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茂密山巒上, 狂風獵獵作響,將男人衣袍吹起。
司延坐在?山石邊,饒有興致的看?著山下情?形, “小可憐這運氣是不太好。”
衛軻上前,“侯爺,已經安排好了春獵動手。”
“春獵,”司延輕輕呢喃了一聲,“四?五月時候不好。”
衛軻頓了一下,“啊?”
“我瞧著今日?就不錯。”
適合殺人。
雲皎皎進退不得, 混亂中鑽進了湖邊一處茂密鬆柏後。
即便知道燕程盯上了她,她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 但絕對不可能這個樣子被燕氏父子倆發現,帶進宮。可她現在?又回不了顧家。
她到底該去哪。
雲皎皎背靠著灌木叢,聽見身後殷芳追了出來。
她的嗓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陰狠, 在?裡院搜尋著,“哪個下人鬼鬼祟祟的躲著聽主子說話, 出來, 我可饒你一回。被我發現,就沒那麼簡單了。”
雲皎皎身體?的異樣加之聽到殷芳的話過度緊張,她的手抖個不停,摸起了身邊的一塊石頭?, 微微偏頭?,在?草木縫隙中看?見殷芳搜找著什麼。
而殷芳的手裡, 藏了一把刀。
殷芳觀察了另一邊沒看?見人影,轉而朝著雲皎皎藏身之處走過來。
雲皎皎屏氣凝神?, 朝著殷芳找過來反方向,也就是燕淞的方向, 瞄了瞄,而後用力將石子扔了出去。
石子剮蹭著層層鬆柏飛了出去。
殷芳大驚,一個激靈彈了起來,“誰!”
殷芳立馬上前,寧婉玉也正好追出來,“伯母,可找見了?”
“沒有,真是見了鬼了。”
“興許是風刮得也有可能,我瞧著變天了,風也大。”
兩人正說著,忽然身後傳來輕浮的調侃聲,“喲,我說剛剛宴會上怎麼沒見著寧二姑娘,原來是在?這裡等孤呢,多日?不見,有沒有想孤?”
寧婉玉一愣,登時臉頰漲紅,“太子殿下不要?這麼開玩笑。”
“哈哈哈,”燕淞放聲大笑,偏就是喜歡美人這股含羞帶怯,欲拒還迎的樣子,“成,不說了。”
“臣女,臣女還要?先?去陪侍父親,臣女先?行告退。”寧婉玉拉了拉殷芳。
殷芳也覺得繼續待下去不會有什麼好事,連忙附和了一聲,跟寧婉玉離開。
“難怪父皇要?打中原,這中原女子,當真各有各的美。” 燕淞雙手背在?身後,“真羨慕父皇三月選秀,這些美人都能挑一遍,孤隻能玩他?不要?的。”
燕淞從小在?藩地見燕程和婢女、臣妻胡來,繼承了燕程的好色。燕程三十多個子嗣,燕淞如今二十出頭?沒娶妻,侍妾都生了四?五個。
弓全?很是了解這父子倆,“您放心,有皇後娘娘在?,那阮家姑娘定是給您留作太子妃的。”
燕淞笑了笑,“說來怎麼不見那顧家小娘子。”
弓全?隨意?道,“倒也無妨,總歸是顧大人家眷,直接宣顧大人不就成了。”
雲皎皎聽著他?們的聲音越走越遠,渾身上下的異樣愈發難捱。
直到兩人走過院落拐角,雲皎皎才匆忙起身,準備另尋出路離開。
還未等她離開灌木叢,忽然被人重重一推,她瞬間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往湖水中跌了進去。
“噗通”一聲!
湖麵上水花四?濺。
雲皎皎模模糊糊的聽見一聲驚呼,“顧家夫人落水了!”
是春桃的聲音!
