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滿朝文武吃瓜後他金榜題名了》全本免費閱讀
一個月後,惠娘一家搭謝老漢的牛車去縣城茶樓送點心,攢的錢差不多了,順便挑個小羊羔抱回家喂養。
二十多裡的山路,一行人為了趕路起了個大早,謝宣坐在他爹懷裡困得打盹兒,謝壑伸出一隻手來攤平墊在他的小腦袋下,防止磕了碰了驚醒他。
突然前麵的路上傳來一陣啼哭吵鬨,尖銳的聲音刺破朦朧的曉色,路上呼啦啦的堵滿了人,吵吵嚷嚷的,低聲咒罵的。
拉車的黃牛怔住,一步也不肯朝前,謝老漢下車打探情況,謝宣此刻亦清醒了過來,好奇的抬頭張望,還沒來得及看清什麼,兜頭被一個鬥笠罩住,眼前驀然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了,謝宣剛要掙紮,被他爹緊緊按住:“彆動!”他的聲音有些發緊。
惠娘的手下意識攥緊謝壑的胳膊,她眼簾垂下,識趣的不再看那群人,唇色微微有些發白。
鬨哄哄的人一直不曾散去,前去打探消息的謝老漢歎息的將牛車扭到一旁,拉著牛躲遠了些,站在一棵大柳樹下等著那群人離開。
“老頭子,前麵到底出了什麼事?”薛氏低聲問道。
“吊死了,一家八口。”謝老漢搖了搖頭說道。
薛氏囁嚅了一下,聲音有些發抖,她一向心善,最是聽不得這些信息,聞言又道:“是什麼過不去的大事?非得走這條絕路。”
謝老漢倒是抬頭瞅了謝壑一眼道:“青苗錢鬨的,聽前麵的人講這戶人家本是村裡的上等戶,因為給彆人擔保了青苗錢,到期彆人耍無賴,還不上,官府的人隻能將這戶人家的家產充公,這家戶主想不開,趁著夜色一家老小吊死在了路邊,村邊那戶便是借青苗錢不還的人家,推門就看見了這慘狀,據說那戶人家的婆子一推門也給嚇了過去,沒救過來。”
本來惠娘隻是看到上吊人的慘烈死相,一時心裡受到衝擊,有些膽顫,可如今謝家阿叔一提青苗錢,她幾乎瞬間想到了李大家,李大家上季借的青苗錢也該還了!
上個月若不是雨水大,衝塌了李大家的一座山頭,那座山頭開墾早,去年秋就播了麥種,今年五月該打糧了,一場雨過後,山塌了一大塊,什麼都沒了,李大家這青苗錢大抵也還不上了。
惠娘瞬間打了個寒顫!
“郎君……”她微仰著頭看謝壑,謝壑眼神安撫了她一下,輕輕搖了搖頭道,“無妨。”
薛氏猶豫了一下,開口歎道:“咱們村裡那個李大,實在是不好相與,若是踏實肯乾的人家,周濟他些銀錢,來年豐收還了倒也無妨,隻是李大有那麼個賭癖,接濟不成反被黏上就吃力不討好了。我聽說他家借了兩季的青苗錢,又被雨水衝塌了一座山頭……”
薛氏的話音未落,便有兩個官差騎驢過來,道上塵土飛揚,官差手裡拿著一冊本子勾勾畫畫,對前麵的慘狀充耳不聞,依舊急催青苗錢,對還不起青苗錢的人家,抓雞捉狗,田地家產充公。
“大褚村這兩日就要完工了,接下來便是長留村了。”官差騎在驢上念念叨叨道,“怎麼這一季的青苗錢這麼多戶拖遝著尚未還清?若是爛了賬,縣太爺那裡可不好交代啊。”
與他同行的官差若有所思的回道:“無妨,有上等戶做擔保爛不到你我二人手裡,再者說實在不行再問朝廷要人遷邊也是可以的,天高皇帝遠的,我們隻做好手頭分內之事即可。”
二人身後是大褚村的牛車,拉的是充公的破衣爛套,鍋碗瓢盆等物。
在那牛車之後是個乾瘦的婦人坐在黃土路上歇斯底裡的號哭道:“天殺的老天爺,不開眼啊!旁人借的青苗錢還不起,抄我的家乾什麼?!是逼老婆子我回頭也吊死嗎?!這日子沒法過了。”
尖哨的哭聲令人毛骨悚然,吊死在路邊的一家八口被人從繩子上解了下來,在不遠處挖了個大坑一道埋了,連卷裹身的破草席子都沒有,亦沒有過喪事,一是沒親近的人了,二是誰家也沒這個閒錢辦事。
兔死狐悲,一個低矮的墳頭堆好了。
謝家的車可以重新趕路了,幾人卻陷入了沉默之中。
惠娘默默的想:李大家是個老大難,一保一甲裡出這麼個不過日子的破落戶,早晚也得把彆家日子拖垮,今日之事像麵鏡子一樣,仿佛照見的是她們的未來。
郎君若能參加科舉還好說,自己家免租免役,亦有法子逃脫出李家的陰影。可如今……
哎,努力過來過去,還要落得個家破人亡的境地,這可如何是好?!
謝壑垂眸看著懷裡的兒子,經過剛剛那一遭,小兒神色懨懨的,半晌後方才試探的問道:“這些日子柱子娘和柱子爹一直在吵架,柱子說他大伯家怕是還不起青苗錢了,官差會來抄家的,我們家也會被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