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階下囚與心上人③(1 / 2)

“我不會做夢。”無夢的怪物像是輸了一局,不甘心地低下頭,隨即做出承諾,“但我會想你的。”

今夜,黑公爵原本想去補上未完成的巡視領地職責,現在卻變了主意。

他決定回到房間裡,早點結束洗漱,獨自躺在寬敞而冰冷的大床上,閉眼強迫自己入睡。

“晚安。”黑公爵想對晏明灼說祝他有個好夢。

他站在原地,吭哧好幾秒,什麼都沒說出來。

晏明灼主動道:“有你的祝福,我一定會有個美夢的。”

緊繃肩膀慢慢鬆懈下去,黑公爵抬手按住被黑袍覆住的脖頸左側,指尖撫摸幾下,波動劇烈的陌生情緒被熟悉的小動作安撫下去,漸漸轉化為眼角沾染上的會心笑意。

他放下手,沉吟思索良久,最終卻對等待他回應的晏明灼憋出一句:“……我知道了。”

緊接著就陷入沉默,和對麵的晏明灼大眼瞪小眼。

一下子終結了剛挑起的話頭!

好在白天時,晏明灼已經習慣聊天時常常陷入沉默的情形。

比起言語上的輕微交流障礙,不擅長圓滑用詞的怪物顯然更喜歡用行動來直率表達心情。

“晚安。”銀眸青年微笑著點點頭。

在黑公爵抬起的靠近腳步徹底落下前,他徑直轉身,走下長長階梯,向古堡地下陰暗濕冷的地牢走去,將欲言又止的怪物留在原地。

晏明灼不是沒有看見黑公爵幾欲挽留的舉動。

但搬出地牢,需要一個更合適的契機。

一個,能在行動上證實他願意主動留下來,進一步提高雙向信任度的契機。

比起第一天的事故連連。

之後幾天晏明灼與黑公爵的相處生活平靜無風,相處得頗為愉快。

最初晏明灼打算來夜之國旅遊前,猶豫過是否要雇傭本地人充當導遊,一同進入古老破敗的城郊莊園,為他更詳細地介紹此地。

他委托貓頭鷹酒館老板娘在城市中心的公告欄上貼了告示,報酬相當優厚,整整一周過去,無人問津。

直到將報酬提高到原來的三倍,告示內容也修改成招聘臨時車夫,而非全程導遊,才終於有人主動拿著揭下的告示來到酒館,找到作為中間人的老板娘,與偽裝後的晏明灼碰麵,商談一番後敲定第二天夜晚成行。

現在,車夫異常消失,晏明灼卻“因禍得福”擁有了最適合的新導遊——由傳聞中的不死領主,帶領他走過古堡內的每個房間,領略無數收藏品的風光。

儘管“新導遊”不善言辭,麵對具體疑問時,黑公爵做到了當初說出的話,儘可能地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碰到他當真想要回避的問題,黑公爵也不遮掩,直截了當用“我不想說”作為拒絕。

比如晏明灼最想了解的核心問題,夜鬱金香莊園內的“詛咒”。

他幾次三番暗中引導話題轉向,每每都被黑公爵下意識避過去,跳過不提。

眼見再追著問,很有可能引起疑慮,晏明灼不得已放棄走捷徑的意圖,安安分分謀劃著如何從之前察覺的異常線索中,挖掘出新的情報。

或許是第一天連續兩個灰衣人出現異常的緣故,感到不安的黑公爵黏晏明灼黏得很緊,隻要離開地牢必定會陪伴在晏明灼的身邊,不給晏明灼留下任何孤身一人的可乘之機。

這令晏明灼琢磨著在古堡內自由行動,一來完成無頭骷髏的委托,二來嘗試去尋找那日哭泣的年輕鬼仆的打算,再次短期內落了空。

唯一的好處是,他的確做到了神秘音給的癡漢人設二要求,時時刻刻與“一見鐘情的意中人”待在一起。

黑公爵也在這些天的相處中,對他態度越來越溫和,潛意識裡藏起的防備,在行走時更加貼近的肢體距離中,體現出隱隱消弭的趨勢。

“你不喜歡鮮豔的色彩?”

沿旋轉樓梯一路上至古堡最高的塔頂,有個帶窗戶的閣樓,透過窗口可以俯瞰瞭望遠方,最遠可以看見被朦朧霧氣所籠罩著的大片鬱金香花田。

晏明灼撐住窗框,探出上半身,視線回轉上移,定格在頂頭露出一角的尖頂琉璃瓦上,原本斑斕的顏色被厚厚灰塵覆蓋,蒙上一層歲月流逝的暗淡陰影,

相處這些天下來,黑公爵其實是個挺愛乾淨的性格。

至少如此邋遢的房頂,不屬於貴族忍受範圍之內,有古堡內勤勤懇懇的諸多灰衣鬼仆在,不存在打掃困難的問題,隻有一個解釋,這是黑公爵有意放任不管導致的結果。

再聯想到從黑公爵的穿衣打扮,到整個莊園內以黑、白、灰這三種非彩色係統色調為主的沉悶基調——唯獨的亮色還是各類用具上點綴的奢華寶石,亦或是金銀二色,這些東西在晏明灼來之前儘管被奴仆們每天擦拭得不染灰塵,卻極少被取出使用。

“算是吧。”黑公爵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與尋常有一說一的風格大不相同。

站在晏明灼身側窗框的不遠處,怪物時常用餘光掃視而過,評估人類與窗口的接觸距離是否超過危險限度。

“如果你好奇原因的話。”與晏明灼熟悉了,放鬆下來的黑公爵偶爾也學會了玩笑似的搶答,“我隻能說是因為某些久遠到我快想不起來的個人原因,後來便成了慣例。”

是想不起來,還是不願意去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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