剛剛才走過去的燕淞和弓全?聞聲又折返回來。
國公府院四?周原本就安排了許多服侍的嬤嬤和小廝,聽見這邊的高喊也匆匆趕了過來。
雲皎皎渾身發軟,在?水中根本使不上力氣,不受控製下墜,很快就聽見附近接連入水聲。
一個嬤嬤從水中攬過她,雲皎皎凝眉推了一下,卻?被老嬤嬤誤以為是落水之人的本能掙紮,連忙將她雙手抓住,帶上了岸邊。
冬末的天仍是無比陰冷,雲皎皎身上沾了水不停地打顫。
她重重的咳了兩口水,視線所及之處,出現了一雙金線蟒靴。
頭?頂傳來燕淞那更加令人膽寒的聲音,“顧家夫人怎麼如此不小心啊,還不快送去房中休息休息。”
燕淞居高臨下的看?著纖弱美人渾身濕透,鬢發散亂,臉頰紅潤,登時明白了為什麼父皇對她起了心思,這副模樣著實勾人。
旁邊弓全?卻?變了神?色,蹲下身細細打量著雲皎皎。
雲皎皎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抖得更加厲害了些。
春桃冷眼看?著被撈上來的雲皎皎,眼底帶著報複的快意?,“殿下,您瞧妾身幫您找到了顧夫人,不知殿下剛剛與妾身打的賭可還算數?”
“哈哈哈,孤說話一向……”
弓全?不等燕淞說完,立馬起身,“殿下!我瞧著,她就像是那天咱們在?武雲侯府撞見的美人。”
“武雲侯府?”燕淞打量了下雲皎皎,琢磨著看?了一眼旁邊的春桃。
春桃臉色微變。
燕淞沉吟著,“那天沒找著,不是帶了春桃回去,她說梅園裡是她。”
春桃臉色變了又變,心裡咯噔一下,原本她隻想讓雲皎皎倒黴被燕淞抓住送給那個老皇帝,卻?不成想給自己挖了個坑。
她立馬行禮,眉眼微動,“是呢,那日?我與夫人一起在?清梅園,但後來夫人出去了,妾身的確也是園子裡的人……”
燕淞打量了她一番,卻?也笑了,“你倒是也會鑽空子,回去再收拾你。”
春桃心下一驚,這些時日?的屈辱連翻而上,不知燕淞這是生氣了還是沒有,眼睛轉了幾圈,連忙跪下, “其?實,其?實是我家大人,他?擔心夫人,才,才讓我……”
“這找見了不就成了,”弓全?忙上前,拿過旁邊嬤嬤給的披風蓋在?雲皎皎身上,“顧夫人還凍著呢。也難怪陛下如此喜愛顧夫人,原是因為顧夫人與陛下一位故人如此相像。”
弓全?靠近,雲皎皎心頭?驟然升起幾分?厭惡,細眉擰緊。
偏偏她身上全?無力氣,被幾個嬤嬤攙扶起來,“臣婦衝撞了殿下,恐怕得先?回府換衣……”
“等等,急什麼,”燕淞笑著走近兩步,“路這麼遠,顧夫人回去怕就要?著涼了,倒不如去屋子裡換了。”
燕淞不給雲皎皎拒絕的機會,直接吩咐道,“給顧夫人帶下去,更衣梳洗。”
第24章(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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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皎皎抿唇, 徑直被帶到了附近一間小院子裡?。
燕淞把玩著手裡的核桃,看著雲皎皎被帶進屋子,才將視線移開, 看向旁邊的春桃。
春桃咬緊唇瓣,渾身上下抖如篩糠,討好似的靠上去?,妄圖用另一個秘密換自己的安全,“殿下,其實妾身還知道一件事, 不知該不該說?。”
燕淞斜睨著她,“哦, 說?來聽聽?”
春桃壓下自?己的慌張,“其實?顧家夫人、前朝公主雲皎皎,就是月族血脈。”
燕淞一頓, 弓全大喜,“此話當真?”
“月族, ”燕淞玩味著這個族群的名字, “當真如此神奇。”
“可是神奇!”弓全壓低聲音,“百年前,月族始祖女,汲取月華陰氣練得一身媚術, 貌美身豔,致使後?人代代如此。即便是其貌不揚的月族女, 身上那功夫也是天賦異稟,一次醉生夢死, 如臨謫仙,妙不可言。”
燕淞將信將疑, 喉結卻不由?自?主的滾動了一下。
弓全很是激動,“奴才去?告知陛下,陛下一定很是高興!”
“彆急,”燕淞背著手,一時間口乾舌燥,“是真是假還未有定論,萬一讓父皇白高興就壞了。”
燕淞眼底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喃喃自?語,“反正已經嫁過人了,不如……孤且試試這月族女,又不會有人發現。”
春桃看著燕淞的背影,發覺燕淞被完全轉移了注意力才鬆了一口氣。
那雲皎皎先伺候一遍太子,能把太子伺候舒服了,肯定不會再來找她的麻煩,若是太子將雲皎皎獻給皇帝,又得了聖眷,那她興許可以借此逃離東宮。
本就應該雲皎皎受的苦,憑什麼要她代替!
