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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三分鐘四十九秒的時間,有話直說。”

支隊長用每次僅限1人進入檔案室的理由,將佘曇留下,顯然有額外的話要對佘曇說。

而且,這話還隻能當麵說,不能通過電話。

麵對佘曇的“掀桌子”,先前一直在顧左右而言其他的支隊長撤去嬉皮笑臉,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步入正題。

“此次上峰批準你的休假申請,一來看在你勞苦功高,就算離開原有崗位後,也以顧問偵探的身份給我方提供了不少幫助。”

支隊長將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裡,目光幽深:“二來。四月祭典將至,外鄉人大量湧入,上峰對此很重視,要抓緊時間尋找祭禮。有些事,我們被太多目光盯著,騰不開手做,但你的身份就沒有這個顧忌。“

“我在休假期間。”佘曇麵色不改,強調道。

“放在往年,我絕不會隨意打擾你。畢竟以你對待工作的認真態度,我自愧不如,如果你說要休假,那肯定是真的有事要做。”

支隊長苦笑,彎腰湊近來壓低聲音:“但是今年不一樣。”

“佘曇,你也清楚,今年以來,發生了太多不同尋常的事情。不僅是我們國度,夜之國和雨之國也發生了類似的事……聽說中央王城,還突然湧入了大量來自異世界的客人,他們皆擁有不可思議的不死之身……”

“那個預言……我是說,希望教會所暗中散播的,關於祭典出現‘神降’的預言……”

“不。”佘曇回絕的態度仍舊果斷:“我不信神。所謂的希望教會,與那些得不到官方承認的邪-教徒沒什麼兩樣。”

見無法說服向來固執的佘曇,支隊長歎口氣,倒也不覺意外。

他啟動說服計劃B:“無論預言真假與否,它都不受控製地在我們的國家內流傳了起來。”

“就連那個名號令人聞風喪膽的‘惡徒清道夫’,近期也一改往日作風。”

“從隨心所欲不按常理來的濫殺,變成以奪取假麵為目的有計劃行動。”

“也許佘偵探你不相信,但是,很顯然你一直以來苦苦追蹤的敵人信了。他不惜為此鬨得地下人心惶惶,就更不會在意其他想要安心過日子享受節日的居民。”

支隊長用力扭斷煙頭,望著缸內泛著點點橘黃餘燼的黑灰,斬釘截鐵:“堵上屬於治安執行官的職責和榮譽,我們不能讓鼠輩們猖狂得意,在萬眾期待的假麵祭典上借機鬨出亂子。”

“……”

不知支隊長說的哪一點刺激了佘曇。他的眉眼變得沉鬱。

“要我做什麼?”

“趕在惡徒陣營之前,將祭禮儘可能多地奪到手。你知道的,隻有特殊的假麵,才能成為祭禮……”

支隊長的聲音越來越低微:“這決定著,在祭典上“神降”的力量,會流向哪一方……”

“是散播絕望的無儘之霧,還是帶來希望的聖靈之女……”

佘曇沉默。

片刻後,他開口:“儘力而為。”

支隊長笑了:“自然。儘人事,聽天命,就夠了。”

不過,佘曇是個不喜歡輸的人。他了解這個過於帥氣的年輕前同事,亦是前搭檔的執拗性子。

所以無論如何,他要讓佘曇開口,親自允諾。

想到這,支隊長瞄了眼壁鐘指示的時間,轉入今天要談的另一個重要話題。

“你不想問,為什麼晏小姐還沒從檔案室回來麼?”解決一件大事,如釋重負的他饒有興致打量著佘曇。

疑似鐵樹開花的奇景,是個人都會想要聽聽八卦,湊湊熱鬨。

佘曇卻比他想象中要淡定:“明知故問。很顯然,你派人拖住了他的腳步。”

在支隊長的老巢,他想要做點無傷大雅的小手腳,再容易不過。

佘曇的反應,讓支隊長撇撇嘴:“沒意思。”

但佘曇展現出的冷靜一麵,又令他對接下來要談的話題鬆了口氣。也許……是他想岔了也不一定。

近水樓台,先得月。

不一定是心動,也可能是監視。

想到這,支隊長先是將今天上午晏明灼與他達成的交易,簡單交代了一遍前因後果。

與晏明灼所被告知無頭無尾的簡略情報不同,和佘曇的對話裡,他透露出了許多消息細節。

“按照晏明灼所提供的畫像與情報,沿途打聽,我們在上城區與下城區的‘三不管’交界處,找到了最後的目擊證人。”

“那位目擊者沒有開門,但透過貓眼看見了‘傳教婆’和通緝令上一模一樣的假麵。”

“隨後,‘傳教婆’就徹底在霧之國失去了蹤跡。”

佘曇:“失蹤?”

“沒錯。”支隊長說,“不僅是‘C級-傳教婆’,就連“D級-長麵人”也出現在了同一個地塊交界處。”

“和如同水入泥沙的傳教婆不同的是,趁著霧氣沒那麼濃重的機會,長麵人被監控拍攝到進入下城區的畫麵。”

佘曇:“你想說什麼?”

他挑挑眉,回想起晏明灼足以成為謀殺手段的特殊味覺,心情微妙:“你是說,懷疑晏明灼提供的這些情報有問題……是釣餌?”

“彆怪我產生合理懷疑。”支隊長聳聳肩,攤開手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按照我所查詢的情報,住在迷宮十字街13號的晏小姐是個深居簡出的獨居人士,就連住在隔壁的你都對鄰居幾乎沒印象,簡直不會存在比‘她’更合適的身份取代對象。”

“而且有個很關鍵的問題。”

支隊長與佘曇對視一眼,支隊長露出笑意,佘曇卻眯了眯眼。

接著支隊長未儘的話,佘曇輕聲,支隊長斬釘截鐵,他們異口同聲說出了一模一樣的答案,極簡短的四個字:“——情報來源。”

字越少,信息量和嚴重性越大。

對佘曇而言,晏明灼的主動接近,與知曉理論上不該知曉的秘密情報,都讓他的身份與目的顯得撲朔迷離。

因此在晏明灼提出“雇傭”提議時,佘曇假借金錢為借口,一口答應下來。

近水樓台,先得月。

當如此理。

……是的,當如此理。

檔案室外,晏明灼幫因沒看路、冒然弄倒了一高疊文件的年輕執行官收拾著散落一地的文件頁。

他的耳蝸中,聽見略略模糊的說話聲,如同隔著一層屏障。

直到交談聲停止,換成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晏明灼切斷了與微-型-竊聽器的聯係。

竊聽器,是利用【大師級-丹青妙手】畫出來的,

上個副本世界裡得到的製造人偶所用器具的經驗,與所剩無幾的膠體材料瓶,讓他“下筆成真”的能力再度攀上了新的應用層次。

於是……

恰在同時。

轉過走廊拐角,因遲遲未見晏明灼蹤跡而前來尋找的佘曇,他名義上臨時上任的貼身保鏢,就瞧見了這“偶然的”一幕。

“太謝謝了!”年輕的執行官感激地道謝。

晏明灼搖搖頭,聲音卻聽起來頗為柔和:“沒事。”

似乎有些難以抵抗年輕執行官的熱情,他的臉上,露出禮貌而略顯無奈的清淺笑容。

第132章 小計劃

佘曇知道這是支隊長為了拖住晏明灼的腳步,安排的小把戲。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晏明灼會因如此簡單拙劣的小把戲而中招。

外出後一直保持著冷若冰霜模樣,躲在傘下,與在家判若兩人的晏明灼,原來也會對外人露出笑。

外人……

還沒等佘曇捕捉到一閃而過的思緒,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晏明灼回頭,很明顯地鬆了口氣。

“佘曇。”他熟稔地喚了聲來人的名字,快步向佘曇的方向走來。

漂亮的銀眸變亮,神色也相較之前的禮貌,變得生動自然許多

晏明灼身後還沒資格帶上怒麵的年輕執行官看不見他的表情變幻,麵對麵的佘曇卻瞧得極清楚。

這令他的心情陡然好轉一些。

“你很久沒回來,所以我來找你。”佘曇握著細長的黑傘,撩開眼皮,沉悶地解釋道。

“抱歉,耽擱了一點時間。”晏明灼輕聲說著,身體離佘曇靠得更近。

“把傘給我。”晏明灼的聲音變得更輕,“我想回去了。”

“發生了什麼事麼?”佘曇拋開那些無謂的心思,聞言皺眉。

銳利的目光掠過晏明灼的肩頭,如飛刀直直射向年輕執行官因受到前輩瞪視而心驚膽戰的臉。

“什麼事都沒發生。”頓了頓,晏明灼露出為難的神情,

於是佘曇將傘撐開。

晏明灼如同一尾靈巧的遊魚,迅速鑽入寬大的漆黑傘麵下。

黑傘投下陰影的地方,仿佛自成一個小空間,隔離外界的視線。

傘很大,但傘下空間供兩個身高腿長的人所站立,再加上要說悄悄話,免不了要更加湊近。

“我隻是有些不習慣,想要快點回家,返回讓我覺得熟悉的環境。”

晏明灼說話時,淺淺呼吸順著氣流的方向撲落在佘曇的臉頰。

“在外麵待得太久,會損耗我的能量……嗯,這是個比喻,你能明白嗎?”

翩飛睫羽在近距離的端詳下,如同羽毛,無形掃過佘曇躍動的心臟。

就像是沐浴在日光下的高等吸血鬼,銀發色澤淺淡,容顏蒼白而俊美,縱然能白日行走,卻更樂意遠離人群與光線。

——神秘莫測的晏明灼,不會真是隱藏在人群中的吸血鬼吧?

亂糟糟思緒充斥著佘曇過於活躍的大腦,他的表情卻愈發從容沉穩,直到晏明灼噗嗤一笑,打破他的假麵:“佘偵探,你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我當然是人類。”

“……”大意了。

一不小心把後半句真心話說出口的佘曇躲避尷尬地偏過頭,摸了摸鼻子,卻發現自己的鼻尖微微冒汗。

他這是……在緊張嗎?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到過緊張了。久違的情緒如此陌生,如此新鮮,卻讓佘曇並不討厭。

佘曇冷靜下來,笑了笑:“是我冒犯了。”

“聽說在六國中,有個名為血月之國的奇異國度,那裡生活的都是一些傳說中的非人種族。”他自然地換了個閒聊話題,“若非沒有得到許可,禁止人類入境,我還真想去見識一番人類世界以外的風光。”

“說不定,會有機會的。”晏明灼若有所思。

佘曇隻當他在隨口安慰自己,算是美好祝願,並未多想。

他們就這樣離開了治安支隊。

回程路上,依然是佘曇撐傘,晏明灼走在他的身側,既不前也不後。

“這算是履行保鏢的義務嗎?嗯——佘偵探?”晏明灼側眸,忍不住打趣道。

“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佘曇目不斜視,滿臉正直。

“好的,佘曇。”

“……”佘曇略微有些鬱悶,他心想,如果他名字不是兩個字而是三個字,也許就能得到聽起來不那麼正式生疏的稱呼了。

但他憋住了沒有出口的提議。

因為他們的關係,就是這樣。是初次見麵的鄰居,是存在雇傭關係的雇主與保鏢,僅此而已。

太過親昵的稱呼,是越界的證明。

就像是他現在,也隻敢用“晏小姐”,而非喚“明灼”。

“佘曇。”近在咫尺的熟悉聲音,拉回佘曇的遊思。

晏明灼奇怪地問:“剛剛你在走神?我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在想一些事……”佘曇轉移話題,“你剛剛在問我什麼?”

好在晏明灼並沒有在意佘曇的片刻走神,乾脆地將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我問,你有沒有聽說過‘絕望病’這個詞?”!

