者吩咐侍從讓廚師安排做,給你開小灶都行,有什麼必要忍著。”
“難道你想吃的食物就那麼稀罕,稀罕到寧可餓暈變弱都說不出口?”
作為肉食動物的狼人族,白海辛無法理解饑餓是種什麼感覺。他是天生擅長捕獵的獵手。就算不是出生在王庭,他也能自食其力滿足口腹需求。
“我的口味很挑剔。”被戳中難言的心事,晏明灼似乎有些不安。
他的聲音降低片刻,又放大,變得過於理直氣壯:“如果沒有符合標準的食物,我寧可不吃。寧缺毋濫。”
白海辛被晏明灼的固執氣得腦仁疼。
“我就不信!你愛吃什麼,我給你找來!”他簡直恨鐵不成鋼,“我小時候都沒你這麼能挑食!”
白海辛的執著,似乎征服了晏明灼的猶豫。
半晌,晏明灼坐在床邊,朝白海辛招招手:“那你過來。”
“為什麼?”白海辛簡直被坑習慣了,留下了心理陰影。晏明灼一擺出這幅看似嚴肅的樣子,他就知道,他腦子裡肯定在想什麼法子“玩”他。
得出結論背後的經曆的慘案,聞者流淚,見者傷心。
“少廢話,叫你過來就過來。”晏明灼挑眉,“不是你自己好奇,想知道我的進食標準?”
話倒是沒錯。
白海辛遲疑片刻,覺得自己這幅扭扭捏捏的樣子實在不像話,像是在晏明灼麵前露怯。
他心一橫,大跨步走向床邊。
“頭低一點。”
“對,對,再過來一點。”
“手指拉住衣領,扯開,腦袋再偏過來點,把頭發撩開。”
白海辛按照晏明灼的指揮一步步往下做,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直到他屈膝跪在床邊,傾身湊近倚在床邊一派悠閒的晏明灼,還主動拉開衣領,一副任君攫取的模樣……
“你!到!底!在!乾!嘛!”白海辛渾身血液發燙,一股往腦門衝,一股往身下湧。
他眼睛都憋得有點發紅。
“我在準備進食啊。”晏明灼聲音淡定。
他按住俯身過來的白海辛,稍一用力,就把人拉進懷裡。
晏明灼低頭,尖尖虎牙,咬在狼人深膚色的脖頸。
舌頭舔了舔。隨即牙齒紮入肌膚,嘗到腥甜的紅色血液。
第170章 失控潮湧1
液體從尖牙灌入的感覺很奇怪,這是晏明灼身為人類的時候,絕無可能感受到的奇妙體驗。
離開霧之國以後,經曆過神降的晏明灼能明顯地感知到一些虛空中更加神秘的東西。
那些由奇怪的數字、符號、紋路所構成的“語言”——如果那也能算作是一種能被解讀,用來交流的工具。
他分明站在大地,卻在天空多出無數雙眼睛。
他“看見”在某一個特定的時刻,所有還都留在此世的異客都被迫化為白光消失。
他“看見”在某一個特定的時刻,神秘音降臨,發布“新版本上線”、“月之國新地圖開放”、“增加轉生人外種族功能”等一連串的公告。
他還“看見”異客們在一個叫做“玩家論壇”的地方發帖交流,上麵到處都是馬賽克與令人眼花繚亂的術語。
他甚至隱隱能察覺到,葉子甜甜口中的“玩家世界”的存在。
晏明灼試著操縱過“眼睛”去觸碰“玩家世界”的邊緣。冰冷堅硬的界限,卻擋在晏明灼麵前,阻止他繼續膽大包天的往下試探。
晏明灼被反噬的力量,刺得吐了口血,元氣大傷。那時他已經借用“眼睛”的力量,強行打開六國傳送門,破開空間,降落在月之國的某片森林。
撿到他的人——暫且沿用人類的稱呼吧——是一位好奇心十分嚴重的學者型血族領主。
領主為了挽救晏明灼的生命,為他進行了初擁儀式。
在血族中,將人類轉化為幾乎不老不死的血族,是個禁忌。
晏明灼運氣很好,遇見的血族,恰好對曆史與儀式都很有研究。學者血族甚至對初擁儀式做了改良,不再需要通過尖牙刻下原始的靈魂烙印,而是通過換血,在血與火的儀式中萃取高密度的靈魂。