春桃想著,便趕緊跟弓全說?,“勞煩公公陪著殿下,我去?前麵看看陛下的動向。”
弓全彎著眼睛,“不急,殿下這得好一會兒呢。”
春桃得了許可,快步轉身。
風聲呼嘯,密雲遮天,山林搖擺間露出男人灰黑色勁裝和雪白箭尾,狹長狐狸眸微眯。
春桃剛走過假山拐角。
忽然間一柄利箭破空而來,正中春桃眉心,將人頭骨生生刺穿!
春桃臉上笑容都還沒來得及消散,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司延收回視線,漫不經心的輕擦了下箭尖,扔給了手下,“你們繼續,我去?瞧瞧我的小可憐是不是又要被欺負哭了。”
而此時,雲皎皎被嬤嬤擺弄著換好衣物?,能感覺到自?己越來越燙的溫度和愈發酸軟的身體?。
她試著與嬤嬤求救,“嬤嬤,能不能勞煩您將我送出府,隻要到門口就好了。”
門口就有來支芙在?等她,她就是安全的。
嬤嬤神色嚴肅,“下令吩咐的是太子,奴婢不敢忤逆太子,太子沒回來之前,奴婢不會允許夫人離開的。”
嬤嬤推開雲皎皎的手。
話落,突然門外?傳來腳步聲。
雲皎皎看過去?時,房門已經被燕淞推開。
光線的角度讓燕淞整個麵容都處於陰暗麵,雲皎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本能感覺到一股惡寒。
燕淞走進門,打量了一番裝扮整齊的雲皎皎,笑眯眯的吩咐著旁邊的嬤嬤,“下去?吧,孤有話,需要單獨與顧夫人聊聊。”
雲皎皎心底一涼,卻也叫不住嬤嬤,就見?她離開了屋子。
屋門掩上,雲皎皎下意識後?退一步。
燕淞走過去?,“顧夫人真是讓孤好找。”
雲皎皎連連後?退,小腿忽然踢到了身後?羅漢床邊,身上的無力讓她一下子跌坐下去?,卻怎麼也站不起來了。
“亡國?公主偏生留了美貌。” 燕淞嘖嘖幾聲,“真是一把死棋。你日後?是父皇的女人,今日之事孤希望你的口風,上下一樣嚴密。”
雲皎皎氣息愈發急促,不動聲色的攥緊了袖口的簪子,瞄了瞄燕淞的頸間,想著司延教?她的位置。
這次應該不會偏了。
燕淞笑著撲了上來。
下一瞬,一枚暗箭卻突然間穿透燕淞衣領,擦過燕淞脖子,狠狠的將人釘在?了牆壁上!
燕淞跌在?床邊,還未反應過來外?麵忽然傳來一陣混亂兵戎聲,隨行禁軍侍衛大喊著,“有刺客!護駕!”
燕淞腦袋撞在?旁邊床架上,撞得意識不清。
雲皎皎立馬起身,藏好自?己手裡?的簪子,反倒是拔下來了牆壁上的暗箭,朝著燕淞的脖頸狠狠地刺下去?!
這下,燕淞死於刺客之手,可跟她沒有關係。
雲皎皎箭尖還沒到燕淞喉嚨,突然手臂被人重重握住。
雲皎皎一回頭,就撞上顧欽近在?咫尺的黑瞳。
顧欽眉頭緊鎖,“皎皎,這是太子。”
“殺的就是太子。”雲皎皎想甩開他,偏偏男人力氣遠大過她,帶過她的手,拿走了暗箭。
顧欽二話不說?,將人抱起,出門大喊,“保護太子。”
後?麵弓全連滾帶爬的去?叫人來。
雲皎皎凝眉,“你放我下來。”
“皎皎,太子或許該死,但不能是現在?。”
“該死的人還分時候嗎,難道你要投奔太子?”
顧欽看她這副樣子,“太子與桓王分庭抗禮並?非壞事,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你懂,權衡利弊誰能有你顧大人懂。” 雲皎皎推開顧欽,一刻也不想看見?他,雙腳剛剛沾地卻又軟了下去?,不得不跌入男人懷裡?。
顧欽攬過她,耐下性子,“皎皎,危難時刻不要任性。”
偏偏這一幕好巧不巧,落入了不遠處鬆柏後?的司延眼底。
司延眼底晦暗陰森,渾身上下散出可怖的氣息。
弓全見?他過來,連忙上前去?求救,“侯爺!快去?保護太子殿下。”
弓全說?完,又往前跑叫人。
司延看著他們離開才挪動了腳步。
走進了屋子裡?,慢悠悠的看著床榻上昏迷的燕淞,腦海中卻全都是剛剛顧欽將人抱走的畫麵。
所以是他,又晚了顧欽一步。
司延骨節分明的手指撿起旁邊掉落的暗箭,而後?重重刺進了燕淞的身體?!