佘曇驟然止步。

他側過身,扭轉鞋尖,麵對麵盯住晏明灼,厲聲喝問:“你從哪裡知道的‘絕望病’?!”

見眼前人神色怔怔,佘曇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或許嚇到了晏明灼。

“抱歉,我並不是對你發火……”佘曇急切地想要解釋,又不知如何是好。

在關鍵時刻,他反倒變得笨嘴拙舌起來。

“沒關係。”銀眸黯淡下來,晏明灼搖搖頭,“是我問了不該問的話題。”

“請原諒我的突兀。我其實,不太擅長和人交往,有時,或許不太能把握住合適的界限。”

交往……

一秒過後,佘曇反應過來,交往就是指正常的人際往來,除此以外,晏明灼並無他意。

“不是你的錯。”晏明灼的退讓,令心情複雜的佘曇反而多出想要安慰的欲-望。

“求知欲,對賞金偵探而言,是必不可缺的素質。”他想了想,對晏明灼道,“就算遭遇挫折,也要對疑惑刨根問底的勇氣與毅力,是更加可貴的品質。”

晏明灼聽得很認真。

等佘曇說完,他緩緩解釋道:“我剛才在檔案室外,遇見了一個給檔案室來送文件的年輕執行官。”

“他撞到了我,文件掉落一地。在幫他撿起文件的過程中,我無意中瞧見了這個詞……”

“那是內部的秘密文件。”了解前因後果後,佘曇告誡道,“就算無意看見了,也不可外傳。”

“知道了。”晏明灼乖巧地點點頭。

“不過,既然你已經是治安隊的顧問。”

沉默片刻,佘曇下定決心:“有一些事情,透露一二也未免不可。反正遲早以後你也會知道。”

和掌機世界裡一樣,佘曇簡單地提了提絕望病的知識,與掌機中佘曇的台詞相差無幾。

晏明灼並未表現出早已知曉的模樣,反而傾聽得更加認真。

介紹完因患有絕望病而表現出的“假麵綜合征”,佘曇透露出的新信息,令晏明灼精神一震。

“我承認,此前,我對你隱瞞了一部分關於祭典的知識。”

“祭典最開始出現的原因,並不是純粹地祈求好運,而是為了驅逐絕望。絕望病與假麵慶典,是前後腳誕生的伴生產物。"

“將徹底無可救藥、墜落深淵的絕望病患者作為開啟慶典的祭禮,換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的希望降臨,好運伴身。”

“假麵慶典,起初就是這樣一種血腥而原始的存在。”

“不過。”佘曇又補充道,“現在祭祀的形式,已經脫離了最初的形式,用假麵代替了慶典開始前的活祭。”

“希望教會的誕生節點,宣告了活祭的結束。”

“關於絕望病,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些。”

說完,佘曇詫異地察覺到,自己的手肘被人緊緊攥住。晏明灼離他更近了,近得已經超過了理應保持的距離。

但佘曇無暇關注這無關緊要的細節。

因為晏明灼低下了頭,他的肩膀在顫抖。似乎佘曇張開雙臂,就能將顯露出脆弱感的銀發“少女”攬入懷中。

“又……來了。”

與戰栗的身軀相比,晏明灼的嗓音一如既往冷清,如淬寒冰:“被盯上,被跟蹤的惡心感覺……”

佘曇神色一僵。

他果斷壓低傘麵,環住晏明灼的肩膀,裝作十分親密的模樣,實則用氣音耳語道:“彆擔心,我會保護你。”

“你能察覺到,跟蹤狂的目光來自哪個方向嗎?”

晏明灼抬眸,同樣耳語道:“我不知道。”

“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計劃……”

第133章 就是現在

迷宮十字街區,南街。

街中,十字路口。

繚繞的霧氣中,晏明灼支起黑傘,獨自等待。

交通信號燈由綠轉紅,過去兩分鐘,由紅再轉綠。

不遠處,剛經曆過一番“爭吵”的佘曇提著作為賠罪禮物的紙袋,匆匆推開街角商店的門。

看見空無一人的街旁,他臉上笑意倏然消失。

按照晏明灼固執定下的計劃,佘曇返身衝回剛才的商店,要求查看店鋪外的攝像頭,實際卻借助店麵櫃台的掩護,偷偷打開手機。

電子地圖上,紅點在閃爍。

“移動方向是……西街……”

西街的邊緣,通往與下城區交界的“三不管”地帶。

店鋪內的光芒,落在幽深眼眸中,儘數被吞噬。

他轉頭透過臨街的透明櫥窗,看向能見度愈發降低的街頭,輕聲喃喃:“霧氣,又變濃了。”

……

晏明灼走在人行道。

陡然濃重的霧氣,為僻靜長街拉起一層流動的灰色帷幕。

看不見前後左右幾步外的行人,隻能聽見腳步聲。

急切的沙沙聲,在十字路口轉向。尖利的蹬蹬聲,迎麵而來,越過身側。

晏明灼依然在獨自行走,步履不緊不慢。

在大霧中,很容易喪失方向感。

街道寬敞,整齊劃一,不似下城區狹窄擁擠的上城區,

喃颩

因在大霧中難尋標誌物,故而被有“迷宮”之稱。

霧氣,是罪惡最佳的保護傘。

每逢大霧天氣,無處不在的電子監控係統總會陷入不明緣由的混亂,或信號屏蔽,或畫麵消失,或乾脆失靈。

大霧天,莫出門。

周遭的腳步聲不約而同加快,不是偶然,行人要急著返回各自的“安全屋”。

因此,在大家都快步行走時,那個始終吊在晏明灼身後,同樣保持不快不慢速度的腳步聲,就顯得愈發突出——

就是現在!

晏明灼猛然回身,係在發尾的銀色綢帶隨慣性劃出一道圓弧,隱藏在狐狸陶偶內的風之波動爆發出力量,吹散小範圍內迷霧!

壓低遮住麵容的傘麵下,用力拋出一個細長的玻璃瓶,裡麵盛著淺綠色的晶瑩液體。

從腿側武器束帶裡取出的玻璃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猝不及防停下腳步的跟蹤者方向飛去!

嘩啦!

瓶子落地,瓶身碎裂,淡淡的草木清香順著滲出的液體融入空氣。

附近離得近的某個倒黴行人,吸入草木麻香的瞬間,自小腿開始感到全身麻痹,呆立原地無法動彈。

跟蹤者卻反應過來掩住口鼻,立刻轉身竄逃。

他帶了黑色口罩,香水的麻痹效用減弱。

見跟蹤者要逃,晏明灼毫不猶豫,觸摸胸口銀墜,載入“醫生”,開啟潛行一路追逐。

然而在經過某個路燈後,晏明灼的視野中,失去了跟蹤者的蹤跡。

片刻後,他解除載入狀態,喘了口氣,停步在原地休息了會。

奇怪,原本這麼短短時間內的載入人設開啟潛行,對晏明灼而言是手到擒來之事,不會對身體造成任何負擔。

晏明灼皺眉。

他似乎……變弱了。

不,是他的身體素質,在無形中遭到了削弱,所以才無法承受高速爆發。

要不是今天載入人設,他還沒察覺到這點。

“消失了。”佘曇從另一個方向現身,走到路燈下,神色凝重,“隻有假麵綜合征帶來的奇異能力,才能達成超越現實的不可思議。”

莫名點亮的路燈,將佘曇的身影在地麵斜射出長長的影子。

一路上,弱化版的颶風吹開了迷霧。

在這條前後堵截無處可逃的囚籠裡,當著晏明灼與佘曇的麵,跟蹤者,徹底失去了身影。

“我有個想法。”佘曇說。

“我沒有患病,也沒有因此生成的假麵。”

晏明灼以為佘曇會打探他暴露出的能力,例如高速潛行和迷香,又或是操縱氣流。

他拋出早就想好的借口:“你所見的這些,是因為我是個術士。”

在知曉絕望病會致使墮落成極惡之徒的鼠輩擁有異能後,晏明灼就意識到自己所擁有的能力遲早會存在暴露的隱患。

先下手為強,找具有信服力的內部人士為他背書,避免被當做患病者,遭到敵視。

“術士?”佘曇的興致果然被吸引過去,不過,他沒有過多詢問,“……不,這點可以回去以後再談論,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佘曇說:“我的意思是,你覺不覺得,患有絕望病的惡徒,對你有種特彆的興趣?”

他的話,令晏明灼摸了摸胳膊,寒毛豎立。

“也許我隻是倒黴。”晏明灼隨口說,“傳教婆盯上了不太喜歡出門的我作為目標,而跟蹤狂,是個意外。”

“我不這麼認為。”佘曇搖搖頭。

但他沒有再繼續爭辯下去。

晏明灼所展現出的能力,的確讓佘曇感到好奇與驚訝。他甚至想過,晏明灼分明擁有強大的自保能力,卻選擇雇傭他當保鏢的原因。

然而,高頻率出現並且不約而同盯上晏明灼的絕望病惡徒,讓佘曇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晏明灼就像是一塊香噴噴的誘餌,如今天計劃中一樣,吸引著極惡之徒的視線。

他無比確信這一點。

——可是,理由是什麼?

佘曇走到唇色發白的晏明灼身邊,接過他手中的傘:“我想你到家以後應該先放鬆一下,吃點東西,泡個熱水澡。”

晏明灼沒有逞強,他已經意識到自己身上出現的不對勁。

“嗯……方便借我一下你的胳膊嗎?”晏明灼點點頭,笑著問。

他的身體絕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虛弱。

但是,這麼好的機會,不用白不用。

“隨意。”佘曇將手臂交給他,感受到身側依偎過來的體溫,他目不斜視,心跳卻加快了幾拍。

早知道他身體不好,就不應該拗於晏明灼的固執,答應他提議。佘曇抿了抿唇。

“幫我。”晏明灼將半邊身子壓在佘曇的肩膀,低低喘了口氣,“一定要逮住那個跟蹤狂。”

“我討厭被人監視,失去行動自由的感覺。”

“好。”佘曇毫不猶豫應下。

他下定決心,要保護好晏明灼的安危,時刻不離。

……

回到家,已經過了吃午飯的時間。

佘曇自覺脫下風衣,挽起袖口,換上圍裙進了廚房,委婉而不失堅決地將想要跟著竄進來的晏明灼阻攔在危險地帶之外。

廚房本不危險,但晏明灼和廚房結合在一起,就產生了一加一大於二的爆炸效果!

再說,以晏明灼現在的身體狀態,也不適合進入廚房。

這廂,加戲過頭的晏明灼:……

好吧。

被當做病患,舒舒服服有人照顧和投喂的生活,應該感恩。

晏明灼對自己要表現出的反應做出理智判斷後,他決定閉上嘴,接受佘曇的好心。

無事可做,乾脆趴在沙發上繼續打遊戲。

先前熄滅了掌機屏幕,於是《逃離迷霧》裡,還停留在三選一的狀態。

不過,這一次,晏明灼對至少兩個人的身份有了比較明確的猜測。

對三選一的選擇,他也有了決定。

首先是幾乎板上釘釘的b選項,那個帶著黑色口罩打電話,警惕性極重的時尚男。

E級惡徒-拉鏈嘴。

根據檔案室中的現有可查情報,拉鏈嘴曾經是一個行為規範良好的守法市民,性格謹小慎微,膽子奇小。

他在某次加班後,下晚班回家途中,遭遇了某起恐怖至極的連環惡性事件,嘴部被凶手和鐵拉鏈以高超技藝徹底縫合在了一起!

