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盧明遠堵死了最後一條控製唐玉如的路後,劉全祿隻能無奈放棄,悻悻而去。
二老太爺眼見事已成定局,不想再繼續待在這裡白費功夫,便以還需處理宗祠之事為由跟盧明遠告辭離開。
盧明遠也沒準備繼續待下去,他安慰了袁牧幾句後,就和胥琰一起帶著唐玉如回到了暫住的彆院中。
唐玉如不知道位高權重的盧明遠為何單單把她留下。她在忐忑不安的同時,也抱有一絲幻想,這麼容易就接觸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那為她阿爹申冤的事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唐仵作,你知道本官為何要把你留下嗎?”
“這……”唐玉如有些拿不準盧明遠這樣問她的意圖是什麼,謹慎地回道:“在下不知,請大人示下。”
“本官一向不喜歡繞彎子,也希望你不要對本官藏著掖著。”
盧明遠一針見血地問她:“你為何寧願得罪劉全祿這個郡城大人,也要堅持說出大夫人之死的疑點?
不要跟本官說什麼冠冕堂皇的解釋,本官不信!你若想讓本官像此前在劉全祿手中保住了你阿娘那樣幫助你,就必須實話實說。”
這話聽得唐玉如心中一驚,這位年輕大人竟然如此敏銳嗎?
她權衡再三,還是決定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跟盧明遠坦白道:“盧大人,不瞞您說,屬下之所以冒著得最劉郡丞的風險也要說出實情,的確是因為我另有所謀。
大人或許聽劉郡丞說過,屬下的阿爹也是一名仵作,他在郡守府裡乾了小半輩子,一直兢兢業業,不敢有任何紕漏。
他一直告訴我,仵作雖然地位卑微,還常被人看不起,但他們卻能幫逝者說話,讓世間少些死不瞑目的冤魂厲鬼。
阿爹他一直都很努力地儘職儘責,也曾有人威逼利誘,讓他篡改驗屍結果,但他都會嚴詞拒絕。
直到嘉和元年,彭城郡發生了一場天大的洪災,讓彭城乃至整個徐州都損失慘重。
洪災過後不久就傳出,洪災之所以淬不及防地發生,與郡守府戶曹裡負責農桑水利的一個蘇姓官員瀆職有很大關係。
群情激奮下,那位蘇大人被關入了郡守府大牢,但沒過多久他就死在了大牢之中。郡守府內外都認為他是畏罪自殺。
但我阿爹按照慣例給那位蘇大人驗屍時卻發現,他並非自殺而亡,而是被人用力擊碎心脈才瞬間斃命。
阿爹當即把他驗屍結果上報,但等來的不是進一步調查蘇大人死因的通知,而是上官毫不留情地讓他閉嘴不要多事的訓斥。
阿爹無法接受,他認為哪怕那個蘇大人犯了死罪,也應該由衙門來定罪,上報刑部複核,再有皇帝陛下決斷,而不應該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丟了性命。如果事事都這樣來辦,動不動就動用私刑,那還要大齊律法乾什麼?
他據理力爭,但不僅沒有說服反而惹怒了上官。上官威脅他若是再敢提及此事就把他逐出郡守府,永不複用。
阿爹那個時候年輕氣盛,放言道哪怕被趕出郡守府,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一樁冤假錯案就這麼過去了。
但就在他放下狠話的當晚,屬下就被人當著我阿娘的麵給擄走了。那些擄走我的人威脅我阿爹,若是他再敢在蘇大人之死一事上多說一個字,他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親生女兒了。
我阿爹為了我,隻能忍氣吞聲,含淚保證他日後定會守口如瓶,把那位蘇大人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那些人直到我阿爹在朝廷派來調查洪災案的天子使者麵前,一口咬定蘇大人就是自殺而亡之後,才把我送回家。
在那件事以後,我阿爹的精神頭就一直不太好。他變得酗酒易怒,有一次醉酒之後甚至動手打了勸他少喝酒的阿娘。他清醒之後十分後悔,從那時就不怎麼喝酒了,卻更加日益消沉。
我阿娘為了讓阿爹振作起來想了無數的法子,可都沒有效果。後來她實在沒有辦法,才把我推出來,讓阿爹教我他身為仵作的看家本領。
阿爹一開始很抗拒,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又突然想通了,開始手把手地教我怎麼驗屍。那段日子是我過得最幸福快樂的一段時光。我喜歡上了仵作這個行當,也享受跟我阿爹在一起的時間。
又過了一段時間,郡守府的郡守和郡丞大人先後調換。一直對我阿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個上官也調職離開,阿爹在郡守府的日子就好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