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移開視線,看向元首,微笑,“這裡無戲可看了,我出去玩了。”
說完,不等元首開口,我自行離開。
今日,該解釋的,都解釋清楚了。隻要我矢口否認,旁人再怎麼揣測,也僅僅隻是揣測。
我不想讓這兩個孩子再起風波,亦不想讓他們暴露在公眾視野中,隻想讓他們隱姓埋名平平淡淡過完這一生。
走出客艙,一名端著餐盤的服務生與我擦肩而過的刹那,重重撞過我肩膀,險些將我撞倒,他慌忙扶住我,悄然將一個紙條塞入我掌心,“小姐小心。”
我豁然扭開看向他的臉,服務生已端著餐盤匆匆離開。彭昶所有的工作都暫停了,這名服務生哪裡來的?為什麼給我傳情報?
我下意識抬步要追上,身後傳來關懷聲。
“施微小姐,遇到什麼事了麼?”鄭褚拿著行程安排方案,經過時止步詢問。
我下意識攥緊掌心紙條,看向鄭褚笑說,“沒事。”
迎麵看到薑常卿,他似乎正替寧乾洲公務接待,遊走在眾多權貴之中。我的視線落在他身側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端莊溫婉,親密挽著薑常卿宴客。
這不是剛剛在客艙裡坐在我身側的那個暗自垂淚的女人嗎?
“她是誰?”我順勢問了句。
鄭褚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薑督軍的妻子,徐氏。”
我怔了怔,頭一次在公眾場合見到她。徐氏笑容賢惠,溫柔如水伴於薑常卿左右,四旬女人風韻猶存,舉手投足都是大家閨秀的風範,可我總覺得這女人是沒有靈魂的,她枯萎卑微的眼神連笑容都掩蓋不住。
彭昶以前給過我一份寧派軍中高官的情報資料,我看過徐氏背景。高門大戶出身,大兄長是寧派軍中第七師和第八師的總師長,二兄長是兩個炮兵勁旅的協都統,秩同副將,階從二品武將。三弟官至統稅局一把手位置,把控著平京城財政稅收。
她姐姐嫁給了寧乾洲的堂兄弟寧澈,官拜薑常卿副將。
這一家子盤根錯節的勢力在寧乾洲父親那一代就已形成,等寧乾洲上位後,薑常卿的裙帶勢力早已根深蒂固。
聽說,薑常卿也是寒門出身,跟著寧乾洲的父親南征北戰打下了江山,寧父對他萬分信任。徐氏這門親事,是寧父親自指定的,就為了拉攏權閥平定軍中異己。
這樣一個家世顯赫的女人,為什麼會“枯萎”呢。
“薑督軍跟夫人關係好麼?”我低聲問了句。
“很恩愛。”鄭褚回道。
這跟彭昶反饋給我的情報裡的說法一樣。
“寧乾洲這次來省城,都帶了哪幾個人來?”我下意識問了句。
鄭褚猶豫,似是揣摩能不能告訴我,興許覺得這沒什麼可保密的,畢竟所有人都看得見。
末了,他低聲,“隨行人員有副統帥薑常卿及夫人、副將寧澈及夫人,林景梔、轅非、鐘鼎等三名上將及家屬、四名中等官,行政、司法、教育、稅務等單位各出一人。”
說完,他補了一句,“三名上將皆是寧帥心腹,兩名是親屬,另一名是寒門提拔起來的心腹。”
我明知故問,“寒門提拔?很能打仗嗎?”
鄭褚謹慎看我一眼,遲疑片刻,低聲,“鐘鼎,無背景,曾是董熵麾下的中等軍官。舉報董熵私藏龍袍有功,被提拔。前陣子,前線救寧帥立大功,被破格提拔為上等軍官。”
“哪一位?”
鄭褚向宴席廳看去,流光溢彩的杯盞之間,一名中等身姿皮膚黝黑的男人攜太太陪同薑常卿公務應酬。
似是察覺了我們的目光,鐘鼎投過來一抹視線。
我移開目光,看向鄭褚,“謝謝你。”
說完,我往下船的甬道走去。
“一會兒有晚宴,還有其他活動安排,你不一起散散心麼?”鄭褚似是鼓足勇氣問我,眼裡流露一絲關切。
那抹坦誠的關心如一粒種子悄然發芽,讓我在這四麵楚歌的冰冷環境裡感受到一絲絲溫暖的善意。
我衝他微微笑,從口袋裡掏出一枚糖果放在圍欄上,“沒意思,回去睡大覺了。”
我衝他擺了擺手,火速開溜。
鐘鼎是我的人,從四年前就開始布局。當時在董熵身邊策反了兩個人,一個是董楓,一個是鐘鼎。他們依賴於我的“先知”情報,沒有這些情報,他們以為自己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這兩人上輩子就這個命數。
前世,我曾在董熵的罪狀書裡見到過這兩個人物的名字,按照他們上一世的命運軌跡進行。
慶幸我當時沒魯莽地改變旁人的命運,否則報應又該到我身上了。
我曾經阻止過虎門橋、愛國誌士段宇非被抓,平昌大爆炸,以及學生潮等事件,後來都爆發過,在寧乾洲中毒那幾日,那些學生遊街、工人罷工、大爆炸等事件集中爆發,就連很多被懷疑的愛國誌士和實業家也被陸陸續續抓捕。
兜兜轉轉,還是會發生。
等待擺渡船到來的時間,巨大的陰影從頭頂籠罩而來,我猛然回頭。
便見靳安那張亦正亦邪的臉。
他單手撐在頭頂上方的遮陽棚上,另一隻手按在我身側的船艙上,像是形成了一個屏障將我罩在陰影裡,隔絕外界的視線,十分隱秘。
“你又撩騷。”我說,“剛澄清關係,你彆又翻車。”
“東西在哪裡。”他直奔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