從醫院醒來後,僥幸挺過嚴重排異反應的拉鏈嘴因被公司辭退,繳納不起巨額醫療費,開始報複社會。

先是開除他的上司死於非命。

而後是談笑時毫無顧忌戳中他痛處的同房病人與家屬。

這些死者,都遭到了和拉鏈嘴一模一樣的待遇。

嘴巴被無情的鐵拉鏈封住。

更可怕的是,拉開拉鏈後,能瞧見被割去一截的舌頭,光禿禿朝外。

在接到護士報警的治安執行官趕到醫院後,原本拉鏈嘴所居住的病房已經空無一人。

將拉鏈嘴定為E級,是因為他的報複目標都存在針對性,而且此後他徹底失蹤,再也沒有類似手法的案件發生。

拉鏈嘴,就是在大霧中莫名其妙失去蹤跡的跟蹤者!

奇怪的是,這樣一個人,為什麼要跟蹤晏明灼?

光標停留在【b選項】,隨即毫不猶豫點擊。

三選一的【命運選擇】消失。

掌機世界內,時間開始流動。

“站住!”晏明灼操縱的銀發小人發出嗬斥。

遊戲中的角色,和現實中的晏明灼不一樣,沒有自保能力。

銀發小人所能依靠的,是讀取【舊的回憶】與重開【新的遊戲】。

但既然做出選擇,晏明灼就不會毫無把握。

果不其然,遭人當頭棒喝,拉鏈嘴第一反應不是反擊,而是把根本沒接通隻當做幌子的手機塞進口袋,驚慌失措地直接逃跑!

他甚至不敢回頭往聲源處看來。

“不要,不要追我!”拉鏈嘴抱住頭,如無頭蒼蠅般逃向電線杆的方向。

此刻,站在電線杆旁還在張貼小廣告的插兜男,滿臉愁苦,看起來壓根沒心思關注外界。

這導致拉鏈嘴和他相撞時,插兜男擋都來不及伸手擋,被突如其來的衝擊力撞倒在地,兩個人滾作一團被電線杆遮住了身影。

等銀發小人趕到時,電線杆後已經隻躺著一個捂住腦袋呻-吟的人。

是插兜男。

他始終隱藏在口袋裡的左手,因腦袋陷入嗡鳴而無意識地抽出來扶住額頭。

隔著屏幕,晏明灼能清晰看見他左手的特征。

那便是插兜男始終要隱藏自己左手的理由。

因為那是他淪為惡徒的心結。

F級惡徒-多指!

他的左手,不是五根手指,而是——九根!

拉鏈嘴,再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失去蹤影。

“同一個把戲,這麼短時間內玩兩遍……還得多謝你本人的配合。”晏明灼勾起唇,眼神冷冽,“讓我來求證看看,猜想是否成立吧!”

按鍵——“↑”

按鍵——“↓”

上前,在多指的身側停住腳步,用力踩住地麵。

“不覺得奇怪嗎?”晏明灼自言自語地說著屏幕內的惡徒聽不見的話,“既然是白天,沒了路燈的掩護,地上人還躺著,怎麼會多出那麼明顯的影子?”

重重敲擊兩下“↓”方向鍵。

銀發小人的鞋底,用力碾壓過地麵顏色過深的影子!

“啊——饒過我!”

細細長長的濃黑影子在他腳下,奮力扭動,詭異莫名。

第134章 異端同源

“老實交代。”晏明灼花費互動值在對話框裡輸入。

被靴子反複摩擦,瑟瑟發抖的影子陷入崩潰:“我認輸,你到底要我交代什麼?”

“需要交代什麼,你自己考慮。”銀發小人冷酷無情,“給你十秒鐘。”

“10、9……”

“偷你錢包的人不是我,是多指!”影子扭動得像是一團亂碼!

“7、6……”

“我隻是個情報販子!”

“5、4……”

“今天是我第一次跟蹤你!但我沒有惡意!”

“3、2……”

倒計時沒有停止。影子驚慌失措,終於尖叫出聲放了大招:“停下!我告訴你關於假麵的秘密!”

“……1。”

即便如此,晏明灼操縱下的銀發小人,仍舊吐出了最後一個數字,宣告倒計時結束。

“倒計時結束。”小人俯視著腳下的影子,臉龐靈動地露出一絲笑意。

什麼也沒發生。

他給拉鏈嘴十秒鐘時間考慮。又沒說考慮完之後要做什麼。至於影子所感受到的威脅……當然是他自己受膽怯影響,心理壓力過重腦補太多。

影子後知後覺想明白邏輯,還沒考慮下一步對策,劇痛感讓他再次痛叫出聲!

“說吧,是誰,什麼理由,讓你跟蹤我。”晏明灼手指如飛,“假麵的秘密,又是指什麼?”

影子吞吞吐吐。

晏明灼瞧出他的搖擺。這個膽小的家夥,需要來劑猛藥。

他毫不猶豫取出二手市場店淘到的防身武器,一把折疊水果刀。

“停停停!!”影子大驚失色。

按鍵彈起同時,銀發小人手指靈巧地轉了個花刀,武器飛旋而出!

砰!

雪亮刀刃沒入倒在地麵的惡徒多指胸口,露出小半截。

正中紅心。

雞當著猴的麵,二話沒說咽了氣。作為享受特殊待遇被儆的猴,影子躺在鞋底下,顫顫巍巍抖出扭曲殘影。可憐的帕金森患者。

“我說,我說!彆動手!”影子徹底被晏明灼的“心狠手辣”給震服,一瞬間恍惚錯覺自己才是那個被惡徒欺壓的無助良民。

點子紮手!

“地下市場存在關於你的高額懸賞。”在隨時瀕臨死亡的刺激下,影子蔫巴巴從頭老實交代,“一條情報,價值一千幣。”

“隨便什麼情報都行?你早說,我們可以合作。”晏明灼關注點微妙偏移。

彆說惡徒被懸賞金額刺激得整天跟蹤他,連晏明灼都動心。他還記得,遊戲世界裡自己是個窮光蛋,薅敵人羊毛,顯然比二手市場倒買倒賣無本萬利得多。

“呃……”晏明灼反應不按常理來,還提出暴言,叫影子好一陣難以接話。

他乾巴巴陪著笑:“您真幽默。”

偷瞄見晏明灼沒生氣,影子大氣不敢喘,掏肚子裡的存貨情報掏得飛快:“盯上這份懸賞的不止我一個,但我打賭,知道委托人身份的鳳毛麟角。”

“說。”晏明灼簡明扼要。

“希望教會!”

沒等晏明灼繼續發問,影子很乖順地解釋據他所知的內幕:“據說,傳教婆從大主教手中竊取了足以顛覆整個霧之國的鑰匙,並另立教義,變成異教徒,才遭到公開懸賞。”

“不過外界無人知曉傳教婆所信奉的教義是什麼。因為,接受過她傳教的人,都成為了冰冷的屍體。”

“如今傳教婆橫死一事,人儘皆知。她最後的死亡地點,同樣……”

“你的意思是,希望教會認為傳教婆之死,與我有關。亦或是,‘鑰匙’在我手中?”

這話太過敏i感,影子裝死不敢接話。不說話,就是默認。很顯然,持有相同想法的人,絕非他一個。

就算晏明灼花費互動值解釋自己根本沒有開門,也是無用功。肯定有人會想,為什麼身為C級惡徒的傳教婆不死在其他地方,而是死在你家門口,死法還如此淒慘詭異?

話說回來。遊戲世界裡,傳教婆之死導致銀發小人被盯上,出現惡徒跟蹤盯梢,尚且情有可原。

現實世界裡,難道希望教會也針對他發布了懸賞?

晏明灼想起他在執行隊偷聽到的交談。現實中,傳教婆也暫時失去了蹤跡。執行隊作為“貓”方,認為傳教婆失蹤,很正常。倘若連混跡地下市場的鼠輩們也認為傳教婆失蹤,問題就大了。

晏明灼,會變成接觸傳教婆的最後目擊者。

更糟的是,現實中,他選擇開門,並接受了來自傳教婆的饋贈禮物。並且,他還是唯一一個接受過傳教婆傳教,卻沒死的活生生幸存者。

儘管藏在袋子裡的,不過是一些種子。希望教會見人就發,美名其曰能帶來希望的聖禮。

以虔誠與祝福澆灌,才會綻開代表希望的花朵。這是希望教會所傳播的種植之法。

等等……既然傳教婆是叛離希望教會的異教徒,而非純粹沒來由的邪i教徒,她信奉的教義,和希望教會的教義當出同源。

佘曇曾說過的話,在沉吟握著掌機的晏明灼腦海中浮現。

……

“祭典……並不是純粹地祈求好運,而是為了驅逐絕望……\"

“……將無可救藥、墜落深淵的絕望病患者,作為開啟慶典的祭禮,換來……希望降臨,好運伴身……”

“假麵慶典,起初……血腥而原始……”

“希望教會的誕生……宣告活祭的終結……”

……

在宗教中,因信奉的教義不同,認為彼此是不共戴天的異端,是件常事。

有時“舊教”與“新教”間的爭端,遠比完全不同的兩個宗教之間的鬥爭,還要極端殘酷得多。

更令人膽寒的是,往往這些教徒在行使所謂“懲罰”權柄時,並不認為自己在做惡事。

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場“洗滌”與“感化”的修行之旅。他們虔誠地踐踏著異教徒的血肉,為信奉的“吾神”衝鋒陷陣。

彼時,晏明灼若有所悟。

支隊長私底下對佘曇所說的話,同樣印證著這一點。

“趕在惡徒陣營之前,將祭禮儘可能多地奪到手……特殊的假麵,才能成為祭禮……”

“這決定著,在祭典上“神降”的力量,會流向哪一方……”

“是散播絕望的無儘之霧,還是帶來希望的聖靈之女……”

……

當初,見到傳教婆第一麵時,她所說的話並非謊言,她所給予的,也的確是“希望之種”。

隻不過,希望教會以包含著祈願、祝福、分享等與美好所掛鉤的情緒,灌注能夠反映內心渴求的希望之種。

而傳教婆所灌注的東西,是“絕望”。

準確而言,是來自絕望病患者內心最深處的陰影——假麵,便是陰影具現化的象征。

天台。

晏明灼站在愈發濃鬱的霧氣中,輕輕呼氣。濕潤的水汽打濕了他束起的發尾,卻無法讓眼前乾燥的黑色花土鬆軟絲毫。

他的手中,拿著兩張假麵。

一張麵具上繪著九根細細長長的手指,仔細瞧去,手指仿佛還在拂動。

另一張麵具上,則流動著變幻的影。

【假麵】No.7-多指

【效果】失去才是常態,沉溺於過去者,無法擁有未來——直至死去,仍在哀歎過往,一無所有,多麼悲哀!

【假麵】No.6-拉鏈嘴

【效果】最令人恐懼的事情,不是無法得到,而是曾經擁有,卻再度失去——被遺留在慘劇中的隻有當事人,所有人都在往前走,當事人,永遠也無法過去!

多指和拉鏈嘴死後,退出遊戲,晏明灼在【假麵陳列室】找到了與他們相關的假麵。

閱讀完相關描述,點擊【取出】,本以為會載入新周目的假麵,卻詭異地出現在了現實中!

遊戲與現實在產生交錯。虛擬與真實,混淆著不安的感知。

現實中,多指和拉鏈嘴還活著嗎?他們的假麵,與晏明灼所持有的假麵,又是否為同一個?

晏明灼沉默地站在花田前。他曾經因為試驗,挖過幾個坑,播下種子。

此刻,麵對著晏明灼隨意播下的種子,緊貼掌心的假麵隱隱發熱。

那股滑膩翻滾的特殊觸感,就好像……它們是活的,正在一呼一吸!

它們渴望著進入花土!

它們,要與種子融為一體!