很快,他又換了一根,再次刺入!
血肉聲鈍鈍的蔓延在?空氣裡?,半昏迷的燕淞連連慘叫。
直到徹底昏死過去?。
弓全帶人進來時,慌慌張張的詢問?司延情況。
司延陰鷙的嗓音才遺憾響起,“我進來時已經這樣了。還好我幫太子擋了幾箭,才保住太子性命。”
弓全連連道謝,“多謝侯爺!”
雲皎皎被送到了人群喧鬨之處,並?不與顧欽說?話。
四周一片兵荒馬亂,這周圍都是受了驚嚇匆忙躲避的女眷,一個個嚇得六神無主。
旁邊寧婉玉的婢女突然上前,“顧大人,你看見?我家姑娘了嗎?”
“你家姑娘?”顧欽起身,“你家姑娘你沒有跟著嗎?”
寧婉玉的婢女哭了起來,“剛剛外?頭亂,姑娘擔心顧大人你,就跑出去?叫你,奴婢跟丟了,原以為姑娘會和你在?一起,誰成想這裡?也不在?。”
國?公夫人聽見?他們的對話,顫巍巍的上前,“玉兒怎麼了?”
殷芳見?狀連忙道,“國?公夫人彆著急,婉玉吉人天相,定然不會有事的。”
殷芳回頭催促著,“顧欽你快去?找找。”
顧欽遲疑著,下意識看向了雲皎皎,雲皎皎卻避開了他的視線。
殷芳又催促了幾聲,顧欽應道,“好,我去?看看。”
顧欽離開了屋子,雲皎皎看著他的背影,萌生出了前所未有的陌生感。
殷芳心裡?卻樂開了花。
雲皎皎默不作聲的靠在?旁邊,體?內的混沌燥熱隨著酒勁消退也慢慢消解。
冷靜下來後?,她隻覺得渾身發冷。
一道屏風之隔的外?間,是燕程和所有赴宴朝官。
無定閣暗衛咚咚拖著什麼進來,砰的一聲把重物?扔在?地上。
“陛下,刺客混在?禁軍坤部裡?麵,被放跑了幾個,目前隻抓到了兩個假裝禁軍的刺客。”
旁邊禁軍坤部頭領看了衛軻一眼,噗通一聲跪在?燕程麵前,“陛下,我坤部用?人慎重,這幾個刺客是否真的是我部的人,還有待調查。”
“有待調查?”燕程冷哼一聲,突然打碎了手邊茶盞,“等你調查完了,是不是朕的人頭都要掛在?城牆上了!”
那頭領慌忙叩首,“陛下恕罪!”
燕程氣得脖子發脹,“人穿著你部的衣服,帶著你們的令牌,你還想推脫責任?!”
“微臣不敢!”
燕程拍了拍桌子,“若不是武雲侯派人付費資源在企我鳥群寺爾貳二巫久義四七救駕及時,這滔天禍事,殺了你都不為過!”
“是。”
司延行禮,“保護陛下,乃臣之本分。”
燕程偏頭看向司延,“坤部讓人摻了細作,我瞧著他們這也不可信,坤部暫由?你來管控,查乾淨再說?。”
雲皎皎聽著外?麵聲音,眉眼微動。
也不知她是不是想多了,怎麼覺得這走向,有些?熟悉,像是她之前誘司延所提的計策。
坤部頭領看了一眼司延。
司延卻道貌岸然的推辭道,“臣感謝陛下愛戴,但可惜臣才疏學淺,統管無定閣已是勞心傷神,這禁軍之事自?然還得禁軍來做,不如這樣,讓禁軍乾部和離部一起徹查坤部如何?”
“你真是太過自?謙。”燕程擺手,仔細一想卻也是,不能把過大的權力放在?一個人手裡?,司延還挺懂避嫌,“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旁邊乾部頭領大胡子蕭平悄無聲息的跟司延對了個眼色。
燕程將注意力挪回了那兩個刺客身上,慢慢走到他們麵前,“是誰派你們來刺殺朕,若是你們如實?交代,朕可以留你們一命。”
為首的李隋揚聲大嗬,“呸!亂臣賊子如何敢稱朕!□□亡國?,可諸侯未亡,我古侖國?主下令,便是隻有一人也要殺儘你燕賊!”
