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我家破人亡的淒慘場麵,又瞧過我尋死覓活的樣子,給了我充裕的恢複時間。如今,洋人對他步步緊逼,逼他找那份機密花名冊。
他終於是憋不住了。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堅持。
他保持著那個姿勢,俯身,“這東西,你不給我,我會殺了你。”
他狹長的雙眸殺意淩冽,似乎故意嚇唬我,眉峰亦淩起。
我盯著他眼睛看了會兒,打開他腰間的槍套,掏出他的槍遞給他,“給你,你現在殺。”
他凝眉。
我拿過他一條胳膊,把槍放他手裡,“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死了,就能去見淩修了。”
他利落抬槍,黑洞洞槍口抵在我額頭。
那冰冷的觸感從額頭沁入腦殼,分外瘮人。
“東西。”他冷冷看著我,撥動扳機。
“沒有。”我直視他。
“你不怕我了?”靳安狹長的眼睛泛著冰冷光澤。
以前看到他,我就害怕。怕他野性的侵略感,怕他深淵般的漆黑雙眸。現在……不怕了。
“我死都不怕了,怕你做什麼。”我雙手握住他的槍管,“我覺得死亡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能解脫一切痛苦。”
“那我讓你生不如死好了。”靳安手中的槍依然帥氣抵在我額頭,“東西給我,否則,我睡了你。”
我沉默一瞬,“那我不如死了。”
“你跟紀淩修試過沒?”靳安邪肆揚眉,下流開腔,“嗑藥玩兒捆綁,死不了,還放蕩。”
“你玩過?”我問。
他默然一瞬,似是被噎了一下。
我說,“我是醫生,深知那些助興的藥物對人身體的傷害是不可逆的,你年紀輕輕,彆把身體玩廢了,男人要潔身自好,才有好姑娘願意跟。”
他莫名其妙被我上了一課,輕輕蹙眉。
我繼續嘮叨,“你就算這麼做了,我沒你要的那份機密,還是沒有。你也彆拿我兒子威脅我,逼急了,我帶他們一起死。”
他胳膊微抬,更近靠近我,抵在我頭上的槍微豎,似乎更用力了。他不受人威脅,此刻像是被我威脅住了。
這若是以前,他八成一鐵臂將我劈倒在地,早施暴了。
但是現在,他沒有。
那日我跳窗自殺,他不顧一切將我救上來時,我在他眼裡看到過陌生的憐憫,他在可憐我……
那一刻,我感覺這個人……並不是無可救藥的壞……
試探的差不多了,我低聲,“靳安,我們聯手吧。”
終於說出了多日來心裡的打算,這亦是我不計前嫌,有意無意幫襯他的原因,我需要強而有力的夥伴。
他一臉淡漠看著我,等我後續。
我說,“你以前跟淩修合作過,他是個靠譜的夥伴。”
“靠譜個毛。”靳安不耐揚眉,似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
仿佛在說: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的男人,但凡紀淩修意誌堅定點,寧乾洲早死八百回了。
“我們聯手。”我強調,“我出腦子,你出人。”
他忽而笑了起來,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笑得止不住,他有兩顆特彆野性的小虎牙,在麥色肌膚的襯托下,牙齒分外白皙。此刻,連雙眸都是有光的。
他笑著說,“彆了,你根本沒腦子,我怕死得比紀淩修還慘。”
我鄭重,“我知道怎麼弄他,相信我。”
“就這兩天!咱們開始第一步!”我探頭向周圍看了眼,沒人偷聽,“你缺前瞻性的部署,對不對。但你實戰經驗和執行力超強,反偵察能力也很強,對不對。”
“我有前瞻性的意見!”我雙眸爍爍冷靜,“我可以跟你分享我的情報!我們一起商討法子好嗎?我或許沒那麼聰明,但你比我聰明,我們一起想辦法!”
“怎麼個前瞻法。”他看著我明亮雙眸,全然沒當回事那般。
我踮起腳尖,湊近他耳畔,說出了我這兩日的籌謀。
靳安漸漸收了笑意,神情異常肅穆下去,就連眼神都冰冷肅殺。
“我留在元首身邊,就為了這個。”我低聲,“你相信我,這是第一步。這一步如果順利完成了,咱們進行第二步。”
我堅信這些籌謀真的能傷到寧乾洲,但我的勢力不敢暴露,我怕被寧乾洲發現彭昶的蹤跡,被連根拔起。但若是跟靳安聯手,將會保險很多!他軍方培養的線人更加隱秘高效,就算被發現,寧乾洲拿靳安沒辦法。
這比我跟彭昶自己動手,要安全很多!
靳安對我給出的這條情報存疑,但這條情報關乎家國大計開不得玩笑,所以他用十分罕見的嚴肅目光審視我,他利落收了槍摁回槍套內。
我不躲避。
我相信紀淩修選擇的合作夥伴是靠譜的,相信爹爹曾經想讓我嫁給靳安,是因為這個人值得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