……

迷宮十字街區,西街,噴泉廣場。

漂亮的噴泉旁,散落一地鳥羽,血液讓潔白染上不祥之色。

“長官,他死了。”戴麵具的執行官探過地上殘缺男屍的脖頸後,向身後背手的支隊長彙報。

與晏明灼家臨近的是北街治安隊,接到報案趕到此地的,是西街治安隊。

然而,兩個支隊長的打扮卻極為相似,連身高、年紀也相仿,再加上戴著怒麵,著統一製服,一不小心將他們認錯成同一個人也很正常。

“怎麼死的?”支隊長聲音沉悶。

“痛死的。”驗屍的執行官搖搖頭,目露不忍,“身中數十刀,刀刀避開關鍵部位。最後一刀捅入心臟,才要了他的性命!”

“凶手怨氣很大。是仇殺?”

“不一定。”執行官起身,低眉順目,不敢直視長官,他小心翼翼問:“您聽說過異客嗎?”

“該死的外鄉人……”支隊長的聲音裡壓抑著澎湃的憤怒,然而僅僅一瞬,恢複平靜。

“是。據眼線交代,近日有相當數量的異客,選擇與鼠輩們廝混在一起,頻頻引發爭端。加之慶典將近,人心思動,就連上城區的案件發生率也正以恐怖的頻率倍增。”

“而且……”

“而且什麼?”

一咬牙,執行官說道:“而且我聽說,無論是貓方還是鼠方,源源不斷湧入的異客們也在尋找惡徒,收集假麵!”

“他們應該還不了解祭禮挑選和使用的標準,但是,對霧之國後患無窮啊。”

“若是站在我方的異客奪取到部分祭禮還好,隻要他們選擇聖靈女神,無儘之霧即便降臨,也難以興風作浪。”

“可萬一……”

這時,忽然有另一執行官快步走來,急切打斷兩人對話。

“長官,監控複原了!”

“凶手不是清道夫,也不是本地人,是近日在鼠輩裡大出風頭的異客!”

“叫什麼名字?”支隊長皺眉問。

“獨眼。”後來的執行官補充說,“目測是年輕的成年男性,特征是戴古怪的瞳仁圖案假麵,以長刀為武器,隨身攜帶一個古董模樣的寶石匣子。”

“他以手段殘忍、施虐成性著稱,是殺手榜上排名躥升最快的新人,也是唯一一名異客。”

說著,執行官將導入完畢的視頻播放器畢恭畢敬遞給長官:“還有一件事,需要您親自確認。”

西街支隊長接過播放器,看向屏幕——忽然,他目露凶光!

很快,凶光中又摻雜幾分惑然。

“這是……”

隻見轉錄的監控視頻中,完完整整記錄下了獨眼如何折磨地上男子的全過程。

直到身上沒一塊好肉的男子徹底昏死過去,獨眼才將裝飾著昂貴寶石的古董匣子從腰間取下,放在男子胸口,大約過去一分鐘才收回匣子。

最後,才是一刀直插心臟。

獨眼的行為極其古怪,叫人看不懂用意。但緊接其後,也令支隊長感到震怒的事情發生了!

地上已然斷氣的男屍臉上,緩緩浮現出一張假麵。

這張假麵很特彆,因為它的圖案十分打眼——九根細細長長的慘白手指,張開如傘。

正是治安官們苦苦尋找的某位惡徒,多指!

之前沒發現,是因為地上男屍小臂以下的部位都被砍下帶走。要不是被破壞的監控攝像頭有隱藏功能,想必這起案件在嚴重不足的警力之下,會以普通案件結束,再無人去搭理。

視頻中,獨眼彎腰,預備從死去的多指臉上揭下麵具。

然而在他手指堪堪觸碰到假麵之際,麵具驟然破碎,如同鏡花水月般消失在獨眼麵前。

身為祭禮之一的“哀麵”,在眾目睽睽之下,竟詭異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135章 玩家哀鳴

現實世界,4月5日。

他將假麵埋入種有希望之種的花土,是在4月2日的傍晚。

緊接著,晏明灼感到一陣如同不可抗力的睡意,連洗漱都來不及,就匆匆趕回臥室,倒在床上陷入沉眠。

再次從床上蘇醒,看向鐘表所標注的日期時,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在沉睡中度過了整整兩天。

假麵,竟然會影響現實世界的時間!

不,是他忘了……這並非現實,而是以現實中的霧之國為藍本,構建出的副本世界。

醒來第一件事,晏明灼登入遊戲。

【日期:4月5日】

【目標1:存活】

【目標2:開啟慶典】

新周目的起始點,也變成4月5日。地點倒是沒變化。

不過……

目光在【遊戲進度:20%】處定格良久,忽然被樓下門開關的動靜引去。

晏明灼翻身靜悄悄地下床,推開門,站在二樓走廊的欄杆往下張望。

來者並非旁人,正是佘曇。

晏明灼俯身張望時,聽見動靜的佘曇恰好抬頭,猛一瞧,他的視線頓時遊離,臉也低下去。

嗯?有什麼讓佘曇彆扭的存在嗎?

晏明灼疑惑地收回視線,看了看自己……身著的睡衣。

對了,這時的他,在佘曇眼中還是一名“女性”。指尖捋動著胸前的銀墜,遮掩住一瞬間的思索。

在他意識還不甚清醒的剛才,他所扮演的、所載入的“人設”,是誰呢?

這是一個晏明灼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也許,不是不知道,而是難以回答。

麵對未知,人類最常出現的反應除了好奇,便是恐懼。

“吃早餐了。”佘曇邊解著圍裙,邊從廚房裡走出來。他刻意避開視線,不去上浮。

“哦。”不知何時坐在欄杆上,雙腿晃悠的晏明灼應了聲。

他手掌撐住欄杆,往後用力,縱身一躍!

呼呼——

劈裡!嘭咚!

伴隨著椅子的急速位移,在風聲與淩亂的腳步聲中,不多一分,不少一秒,晏明灼落在了心臟都快要跳出來的佘曇懷中。

待確定懷中人的安危,佘曇還保持著陰鬱的神色,怔怔站在原地,卻忘記放晏明灼下來。

“呼吸隻加快了幾分。”晏明灼抓住佘曇的臂彎,從他懷裡退步而出,他麵色平靜,“看來你比我預料中,還要厲害。”

“這算什麼?”聞言,佘曇才啞聲問。

“試探?或者理解為考驗。”晏明灼說,“待會兒我要去抓一個人,需要你的幫助。”

“……下次直接說,彆再這麼乾了。”

晏明灼抿唇,淡淡地笑:“好啊。”

他答得輕快,無論是說話者還是聽眾,誰也不相信。

那種瘋狂而趨近自毀的戲劇化衝動,似乎不僅僅鐫刻在“角色們”的骨子裡……已然化身“晏明灼”的一部分。

冷靜,衝動。理性精神的化身,又被感性所操縱軀體。

那股脆弱而矛盾的神秘氣息,在他的身上徐徐展露,引誘著叫人探究的欲i望。

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怎樣的過往,造就了如今的“晏明灼”?

佘曇的眼眸閃爍。

“先吃飯。”他說,“彆忘了你還是跟蹤狂的目標。”

“我已經知道跟蹤狂是誰了。”晏明灼不在意地說。他拉開椅子,在餐桌邊坐下。

“誰?”佘曇心中狂震。

“是……”

*

“請問,這是你養的小貓嗎?”

下城區,靠在牆根的流浪漢被好幾個旅遊玩家團團圍住。

“太可愛了!”

“被養得毛光水滑的,主人一定很愛它~”

“雖然它有殘疾,但幸好遇見了一個有愛心的好主人,小可憐喵喵,喂你吃魚乾……咦,它不愛吃魚嗎?”

從未受過如此“歡迎”的流浪漢撓撓板結的卷發,暗示性敲了敲麵前的碗。

錢幣入碗,傳來美妙當啷。他滿意地眯起眼,咕噥道:“貓……貓愛吃……吃肉。要生肉。”

他竟是個結巴。

“它的名字就叫貓嗎?”有玩家好奇。

畫風如此潦草,反倒在寵物名中格外出挑,很符合結巴流浪漢與殘疾貓的怪異組合氣質。

野草般接地氣。

“嗯……貓。”流浪漢點點頭,伸出粗糲大手撫摸著黃貓的頭。

“喵……”黃貓細細地叫了聲,伸出小舌頭,舔了舔流浪漢掌心。憨態可掬的小模樣,惹得玩家們愛心大起,又是好一陣打賞。

玩家們的呼朋喚友之下,流浪漢這幾天“生意”格外火爆。但再可愛的萌物,也隻能吸引玩家們一時興趣。

挖掘幾天,發現流浪漢似乎不是他們猜測中的隱藏npc,今天來的人減少許多。

時間一晃,接近中午,流浪漢附近總算不再有玩家的身影晃動。

“貓……咱們回、回家,吃肉!”流浪漢按住帽子,起身。臟兮兮的寬簷帽,足以遮住他大半臉。

黃貓被他用腳尖踢了踢,又細細喵了聲,乖巧地立起兩隻僅存後腿,跟在流浪漢身後。

要回到藏身地,需要經過下城區好幾道彎彎曲曲的巷子。

流浪漢以與體型不相稱的靈巧速度,踏著開裂膠鞋,穿梭在如迷宮般的交錯深巷內。

突然,他在拐彎前停下腳步!

“貓!”流浪漢咧開嘴,回頭露出一個欣喜的笑容,“食物來了,咬他!”

“嗷嗚!!!”刺耳的嘶叫聲在跟蹤者耳邊炸響。

幾乎眨眼間,被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的倒黴玩家半邊臉多出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

空中騰躍的飛影,擰腰甩尾落在流浪漢肩頭,原本可愛的肥肥貓臉,布滿扭動的灰色經絡。它缺少的前肢部位,此刻卻被兩道鋒利的伸縮式鐵爪取代。

貓伸出紅色的小舌頭,舔了舔染上血液的鐵爪。鮮肉傳來的腥活味,刺激著這具機械改造生物的凶野性。

它渴望著“食物”。

貓要完成捕獵,再獻給控製它的主人,享用最新鮮的美味。

“去吧,乖孩子。”流浪漢抑製不住地咽了口唾沫,流露出貪婪,說話前所未有地流暢:“叫這個魯莽外鄉人,為窺伺陰影而付出代價!”

異客的肉,他還沒嘗過……也不知道待會用來烹飪,材料夠不夠。

不能殺他。死掉的異客,會化為白光消失。活著,才能保持食材的新鮮口感。要是好吃,能圈養起來,就再好不過。

秉承流浪漢意誌的“貓”又是一聲尖嘯,噌地再度伸長雪亮利爪,如一團黃色旋風席卷而出!

砰!

半空中,潑灑下一團淒美的血色煙花。

“——是誰!!”流浪漢發出一聲暴吼,“給我滾出來!”

他沒能說出第二句汙言穢語。

銀白木倉支,抵住流浪漢震顫冒出熱氣的後心。

哢噠。

打開保險的聲音,落入流浪漢耳中,如同死神淒厲敲鐘。

“你沒事吧?”黑色傘在呆呆坐地的陌生異客邊止步,從傘下,飄出低澈悅耳的詢問聲。

玩家反射性抬頭,朝聲源處望去。

“yan……”

“噓——”

他脫口而出的聲音,被一根修長白皙的手指止住,重新落回肚裡去。

等等……是認識的臉,但哪裡不太對勁?

仔細掃視過眼前持傘人的裝扮,直到脊背傳來一陣涼意。

玩家後知後覺臉憋得通紅,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對對對對對——對不起!”

所以說,霧之國副本的男主角為什麼會是女性啊?!

這段充滿邏輯扭曲和槽點的遊戲劇情寫出來不覺得離譜嗎!

而且……無論哪一點。

意外的,中肯的,隻要有眼睛的,直麵輝光美貌衝擊波的,隻能含淚絕讚好評!

可惡的狗策劃——他不要彎啊啊啊啊啊!!!