燕程卻笑了,“我當是誰,原來是古侖小國?。前朝諸侯國??前朝先皇後?的義兄掌權?朕根本不放在?眼裡?。”
燕程坐了回去?,“帶下去?吧,順便宣古侖使者入安京。”
雲皎皎聽著他們的對話,先皇後?義兄?
國?公府眾人散儘回府,寧國?公府內外?一片狼藉。
司延將僅僅抓住的兩名刺客帶回無定閣刑審,進了無定閣牢房門,司延唇角輕勾,淡淡一句,“裝的挺像。”
李隋拱手:“謝大人。”
禮部使者快馬加鞭送信前往古侖。
古侖國?主接到來信,看著書冊記錄陷入沉思。
“□□亡國?,可諸侯未亡,我古侖國?主下令,便是隻有一人也要殺儘你燕賊!”
他眉梢微揚,“我說?過這話?我派人去?行刺了?嗯???”
*
雲皎皎在?寧國?公府等了一陣子。
直到最後?顧欽都沒有回來,隻得被安排先上了馬車回府。
而寧國?公府內,顧欽才抱著寧婉玉出現在?屋裡?。
寧國?公倉皇的叫了一聲,“玉兒!”
屋內婢女聞言止住哭聲,快步跑上前,“姑娘!”
顧欽快步將昏迷的人抱進了裡?屋,屋外?寧國?公和燕程都跟了進來。
顧欽快速將人放下,剛把手抽開忽然發現寧婉玉拉著他的袖子,輕聲呢喃了一句,“顧欽……”
顧欽停頓片刻,還是將手抽出來,拱手道,“救人要緊,還望國?公夫人原諒晚輩唐突。”
燕程的視線在?顧欽和寧婉玉之間掃了個來回,似是忽然想到了他家那個小夫人,彆有深意道,“顧大人,你當眾將寧二姑娘抱回來,已是毀了她的清譽,你卻三言兩語撇清自?己的關係,是不是有些?不負責任。”
顧欽一時啞然,看向燕程,“陛下,我當真是救人心切,沒想太多。況且臣已有妻室。”
“朕隻是愛惜寧國?公家人,顧大人為了一個前朝餘孽,如此怠慢朕的愛卿,讓朕很難相信你的忠心。”
顧欽心裡?咯噔一下,“陛下明察,臣沒有。”
燕程坐在?原地,不怒自?威,朝著顧欽遞了個眼色示意他過去?。
顧欽頓感不妙。
*
等候回府的途中就變了天,外?麵狂風呼嘯,空氣中彌漫著潮濕氣息,雲皎皎靠在?馬車上,一遍遍的回想殷芳的話。
“他不喜歡她,碰都沒碰過她。”
“如今留著她也是武雲侯與新帝默許,她哥哥還活著,有她在?豈不是更容易引出她哥?”
雲皎皎思緒混亂,回了侯府忙吩咐著支芙,“幫我打一桶溫水。”
支芙見?她臉色不好,也沒多問?連忙按照吩咐做。
茯苓聽見?,心下疑惑,按住支芙自?己先跟著進了雲皎皎房間,“夫人是哪裡?不舒服嗎?我略懂點醫術,不知能不能幫到夫人。”
雲皎皎一時間,有些?分不清誰能信,誰不能信,但眼下她好像沒有更好的辦法,便如實?把自?己的身體?情況告訴茯苓。
茯苓握住她的手腕試脈,試到一半愣住,似是不敢相信的又試了一會兒。
雲皎皎顯然被消耗了太多力氣,“上一次我也是,喝了酒後?,就……”
茯苓抿唇,大約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夫人彆擔心,酒勁過去?其實?就好了,眼下已經沒事了,不如晚上早些?休息吧。”
雲皎皎應下,這會兒累得也無法多想。
茯苓出門才變了臉色。
這是情蠱,酒勁催發情蠱的確隻是暫時的,可是……
茯苓不容多想,立刻去?了前院。
前院顧欽從寧國?公府趕回來,長風吹動他鬢間碎發,眉宇神色凝重的下了馬車。
他心不在?焉的進了院子,迎麵遠遠看到司延來到了他對麵。
顧欽看見?司延,心頭一跳,遲疑上前行禮,“侯爺。”
“恭喜顧大人。”
顧欽麵露不解,“卑職……並?無什麼喜事。”
司延彆有深意的看著他,“陛下不是剛給了你一紙和離書嗎?”