原始的初擁儀式,隻能製造出低等血族——那是更接近於使魔的存在,再劣等一點的,術士百科書中稱呼他們為食屍鬼。
改良後的儀式付出的代價要更加沉重,但得到的果實也愈發豐盛,它能創造出甚至比儀式主導者還要強大的血族。
學者血族的休眠期即將到來,他已經很是衰老。在入睡前,他創造出了“這輩子”令他最滿意的試驗品,隨後就安心地步入了與死為伴的沉眠。
晏明灼蘇醒時,他已經喪失屬於“人類”的身份。
隨後,神秘音才響起,提示生成副本世界。
進入副本後,晏明灼因學者血族的好意,沒有被驅趕出血族的領地。外界皆以為血族早已習慣自我封閉,但實際上,像學者血族那樣不問世事的研究者隻是少數,更多的血族隱藏在暗處蟄伏,虎視眈眈的第一目標,便是他們的宿敵,狼人。
晏明灼是帶著任務,離開了紅月領域,來到銀月王庭。
對身為狼族王位候選人的白海辛而言,他是個間諜,毫無疑問。但他還是選擇了暴露身份。
為什麼?他總是對待魔王所附身的“關鍵人物”有著超乎理智的信任。這種信任的衝動,甚至高過他本身的安危。
晏明灼對真相,有種如饑似渴的求知欲。
他覺得自己應該找到了答案。但是答案的正確與否,隻有一個人能告訴他。
魔王。
過往的旅行中,晏明灼一度對異客口中魔王降臨的預言產生懷疑,預言得到印證後,他又多少生出一些要做些什麼阻止事態惡化的使命感。
但在發覺世界構成的真相,當他控製屬於“神的眼睛”窺伺世間的那一刻,使命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
他是誰?他在哪?他應該去往哪裡?
晏明灼長久凝視著白海辛的眉眼,僅僅是淺嘗輒止地品嘗了他的血。當他暴露出血族的尖牙,開始進食時,他就無法再維持人設了。
這隻年輕的小狼,他暴躁,衝動,他對這個世界的真相一無所知,甚至不知曉自己體內埋藏著多麼龐大的、屬於“神”的力量。
尖牙在汲取血液時自動擠出的麻痹素注入了狼人身體。白海辛側臉貼在他脖頸,滿臉暈紅,克製不住地哼哼唧唧。
“晏、晏明灼……彆……”白海辛口裡含糊不清地囈語著,雙眼失焦,他手臂繞過肩膀攀住晏明灼修長的後背,指尖痙攣似的戰栗。
晏明灼審視著他。
就像是從高空中俯視大地一樣。
然後,他抬起頭,舔了舔舌尖下的傷痕,收回尖牙,愉快地笑了起來。
“真是狡猾的狼人啊。”晏明灼打算試著甩開白海辛,意料中的甩不開白海辛的束縛,“你並非感到不適,也沒有受到麻痹素的影響,因太過舒服而想要逃避現實了,對嗎?”
“被我咬的感覺,有那麼想讓你搖尾巴,嗯?”
晏明灼抓住狼人不聽指揮的尾巴尖尖。
白海辛脊背一僵,高高大大的個子偏要團在晏明灼身上,彎腰弓身把臉藏起。
晏明灼不留情麵直白戳穿的笑聲,讓他有些惱羞成怒。
白海辛抬起臉,乾脆不裝了,直接掀桌子。
“溫柔的蝙蝠,你根本不懂什麼叫粗暴。”
他把懷中柔韌的身體抱得更緊,狼瞳豎起,鎖定獵物:“狼人的顫抖,從來不會因為恐懼,而是興奮過頭。”
“學著點吧,老師。”
第171章 失控潮湧2
麵對白海辛的嘴硬,晏明灼溫柔一笑。
他非但沒有放開抓著的狼尾巴,還用力一拽,把狼人掀翻在一旁。白海辛猝不及防,嗷”地叫出聲。
銀眸中的瞳仁變為暗紅色,如沉澱的醇血。晏明灼按住狼人的肩膀,俯身壓在他身上,舌尖抵了抵牙根發麻的虎牙。
“看來你身體好得很,殿下。”晏明灼再度咬住白海辛的脖頸,這次他換了一邊,好叫兩邊的牙印能夠對稱,“謝謝款待。”
白海辛低聲悶哼,卻沒有推開進食中的晏明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