顏狗玩家,世界觀遭受巨大衝擊,今日也在發出寫作不屈、讀作絕望之哀鳴。

第136章 真實與虛幻

D級惡徒-食人魔。

簡單粗暴的代號背後,隱藏著令人發指的累累罪行。

“甘願沉淪虛假的愚人們啊。”流浪漢,不,食人魔忽然發出怪笑。

他像是完全無視了身後隨時能將自己一擊斃命的威脅,麵對晏明灼與他腳邊的臉紅發呆異客,不解發問:“能夠成為我的食材,不該感到榮幸嗎?”

“你剛才說我們沉淪虛假,是什麼意思?”晏明灼無視食人魔撕毀假麵後怪誕的表現,平靜發問。

此言一出,不僅連異客忘了發呆,就連悄無聲息控製住食人魔的佘曇也抬眸。

“在那個瘋婆子手中活下來的食材,還以為是個美味的果實,怎麼會如此愚鈍。”食人魔很失望,“你連真實和虛幻都分辨不清,就貿貿然闖入屬於霧的國度……”

“……她居然,會把‘門’輕易選擇交給如此天真的家夥,再玩失蹤……瀆神的叛徒……”

後麵的細微呢喃,隻有佘曇聽見。捕捉到話語裡的關鍵詞,他心念一動。

“你和傳教婆,什麼關係?”這回,換成佘曇冷聲問。

“情人。”食人魔喋喋怪笑。

“我可沒說假話。”感受到身後木倉傳遞的怒火,食人魔聳聳肩,“曾經是情人,後來理念不同,分道揚鑣。”

“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佘曇毫不猶豫踹向食人魔的左膝關節,聽到骨裂聲,他臉上表情一如既往冷酷,毫無動搖,“她的年紀,能當你祖母!”

“嗬嗬,看來你親眼也見過她。”食人魔一聲不吭單膝跪地,忍住骨裂帶來的劇痛,意味深長道。

沒等佘曇再動手,食人魔看向晏明灼,直勾勾地盯住他:“見過傳教婆真麵目的人,可不多。”

“不要再挑撥離間。”晏明灼毫不留情說完,看向眉目擰著的佘曇,聲音放軟,“我相信你,佘曇。這些天你對我的付出,我都看在眼裡,不可能因為幾句話就改變心意。”

“……”佘曇扭過臉。持木倉手腕依舊很穩,卻沒再繼續多言。

地上玩家發出一陣抑製不住的猛咳,意識到自己破壞氣氛,趕緊捂住嘴,繼續“裝死”。

裝死過程中,他無聲露出詭異眼神,瞄完這頭瞄那頭,神情精彩至極。要不是舍不得劇情,玩家恨不得立刻下線上論壇,聊聊自己那些個大膽的想法……

“好吧,好吧,是我多話。”食人魔並不遺憾計策失敗,他仍戴著大簷帽,遮住大半張臉,唯餘嘴角露出邪佞的笑,“我的意思是,傳教婆,一開始並不是現在年老衰弛的模樣——她是個極靚麗的女人。”

是女人,而非食材。意味著他將她視作了同類。

“她的衰老,是人為?”晏明灼用幾近肯定的語氣詢問。

“掌控地下黑市的猩紅貴婦,瞧上了她的美貌——那時她還是一個虔誠的修女,信奉著教會是一個互幫互助的大家庭,他們的聖女有朝一日終會‘神降’,吹散迷霧,帶來希望與光明。”

食人魔嘲諷地牽了牽嘴角:“殊不知,猩紅貴婦早令大主教成為裙下臣。與權勢非凡的猩紅貴婦相比,一個無知修女,渺小得不值一提。”

“本該傳播希望福音的大主教,為了他寵愛的情婦,使用了‘獻祭’禁術——那是本該在原初慶典上使用的‘獻祭’儀式,現在,卻用在一個和絕望病毫無關係的無辜女人身上。”

“猩紅貴婦得到了青春與美貌,大主教分享了地下黑市掌控者的權與欲……而她,她超越了虛幻,在絕望中,走向真實。”

“我們不是罪人。”食人魔猛然抬起頭,風吹翻他寬帽與亂發,露出骨質麵具後一雙犀利的鷹眸。

“來吧,殺了我!我會前往無儘之霧的世界!滌蕩一切罪惡的霧,自究極絕望中誕生,才能帶來最終希望。”

“時間終將證明。”他的話,傾注著貫穿一生的決絕信念,“爾等懦夫,才是愚者!”

*

“你怎麼看?”

“很割裂。”晏明灼直言不諱,“治安隊的檔案裡,記載著食人魔犯下的駭人血案。可從他本人言行看來,他並不認為自己在犯罪,反而自豪於自己製造絕望的行為。”

“或許在教徒的眼中,所謂善惡之爭已經毫無意義。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迎接‘無儘之霧’的降臨。神明,成為了他執行私人刑罰的權柄。”

“的確。”佘曇也認可晏明灼的說法,但他更進一步,“不過我認為,他的目的,沒有嘴上說的那般純粹。就算一開始初心如此,在後續的過程中,他顯而易見墜入了墮落的深淵。”

“還記得我們暗中觀察的時候嗎?教唆他用假麵能力改造的‘貓’發起攻擊前,食人魔所滋生出饑i渴食欲,絕非虛假。”

“即便他認為這個世界皆為虛幻,也不該做出超越人類底線的行為。”

佘曇難得多話,滔滔不絕一番說完,卻發現晏明灼停下筷子,正心思重重地戳弄著碗盤。

“真實與虛幻……”晏明灼似乎在發問,又似乎在迷惘地自言自語,“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幻——誰來下判斷,誰能下判斷?”

“我們所處的地方,所見所知所感,就是真實。”佘曇毫不猶豫回答,“真實構成了我們,隻是往往,我們選擇用虛假去掩蓋真實的自我。”

“因為麵對真實,會感到痛苦和絕望?”晏明灼與佘曇對視,銀眸與鐵灰色眸子相互映照,互為倒影。

“是。”佘曇歎息道,“假象會給人以短暫的安慰,但短暫的歡愉,換不來內心真正的安定感。於是,在動亂間依然痛苦,依然掙紮,焦慮於模糊不清被迷霧籠罩的未來。”

“不敢承認真實者,懦夫。”

“無法認知真實者,愚者。”

“很可惜,這是一個屬於懦夫和愚者的世界……”

“佘曇。”晏明灼輕輕喚他,帶著微笑,“我有點意外,你的內心,似乎比我想象中要更厭世。”

佘曇若有所思:“你想象中,我是怎樣的?”

晏明灼不答話,把問題輕巧地拋給了他:“那麼在你的想象中,我又是怎樣的人?”

“我……”佘曇頓了頓。

正當晏明灼以為佘曇也會知趣地將話題跳開時,佘曇卻茫然地緩緩說:“我覺得很奇怪,很不可思議。這個世界上,竟然會出現如此符合我審美與心意的人……在此前我不曾想象,在遇見你以後,我卻覺得,無法再想象更多,因為一切都是那麼吻合,不再有一絲一毫的缺漏或超出。”

這像是肉麻到了極致的情話。

但因說話者的無知無覺,溫聲道來——他是當真在為此抱有困惑,不是不走心的場麵話,亦或是信手拈來的蜜語甜言——那份純粹的情意,蘊藏在閃動的灰眸裡,搖曳若燭火,卻又悄無聲息。

麵對著爍爍灰眸,晏明灼的心,一點點下沉。

溫柔而惑人的假象,一層,一層,又一層。

他——

他真的,有勇氣麵對真實嗎?

晏明灼的心,也變得茫然,一會兒輕飄飄若飛羽,一會兒沉甸甸若深穀。

隨著晏明灼變幻的神色,佘曇的心在狂跳,他閉眼,徐徐吐氣,而後猛然起身,離開餐桌。

“抱歉……”

離開晏明灼家後,手指握掌成拳,一拳砸在拐角圍牆。

佘曇內心充滿駭然,而又極度掙紮——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產生那種絕不應該觸碰的想法!”

他在晏明灼門外,站了許久,許久,

直到窗戶漫出的燈光熄滅,才披著霧氣,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隔壁。

彼時,一門之隔的佘曇並不知曉屋內光景。

“咳、咳……”

晏明灼捂住嘴唇,瞧了眼鏡中臉色蒼白,因缺乏血色而顯得有幾分病秧秧的自己。

咳嗽止住,他放下手,打開水龍頭,衝洗著掌心淺淺血絲。

捕捉食人魔,獲取假麵,絕非易事。

在掌機世界裡,他所操縱的小人死於食人魔之手4次,沒能獲取假麵。

因為在此期間,小人莫名其妙在濃鬱灰霧中走著走著跳出【GameOver】,高達23次。

直到利用掌機世界裡獲得的情報,在副本世界找到真正的食人魔,才算一舉定乾坤。

凡事有得必有失。

遊戲中遭遇死亡的代價,在他的身體,漸漸體現。

*

再一次種下假麵,時光飛轉,悠悠蘇醒。

4月7日。

自從那次“不歡而談”的會麵過後,佘曇仿佛從晏明灼的視線裡消失了。

晏明灼主動拜訪,也不見隔壁有人開門。

他隻好將簡短信箋折成長方形,從門下的投遞口塞進去。

“阿曇敬啟:

我得離開家兩天。離開前,有兩件事放心不下:一是我家天台的花種,要托你照料一二。鑰匙還在你手上,直接開門便是。二是,如果可以的話,能否拜托你當日陪我一同前往觀賞慶典?期待你的回複。

晏明灼”

做完最後一件事,晏明灼離開了家。

他的選擇是明智的。

隨著霧之國“晏明灼”的身份與住址在玩家論壇被公開,幾乎在晏明灼離開的前後腳,他的家門就被無數玩家團團圍住。

作為隔壁的佘曇家,亦無法幸免。

神情複雜地凝視著攥在掌中的簡短信箋,佘曇歎了口氣。

他點開通訊錄,撥了個電話:“總隊長,幫個忙,臨時救急。”

電話撥出以後,連續兩隊治安官趕到上城區,包括原本離得最近的支隊,總算連威嚇帶消打,將無頭蒼蠅般的玩家們驅趕得一乾二淨。

就連希望教會裡的離這片地區最近的主教,也受其中一位支隊長人情之托,趕來設下結界。

一番手腳過後,總算再度變得安靜。

佘曇從口袋取出遲遲沒還回去的鑰匙,站在晏明灼家門口。

鑰匙插進鎖孔。擰開。推門。

一室寂靜。

“真安靜啊……”佘曇喃喃著。

他關上門,走進去,在晏明灼最常窩著玩遊戲的沙發處躺下。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想,就這麼靜靜地躺著。

兩天,或許也不算漫長。

或許……

*

“好俊俏的後生。”美麗異常的紅發婦人吃吃發笑,“依奴家閱人無數的眼力,都險些認錯……不過,這點小事我可不介意。”

“陪我一晚,要開什麼代價?”

“紅夫人日安。”依舊女裝扮相的晏明灼溫和道:“不必擔心,我隻需要一點小小的代價。”

“哦?倒是很懂趣味。”美婦人眼波流轉,眨了眨,“說吧,無需顧慮。”

“這小小代價便是……借夫人的項上人頭,稍用片刻。”

……

第137章 表裡世界

霧之國,“三不管”地帶。

魚龍混雜之地,最合適作為交易場所。就算是常年陰霧籠罩的霧之國,也有潛藏更深的陰影。

自稱紅夫人的美婦,便是食人魔口中的地下黑市掌控者。

晏明灼離開住所後,立刻錨定目的地。傳教婆在此失蹤,倘若能找到一二線索,印證腦海中的猜測就更有把握。

在此期間,發生了兩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其一,紅夫人比預料中要更貪婪。

也許是上一次禁術的效用快要接近時限,晏明灼在酒吧裡不費吹灰之力,就打聽到紅夫人正在尋覓年輕女子當侍女的消息。

其二,麵對晏明灼的暴起襲擊,紅夫人,竟然毫無還手之力!

不,並非她太過孱弱。隻是她的能力,對晏明灼不起作用。

玫瑰化作藤蔓,纏繞成嗜血的冠麵,栩栩如生襲上紅夫人嬌豔的臉蛋。

她細長的脖頸被五指掐住,如同瀕死天鵝,因窒息而略微鼓起的眼珠卻死死盯住麵前冷漠的銀發青年。

看不見……看不見!

自從墜入絕望獲得假麵後,這還是第一次,她的引誘能力失效!

【假麵】No.??-猩紅貴婦

她的能力是……利用雙目,誘導他人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欲i望。

無論愛或恨,悲哀或喜悅,隻要被紅夫人捕捉到一絲絲心靈縫隙,她就會如蜘蛛般迅猛侵入,在那人的意識中種下烙印!

甚至於,她還能放大情緒,直至被影響者因膨脹的極端欲i望得不到滿足,走向絕望!

憑借如此奇異的能力,紅夫人才能以柔弱之身登頂地下黑市掌控者之位。她的手下,有無數受她操控的惡徒,其中不乏被強行催生出的“假麵”!

正因如此,紅夫人才會親身前來。

貪婪自負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她早就盯上了晏明灼,派去的跟蹤者們都失手,現下哪裡舍得放過目標平白送上門的好機會!

門……通往真實世界的大門,即將開啟。

她要把“鑰匙”掌握在自己手裡!

對於這次不同尋常的慶典,野心勃勃的紅夫人設想過許多情形。可她萬萬沒想到,在慶典召開前,自己便會死去!

“不……我不……接受……”

僅僅一瞬,腦海中劃過無數想法。她瞪大雙眸,到達能力的極致,妄圖看清晏明灼隱藏在迷霧後的東西……隻要看清一眼!

那是——那是!

紅夫人發出可怖叫聲!她眼睛的部位,此刻已經化為兩個紅窟窿。

她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為什麼眼前人不受她能力影響……

那人給她的情報,大錯特錯。

但也難怪。這個世界上,除了她,恐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立刻看清楚真相!

“怪不得……傳教婆會把偷走的‘門’和‘鑰匙’交給你’……”

紅夫人徹底陷入狂亂,失聲大笑起來:“是‘門’選擇了你,隻有在你手上,‘鑰匙’才是‘鑰匙’……因為那本就是屬於你的東西!”

她以為自己的聲音震耳欲聾!

實際上,那驚駭至極的讕語,全攔在假麵之後,分文未泄露出去。

玫瑰假麵吸收到血液,如千百條線蟲活過來,化作蠕動的猩紅血麵,將紅夫人脖頸以上部位完全覆蓋。與此同時,血線還在繼續往下蔓延。

提前鬆手將人扔開的晏明灼神色一凜,翻手拍向腰間道具包裹。第一時間,他取出黑傘撐開,喚出透明屏障籠罩自身。

紅夫人一手打造的靜音密室,在此炮製過無數受她操縱的“傀偶”,如今,卻成了她本人的埋屍之地。

臨死之前,紅夫人的嘴唇似乎在動,終究,沒能出聲。

臨死前,她在他身上看見了什麼?

晏明灼注視著地上的屍體,陷入沉思。

有什麼話,比她性命還要重要,連最後時刻也掙紮著想要說出口?

以及,她知曉自己也是開啟本次慶典的“祭禮”之一嗎?

*

【假麵】No.3-猩紅貴婦

【效果】欲-望,是神明的祝福,亦是魔鬼的禮物。窺伺神之禁區者,亦會被禁區所吞噬——切記,保持敬畏,是麵對禁區唯一的生存法則!

在現實中獲取的假麵,登錄掌機後,也能被【假麵陳列室】所讀取。

相較於最開始空空蕩蕩的灰色頁麵,現在的【假麵陳列室】長達數頁,其中不僅有假麵,還有掉落的特殊時裝,都是晏明灼連夜肝出來的成果。

在數百次的“輪回”中,晏明灼漸漸摸索出莫名其妙【Gameover】的規律。

死寂彌漫的灰霧中,有“東西”徘徊在掌機裡的霧之國。一旦違法某些禁令,就會觸動“那東西”的攻擊性。

傳教婆死於“打破寂靜”、街頭乾掉的惡徒屍體死於“長時間在外遊蕩”或“聚集”。

順帶一提,【陳列室】內收集的假麵與時裝,絕大部分來自摸屍。惡徒死後,掉落的假麵與時裝並不會消失。

而要破解這些,晏明灼總結出了三點經驗:

1、保持安靜;

2、儘量躲在安全屋或擁有一枚治安官徽章;

3、獨立行走,避免交際。

這是孤獨與死寂充盈著的迷霧之國。

食人魔口中所說的,屬於無儘之霧的另一個世界,與掌機世界的描述十分相似。那麼,徘徊霧氣中的“那東西”,便是“無儘之霧”?

晏明灼行走在穿插交接的巷中,撐著黑傘。

預留的兩天出行時間,如今還剩下一大半,足夠他漫步思索。剛好,他也暫時不願那麼快回去,和佘曇碰麵。

自從他獲取第一個“祭禮”後,【陳列室】頂端就多出新的一排七枚位置,單獨頂置。

七情祭禮:?麵、?麵、欲麵、?麵、惡麵、懼麵、哀麵。

七枚中,已有四個位置被點亮。

猩紅貴婦、食人魔、拉鏈嘴、多指。

之所以知曉紅夫人的假麵,也是“祭禮”之一,靠的還是掌機裡的【命運選擇】。

晏明灼漸漸了悟,所謂“命運選擇”,看似出現得隨心所欲,其實每一次都在指向祭禮線索的所在地。

掌機,在指引他開啟祭典。

如果把掌機世界稱為“裡世界”,相對熱鬨繁華的副本世界稱為“表世界”。

在尋覓祭禮的過程中,表裡世界也在緩慢地相互融合——更準確而言,裡世界在侵蝕表世界。

最好的證明,就是晏明灼的身體。

從一開始能夠毫無限製地開始【新的遊戲】,到遊戲中死亡的代價,在他的身體漸漸浮現。

這個過程,便是侵蝕程度日益加深,裡世界能夠影響到表世界的證明!

按現有邏輯推斷,似乎中斷收集祭禮、避免表裡霧之國融合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4月1日,霧之國副本世界成形。

4月15日,慶典正式日。

從種下一枚假麵,能跳躍兩天時間來看,七枚“假麵祭禮”,代表著的正是14天慶典準備期。

逆向推理,如果在兩天內無法讓新的假麵和希望之種相結合,那麼時間很有可能循環或重置!

就像是遊戲裡……在原有存檔的時間點,開啟新的輪回。

如果不想永遠被困在時間的夾縫中,收集祭禮,就是不得不要完成的任務。

這又衍生出一個新的問題。

如果時間真的以兩天為單位重置,那麼其他人還會記得之前的記憶嗎?還是和遊戲中一樣,也會隨著重啟輪回一起被重置記憶?

靠空想,得不出結果。晏明灼打定主意,有必要試驗一番。

萬一這些匪夷所思的念頭,隻是他自己嚇自己,再好不過。

就算是真的,能夠提早試驗驗證,也能減少措手不及的風險。

想到這,晏明灼停下腳步。

他在霧色中張望了會,按照腦海中記下的方位,毫不遲疑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138章 戀愛循環1

哢噠。

鑰匙插-進鎖孔,扭動門把手。聲音細微,抱著枕頭側臥在沙發上的佘曇卻瞬間警醒。

他如一隻四肢修長強韌的黑豹自沙發暴起,翻身躍向進門的視線死角。隱藏身形的同時,手指已經習慣性按在腰間凸起的部位。

做完一係列潛意識舉動,佘曇背靠牆角,凝神細聽來人腳步與呼吸。

按在腰間槍套的手,慢慢滑落。

原本冷凝的狹長雙目,也隨之不自覺染上溫和。

“嗯……”晏明灼揉著眼睛,從過道走出來。“她”似乎很困,徑直越過牆角,沒發現躲在身後的不速之客。

佘曇說不清自己為何沒第一時間出聲。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然而幾乎片刻,他就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

穿著長裙的晏明灼,背對著他,解開灰藍西服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隨後,修長白皙的手指繞到後頸,伸向銀色繡花長裙的係帶。

指尖勾住綁花結的綢帶,繞兩圈,卻沒急著解開。

“還要繼續看下去嗎?”晏明灼輕聲笑了起來。他的笑中,帶著淡淡促狹,卻因落落大方的表現,並不令人難堪。

反倒是陰差陽錯之下,本無心偷看的佘曇側過臉,眼神亂飛,一副遭人調戲了的可憐模樣。

“咳……”佘曇盯著地毯上的花紋,“我來照料天台的花種。”

“我知道。謝謝就不說了。”晏明灼放下手,轉過身來,眉眼彎彎,“請你吃晚飯?”

離開前鬨的彆扭,仿佛在對話中消弭無形。

晚飯依舊是佘曇做的。

當然,他會做什麼樣的菜,也在晏明灼預料中。

——和上一次,一模一樣。

時間循環,就在眼下,毋庸置疑地出現了。

上一次,因為不確定猜想是否正確,晏明灼回家後度過了風平浪靜的兩天。他刻意沒有多做什麼,和佘曇也保持著不鹹不淡的互動。

而後,在第三天睜開眼,一切回到了紅夫人死後的時間點。

4月7日,傍晚。

看來人的死亡,不能逆轉。

試驗完最關鍵的幾個問題後,晏明灼並不打算就此種下新的假麵。

時間的循環,是把雙刃劍。太長會厭倦,短期內,卻能為晏明灼爭取大量緩衝時間。

現在選擇的時間點剛剛好,慶典的準備時間剛過半,沒到白熱化境地,但晏明灼已經探知了許多情報。

高強度不間斷運轉下,就連晏明灼也會感到疲倦,更何況他的身體變得虛弱,是時候好好喘口氣了。

第一次循環的首個夜晚,晏明灼和上次一樣,同欲言又止的佘曇道彆,將他送出門。

他首先想到存放在包裹裡,來到霧之國副本後還沒怎麼動用過的那些超自然物品。

尤其是雨之國鬼校副本結算後,獲得的珍貴四級封印石。

如果他今晚動用封印石或時裝抽取卡,在下一次循環裡,使用過的超自然物品會以怎樣的形式存在?是複原,還是保留抽取後的東西,值得嘗試。

如果答案是前者,那麼等於晏明灼發現了個不大不小的bug!

他沒忘記,自己還有張自製道具合成體驗卡。隻要上述前提成立,晏明灼就能利用時間循環這一漏洞,試驗道具間的排列組合,而不靠碰運氣。

想到就乾。

回到臥室,確保房門反鎖,窗簾拉上。晏明灼盤腿坐在床上,首先取出白色封印石。

掌心握住通體純白,一麵寫著“封”,一麵勾勒著等級“四”的封印石,他的心下略略緊張。

不求和前兩次一般好運,抽取到伴隨金光大放的可成長技能,隻要和異客們一樣,抽個普普通通的探測能力即可。

否則,在他包裹裡存放的許多超自然物品,都如明珠蒙塵,難以發揮全部能力。

閒暇時,晏明灼試著在伊恩留給他的典籍中,尋找過相類似的描述,也針對手中物品做過大量的相關試驗,這才有他對黑傘、羽毛筆、尖嘴銀剪能力的初步了解。

擁有探測技能,自然對他開發超自然物品能力錦上添花。

【叮!請確認是否使用道具四級封印石x1?】

確認。

掌心驟然一空。這回果然沒有金光。

【叮!恭喜宿主獲得特殊技能‘你的名字’!】

【提示!該項技能固化等級為中級,不可更改。】

【提示!使用時需使用者念出召喚語‘你的名字’,即可隨機召喚出過往經曆中的結緣者。結緣者停留時間,由使用者本身力量及結緣者實力而定。】

第一次出現特殊技能……

晏明灼好奇地心中想著使用技能,隨口念道:“你的名字!”

嘭!

伴隨話音剛落,臥室中,平白出現一團粉色煙霧!

“鐺鐺鐺!”

“我就是——菊!江!小!惠!”

雨之國鬼校副本中曾由他親手製作而成的護士人偶,如同搞笑藝人般大聲喊出自己的名字。

在不科學出現的煙霧散儘後,它揮舞著虯結密集的針筒四肢,閃亮登場!

“咦,晏同學,你怎麼變成女孩子了?”自稱菊江小惠的嬌小護士人偶揉了揉紅線縫成的叉叉眼,呆呆萌萌,“我在做夢咩?”

“你是菊江小惠?”晏明灼眯起眼,“能告訴我,你記憶中現在的學園情況嗎?”

“啊……學園、學園!奇怪,我腦子裡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明明該記得的事情,什麼都記不住了。”護士人偶急得在地上跳起來打轉轉。

看來,很難通過記憶來判斷召喚而來的結緣者,究竟是源自晏明灼的記憶,還是當真跨越時空而來。

沒過多久,護士人偶又“嘭”地消失在粉色煙霧中。

之後,晏明灼又試驗了五六次。

期間召喚出來的結緣者,從莊園地牢內的骷髏士兵,古堡內的灰兜帽侍從,到鬼校內的惡作劇幽靈等,無一不是曾見過,但能力相對而言比較弱小的家夥。

看來這個技能的召喚範圍,隻限定在曾經曆過的副本內,而且無法召喚出力量更強大的人物。

彆說是伊恩或池葉誠,恐怕就連奈娜爾等人都沒法喚出。

難怪隻是個中級技能,還沒有可成長空間。

對晏明灼而言,【你的名字】頗為雞肋。他已經掌握了可隨心意自由揮灑的大師級技能【丹青妙手】,一個不受控製的隨機召喚技,還要搭配搞笑累贅易暴露的召喚語,毫無用武之地。

拋卻心中不必要的幻想,晏明灼不再關注這個更適合用來搞笑的能力。

今晚第一次抽取,就慘遭滑鐵盧,不免敗壞興致。晏明灼神色懨懨,打了個哈欠,乾脆就此休息。

一夜無夢。

第二天,麵對準點任勞任怨送上門的佘曇,晏明灼盯著他瞧了許久,直到保持冷麵的佘曇都無法再假裝忽視來自身旁灼熱的目光。

“是……早餐不合胃口嗎?”佘曇眉宇微揚,強自鎮定,掩去心中幾分忐忑。

“很不錯,越來越有我的風範了。”晏明灼眨了眨眼,毫不吝惜誇獎。

“不過。”他話鋒一轉,“阿曇,你是否忘記了什麼?”

不知何時,晏明灼開始用更親密的稱呼來取代“佘偵探”這種充滿距離感的稱謂。佘曇也不再叫“晏小姐”,但還不太習慣用“明灼”或更加親近的單字來稱呼,於是更多時候乾脆不使用指代詞。

“忘記了……”

經過晏明灼的有意提醒,佘曇恍然大悟:“關於信的回複。”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佘曇支支吾吾良久,最終卻道:“對不起,慶典當日,我不能陪你一同前去。”

“為何?”麵對佘曇直截了當地拒絕,晏明灼沒有生氣,他隻是挑了挑眉,靜靜等待著佘曇的解釋。

“我有自己的理由。抱歉。”佘曇露出少見的為難神色,“我不想騙你。”

“好,那我便不問了。”晏明灼果然沒再繼續追問。

他提起筷子,安靜地品嘗著碗盤中的食物。

整整一天,晏明灼都像是幽魂般安靜地在家中活動,連掌機都拋在一旁,遊戲都不打了。

到了夜晚,同樣憋了整整一天的佘曇,終於在慣例的道彆時間,忍不住開了口。

“明……明灼。”他不甚熟練地輕聲道。

見晏明灼停下腳步回眸望來,佘曇心底燎了不知道多久的火轟然炸開。他的話語,變得流暢起來:“你彆生氣,都是我的錯。”

“……”

晏明灼不說話,隻衝他偏偏頭,示意佘曇關門,去客廳坐下。

佘曇愈發沒底,他依言反手扣門,重新回到熟悉的沙發,木木地找了個地兒坐下。

晏明灼上樓去了,隻留他一個人在客廳。

安靜到針落可聞的室內,佘曇忍不住發散思維開啟無邊無際的胡思亂想。

等他回過神來,換了身黑色性感長裙才下樓的銀發“少女”,已經離他超過了本應保持的社交安全距離。

白皙如瓷的肌膚,在紗幕般的曜夜色映襯下,耀眼得仿佛泛出光暈,但又帶著如竹的線條感。

佘曇感到口乾舌燥。他不太自在地扯了扯領口,隨著傾斜逼近而來的修長身軀而被迫後仰。

“等、等等……”

晏明灼一言不發地伸出手臂,雙手撐在佘曇耳邊,以俯視的姿態注視著鐵灰色的眼。

因姿勢變化,銀色長發飄落而下,發絲尾尖淩亂瘙過佘曇敞開的領口。

佘曇窘迫地睜大了眼睛,完全沒想過事情如何發展到如今瀕臨過線的危險邊緣!

“明灼,你冷靜一點……”他的聲音愈發低微。

晏明灼卻露出一個與他清冷外表不太相符的燦爛笑容,那笑容沾染上幾分魔魅的豔麗。

冰冷的手指,帶著令人身體發軟的香氣,襲上佘曇過熱的英俊臉頰。

“佘曇。”晏明灼俯身貼在男人耳邊,含著笑意:“離午夜時分,還有3小時24分。”

“離明日天明,還有9小時23分49秒。”

“我們來打個賭數一數,你最後能起來幾次,如何——?”

……?

被虎狼之詞驚嚇到的佘曇,猛然咳嗽起來。

很快,他咳嗽得愈發劇烈。

因為,隨著兩人身體貼合得過於親密無隙,佘曇,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

“你——你是!”

“……現在後悔,晚了哦。阿~曇。”

黑夜中,一枝優雅而神秘的夜鬱金香,徐徐綻放,絞殺著被其所捆綁束縛的獵物。

那是抽取卡換來的特殊時裝。

【時裝】“妖精的”星夜裙

【效果】想要改換一下風格,選這套以雪之國妖精輕紗製成的火辣長裙就對了!除去迷人以外,它毫無其他功能。

沒有人能逃脫來自星夜的誘惑,使用者啊,請好好享受漫長而愉快的時光吧~

第139章 戀愛循環2

4月7日,傍晚,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降臨。

第六次。

不同以往,晏明灼到家時,佘曇並不在他家中。

看來在本該不變的循環裡,有事情發生了變化。晏明灼略一思索,很快得出答案。

等到深夜,踩碎枯枝的細微聲響驚動窗邊陷入小憩的他。晏明灼打開窗戶,揚聲問遲遲才歸的人:“要進來坐坐嗎?”

忽如其來的聲音,令佘曇握住門柄的手為之一頓。

“好。”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深夜潮濕的霧氣,披在風衣肩頭襲入室內,帶來陣陣涼意。

“你去支隊了?”晏明灼隨手接過佘曇脫下的灰色風衣,掛在門後支架。一轉身,卻見男人怔怔瞧他,莫名出神。

“差不多。”佘曇移開眼,鬆了鬆領口,在沙發找個地兒坐下,“總隊長找我。”

“為了異客的事?”晏明灼扯掉斜斜挽住發尾的綢帶,係在左手腕,恰好覆住繃帶。

他走進廚房,端出兩杯還帶著餘溫的白水,裡麵加了點用以助眠的蜂蜜。

散落的銀色長發,令身著鵝黃田園格裙的身影愈發優雅,宛如一位高貴的淑女,卻溫柔親切,周身洋溢著居家的閒適氣息。

佘曇的目光又悄悄地黏過去,聽見問話,才回過神:“對,那群古怪的外鄉人原本分作不同陣營在內訌,但還算目標一致,今天不知怎麼回事,變成一團亂沙,到處搗亂。”

“不過,你怎麼知道?”他端杯抿了口蜂蜜水,瞧了眼晏明灼。

蜂蜜水甜滋滋的。沒能解渴,反倒讓佘曇愈發口乾。

“猜的。”晏明灼捧著雕砌花枝的金邊杯子,湊近佘曇,慢條斯理說道。

杯子是上次佘曇送給他的回禮,剛好一對。

佘曇身體微微後仰,狹長的眉眼沉凝,喉頭滾動:“……小心杯子。”

“我沒有失手打翻杯子的壞習慣。”晏明灼笑了笑,“但這個提議似乎不錯。白襯衫據說很適合……”

他略帶揶揄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沉聲打斷:“可以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嗯?”晏明灼眨眨眼,“什麼意思?”

佘曇被問得張口結舌,臉微紅,負氣地乾脆伸長手臂,手掌自後攬住被束腰掐出曼妙線條的腰肢,悶聲咬牙:“欺負人夠了吧?”

誰知,原本牢牢攥在細長手指的金杯當真一晃,滿滿當當的水液迸濺出杯沿,打濕領口大片,落在鵝黃裙擺。

水液順著領口白色花邊下滑。內襯材質順滑,輕綢極薄,能瞧見若隱若現的肌膚。

“這可不能怪我欺負人。”晏明灼側身趴在佘曇筆直張開的兩條長腿,手扶住眼前人寬肩,回望他,以示無辜。

“……”佘曇,“咳。”

在數次降臨的時間循環裡——儘管有一方並不保留記憶——他們之間的距離感,仍舊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縮短,並迅速形成令彼此感到舒適的熟稔模式。

比如說心照不宣的調情。

又比如說,踩在刀尖邊緣試探起舞,劃出防線同時也在暗中交鋒,刺探對方所保有的秘而不宣,但又懂得在交換信息後適時收回界限。

越界與不越界,需要兩個聰明對手才能共同維持平衡的微妙尺度。

他的鄰居身上充滿秘密。絕非自稱偵探那麼簡單。

對晏明灼而言,在循環裡一層層剝掉佘曇身上所縈繞的秘密,宛如剝除一片片洋蔥外衣,偶爾會辛辣到過於刺激,卻也充滿彆樣樂趣。

“在總隊長那裡,我聽到一個新鮮出爐的消息。”佘曇熾熱的掌心,緩緩摩挲過晏明灼的後腰,如同撥弄他心愛的花枝,“掌控霧之國暗麵的紅夫人,被證實在傍晚死於非命。”

“她也是絕望症患者。”佘曇垂下眼眸,原本遊移的視線,兜兜轉轉還是凝結在眼前大好的春光,“而且,她所持有的的特殊假麵,在命案現場,消失了。”

“真可惜。我想此刻有很多人在渴求得到她的假麵。”晏明灼斜斜倚靠在佘曇安穩的懷中,神色掩藏在散落的銀發之下。

“阿曇偵探,要不來猜一猜,臨死之前,紅夫人的遺言是什麼?”

色澤淺淡的唇,狀似無意擦過線條分明的鎖骨。說話時的熱息,激起佘曇脖頸寒毛不自覺地戰栗。

佘曇微微擰轉肩頸,放鬆身體肌肉,讓難得嬌氣黏人的晏明灼能在他身上躺得更舒服。

自從出了一趟遠門回來,原本對他示好似乎還心存顧慮的晏明灼,忽然變得熱衷於身體接觸起來。

仿佛被打破什麼隔膜,又仿佛被誘發出什麼。月光依舊清冷,欲望卻自在舉手投足之間化身。魔魅,任性,誘人墮落。

“我猜,她什麼也沒有說。”佘曇避而不談晏明灼身上所發生的變化,他隻是悄然嗅聞著懷中柔韌的溫香軟玉,喟歎道。

“猜對了。”晏明灼咬住佘曇的脖子,虎牙抵住細膩皮膚,留下淡淡印痕。

他眯起眼,笑得眉眼彎彎,宛如偷腥的壞狐狸:“該怎麼獎勵你的直覺才好呢?阿曇,教教我如何?”

“任君索取。”佘曇很乾脆地攤開手,“但憑君願。”

也許是因為晏明灼的主動靠近,令他男性身份暴露得越來越快。又或許因為一些其他原因。

第一次循環以後的輪回,佘曇再也沒有因晏明灼的“秘密”而流露出明顯震驚。他平靜地,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這一切,包容著自己的“小女友”其實是個勢均力敵貌美男性的事實。

而且,他那慣於隱居而神秘高潔的“女友”,每每身處上位,掌控著他身體每一處開關,他靈魂與肉i體所彌漫的情與欲。

很難想象,佘曇這樣在外寡言紳士的沉穩成熟男性,在另一個人麵前幾乎心甘情願地一推就倒,低沉聲音沙啞得潰不成軍。

他們有著超乎想象的匹配度與契合率,仿佛上天注定的天作之合。

但更令佘曇喜悅的,是晏明灼的“沉溺”。

那是追逐不可捉摸月光之人,才能感受到的不可思議之奇跡。鏡中花,水中月,落入人間,化為真實。

沙發很寬。地毯很軟。

桌角容易磕碰,窗簾有些粗糙,但親吻時的甜,足以勝過一切這裡那裡的不勝意。

【時裝】“黃百合的”“輕薄的”公主長裙

【效果】古典製式的月之國禮服,優雅,賢淑,高貴的代名詞。然而標簽,本該用來被打破。

他的“公主”,亦是他的君王。

奈何臣子,野心橫生,終有反骨。

第140章 戀愛循環3

極為荒唐的長夜,漫漫而過。

第二天,晏明灼在佘曇的懷中醒來。

他們身高其實相仿,但佘曇總慣於以保護者的姿態摟住他,將他按在臂彎裡。以至於晏明灼出於體諒佘偵探這點小癖好,不得不微微彎起腰背,如蓄勢待發的弓,矮去一頭將下巴擱在男人頸窩。

不過,這倒是方便晏明灼伸手摟住佘曇的腰,指尖有一搭沒一搭流連過緊致健美的肌膚。

帶著壞心眼的作亂,令佘曇輕哼半聲,倏地睜眼。

隻見他帶著倦意茫然地低頭,看見晏明灼,抿緊的薄唇不自覺泛出笑意。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抬起撫在晏明灼脊背的手掌,手指微張,穿梭過青年如碎銀般的散落耀發。

“在想什麼?”沒得到想要的回應,晏明灼不滿地拿眼前人鎖骨磨了磨虎牙。他眨了眨眼,眼神往上停在喉結。

“我隻是在想,或許我不該趁人之危。”無奈開口,低沉音色愈發嘶啞,卻帶著某種異樣的性感。

佘曇沉靜垂眸:“明灼,我不願你醒來後悔。”

“哦?”晏明灼懶懶拖長語調,渾不在意,“事已至此,說這話會不會晚了些?”

“你說得對。”佘曇也慢慢微笑,“相較於你會後悔的可能,我更不願意錯過同你親近的機會。”

所以即使察覺到晏明灼的反常,他也依舊故做不知——在毫不猶豫做出決定的那一刹那,再提什麼後不後悔,無異於馬後炮了。

“紅夫人引誘人內心欲念的假麵能力,在她已死的情形下,不會遺留太長時間。”佘曇認真道,不知是解釋還是安慰。

聽聞此言,晏明灼半點沒有驚訝的意思:“你太小看我了。佘偵探。”

他冷冰冰地哼笑了聲:“在你眼裡,難道我便是中了陰招,就能隨意找人上床廝混的放蕩之輩?”

憑空冒出的邪火,令晏明灼推開佘曇手臂,扭臉就要起身。

“叫我阿曇。”佘曇得到鼓舞般繼續貼過來,側攬住晏明灼的腰。見晏明灼隻是微微皺眉,他乾脆大膽地躺在晏明灼光滑白皙的大腿,臉貼在青年平坦有力的腰腹,像隻拖住主人就不肯放開的撒嬌猛犬。

“我錯了。”佘曇十分誠懇地道歉,然而道歉中,還夾雜著牢牢鉗製住晏明灼的力度,“彆走。”

晏明灼被纏得終於繃不住強作的怒氣,唇瓣微挑:“我要洗澡。”

佘曇思索片刻,抬眸試探道:“時光寶貴……?”

“……”

*

在耳鬢廝磨間,晏明灼與佘曇真正將時間利用做到了極致。

一個秘密,換取一個秘密。

誰也不吃虧。

佘曇告訴晏明灼,他先前在追蹤的調查對象,多指、拉鏈嘴都已死去,而且他們所持有的特殊假麵消失得異常詭異,晏明灼就坦承,他認為同樣持有特殊假麵之一的傳教婆已死,而且死於霧中,也許正死於食人魔所信仰的“無儘之霧”。

佘曇說,他受總隊長秘密托付,在追查祭禮一事。他察覺到晏明灼最初的接近彆有所圖,並猜想過,晏明灼是否為了獲取有關祭禮的情報,才刻意使用美人計偽裝接近。

晏明灼雙膝岔開跪坐在男人抬高的爻間,平靜地聽佘曇低低說完。

他漂亮的手指,穩穩把住熾熱膩人的腰肢。

水花迸濺得激烈起來,首先獎勵了偵探先生的誠實,而後晏明灼反唇相譏,表示在他見到傳教婆的那一天——自從他開門進入洋房的那一刻起——佘曇就在暗中觀察他。

很有可能,佘曇在隔壁,見到了他與傳教婆交談的全過程。乃至於第二日附近支隊的執行官敲開他家門,將他帶去支隊,在支隊二人偶遇,也並非意外。

——但佘曇這悶騷家夥,竟然全然裝作一副無辜的初見模樣,隻口不提他一路跟蹤晏明灼離開支隊回家的“罪行”。

“唔……這可……這可不能算跟蹤……”佘曇如同被釘在案板上矯健的魚,聞言垂死掙紮,小聲辯解,“最多是跟隨……我們回家可是同路!”

“同路?”原本隻是因掌機世界的經曆心有疑慮,心想詐他一詐,這下得到正主心虛確認,晏明灼分明冷笑起來,“老實交代,什麼時候起心思看上我的?”

“……認識以後。”

晏明灼一巴掌甩在佘曇緊實的辟-穀,瞧男人麵紅耳赤大失方寸,深邃眼眸裡縈繞水霧,又窘迫又暗含期待,十分有趣,不禁挑眉繼續逗弄:“我不信。”

“你回家,開門,我在隔壁透過欄杆遠遠眺見你的第一眼。”佘曇抬臂遮住雙眼,喉嚨裡像冒出像委屈獵犬似的嗚咽,“第二眼是在天台。你手肘撐在圍欄,在朦朧的大霧中,向我家張望……那時我心想,難道來自異國的傳說是真,沐浴月光精華,花中真能誕生得天地鐘靈的妖精?”

隨著佘曇的訴說。連開啟話題的晏明灼也沒想到,他來到霧之國後的一舉一動,竟然全被佘曇明裡暗裡瞧了去。

晏明灼越聽越不對勁。

“……也就是說,那個一直暗中窺伺我的變-態跟蹤狂,是你?!”他極其少見地大驚失色。

“不是跟蹤,是保護。”佘曇固執地反駁,“我是你的保鏢。拿工資的。”

至今為止還沒付過一分錢報酬,反倒心甘情願先把自己賠進去的晏明灼:“……”提雇傭保鏢這個由頭的人,是他本人沒錯。

“好吧,的確不一定是你,或者不完全是你。”晏明灼勉強認可佘曇的解釋,甚至主動為其找補,“畢竟事實證明,跟蹤我的人……實在是太多。”

提及這件事,佘曇神色變得格外陰鬱。那滲人的神情隱藏在手臂下,並未被晏明灼及時察覺。

“我一定,會保護好你。”放下手臂,佘曇已經恢複原本的神情,他撐起上半身,腰腹用力,換個姿勢摟住晏明灼,在沾染薄汗的白皙下頜留下癡迷而細密的吻。

晏明灼喘著氣,被他親得渾身發軟發熱,乾脆順勢在溫熱的水浴躺下,將主動權懶洋洋交給佘曇,也享受享受偵探先生鍛煉有方的腰力。

誰叫他現在身嬌體弱……

昨夜躺平了大半夜的晏明灼再度驚歎於佘曇的精力之時,也對自己變得虛弱的身體感到不滿。

這令他思緒一下子飛到了被忘卻良久的掌機世界。

副本世界裡,遊戲中死去的多指、拉鏈嘴幾乎在同時間死去。而根據情報,在遊戲中本該被逮捕卻在押送過程中成功逃跑的長麵人,在下城區也重新有了活動跡象。

遊戲中死去的人,現實中也會死。

那麼現實中死去的人,能在遊戲裡活著嗎?

晏明灼想到了他在現實中獲得的兩張假麵——食人魔,以及猩紅貴婦。

尤其是食人魔自爆後堪稱自殺的放棄抵抗、一心求死……種種古怪表現,晏明灼認為很有必要驗證一番。

但他遲遲未再碰掌機,一來在於整天沉溺變幻風格和佘曇顛鸞倒鳳,受“欲麵”後遺症影響,差點忘了正事,二來,如今在掌機世界裡愈發高頻率地遭遇“霧殺”,令他心有顧慮。

倘若在副本世界,就算他現在變得虛弱,依靠層出不窮的小手段,也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在濃霧彌漫的掌機世界……死亡的確可以重啟,但壓根不講道理。

這樣下去,局勢隻會愈加被動,畢竟掌機裡受他操縱的銀發小人再如何相似,也並非他本人。而銀發小人死亡的代價,卻需要晏明灼來支付。

如果,時間能夠一直停留在無儘循環裡,無需麵對殘酷的真實,或許也不錯……

“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不去想太多,不是很好麼?”佘曇沒有責怪晏明灼的輕微走神,他自後攬住青年的肩膀,歎息道,“你想要祭禮,我就幫你去取。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為你達成……明灼,隻要你願意愛我。”

“什麼才叫作-愛呢?”晏明灼回吻住探來的柔軟唇舌,他的疑問天真若孩童,簡直叫佘曇沒法回答。

愣了片刻,佘曇才回道:“我不知道。但是,我要與你待在一起。我要你時時刻刻都想著我,念著我,我是你心中唯一特殊的存在。”

“啊,那我已經在愛你了。”晏明灼驀然微笑起來。

“可是,如果我是惡徒……”晏明灼深切地攬住佘曇,擁抱著他,微笑中透出淡淡憂鬱,“如果我們身處不同陣營,你還會和現在一樣愛我麼?”

“你要收集祭禮的原因,是為了清除罪惡。”佘曇說,“我和執行官合作的理由,是一樣的。”

“縱然殊途,終將同歸。”

晏明灼輕輕念著這句話,附在佘曇耳邊說:“阿曇,要記住這句話……記住,今天我與你所交談的這一切。”

他尋覓到滿意的答案,心中迷霧豁然開朗。

休假,就此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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