“顧大人馬上就要攀龍附鳳了,自?然是該恭喜。”
顧欽話語一滯,像是全然被司延看穿,“陛下有言,我與皎皎並?未禮成,於大燕律法並?不存在?夫妻關係。賜下一紙和離書做了斷,此番並?非我意,但我不敢不從。”
“不過,我很是擔心皎皎,”顧欽垂眸,朝司延躬身,“想來卑職也還要在?侯府叨擾一陣,卑職與侯爺的交易仍然有效,日後?卑職人微言輕,還望侯爺能好好照拂皎皎。”
低眉之間,顧欽眼底明光微動,他並?不可能放棄雲皎皎這枚棋子。
燕程的心思昭然若揭。
他與雲皎皎和離,雲皎皎孤立無援,就是籠中之鳥,任由?擺布。即便燕程對雲皎皎下手,也不用?繼續在?乎什麼臣子之妻的汙名。
但情蠱在?,雲皎皎的利用?價值就不會斷,雲皎皎就是輾轉在?司延和燕程之間,又忠心於他的最好美人計。
司延緩步上前, “顧大人得說?清楚,想要我如何照顧你夫人?”
顧欽動作微僵,“自?然是侯爺如何開心,就如何照顧。”
司延輕笑一聲,眸色卻無比陰冷,“這話與我說?過,想必日後?也會對陛下說?,你我都清楚,顧大人其實?不必永遠都裝著愛妻的模樣,坦率點。省得哪一天,騙得自?己都要信了。”
長廊上的風刮過顧欽耳發,耳邊一陣混亂呼嘯聲,他表麵仍是一片波瀾不驚,最隱秘的角落裡?什麼莫名的情愫開始掙紮。
顧欽將其歸結為惻隱之心,養了多日的小貓送人時會舍不得很正常。
他沒什麼好掙紮,從頭到尾都隻是在?利用?她。
沐浴梳洗後?,雲皎皎窩在?床榻上,聽到外?麵傳來顧欽的聲音,“夫人身體?如何了?”
雲皎皎慢慢睜開眼睛,扣緊被子。
她心下亂得很,越看見?顧欽越煩。
房門被推開,顧欽匆忙過來,“皎皎,是不是今日嚇到了?”
雲皎皎嗓音沙啞,“我沒事,今起太早隻是累了睡一會兒。”
“晚膳吃一點再睡吧。”
“我晚些?時候再吃,你回去?吧。”
顧欽見?雲皎皎似乎並?不想與他多說?什麼的樣子,也沒再繼續。
出門後?走過長廊正巧碰見?支芙,他忽然出聲,“支芙。”
“啊?”支芙回頭看過去?。
顧欽停頓片刻,目光閃爍,“夫人難受,彆忘了夫人今晚的安神茶。”
支芙還以為是什麼事,“大人放心,每日夫人都喝的,我忘不了的。”
顧欽收回視線,麻木的走回房間,一身的清冷孤寂。
他腦海中忽而浮現出今日宴會上,雲皎皎為了顧家顏麵與公主抗衡的場景。
顧欽甩開腦海中再次翻湧而上的愧疚與不適,沉著臉走到了書桌前,翻出尚未整理完的文書。
一個物?件忽然從桌案間掉了出來,滾落在?地麵上染了灰塵。
那是年前雲皎皎給他繡的福袋。
入夜翻滾的雲層帶出層層悶雷,震得人心惶惶。
雲皎皎將自?己埋進了被子裡?,纖細的手指攥著錦被,腦子也一片混沌。
她心裡?犯惡心,根本什麼都不想吃。
支芙怎麼送進來的晚膳,照樣怎麼擺在?外?間桌上。
包括那盞安神茶,她一樣沒動。
屋外?冷風呼嘯,細密的雨點拍打在?窗柩上,雲皎皎焦躁不安的心被風聲翻卷揉搓,在?混亂之中久久不息,漸漸歸於麻木。
她昏昏沉沉蜷縮在?被子裡?,淺眠夢境中,又聽到了之前聽到過的腳步聲。
與之前一樣,多半是顧欽忙完手上事又來她的房間裡?看她。
腳步聲混跡在?窗外?細密雨聲之中,聽不分明,但原本獨屬於她的空間仿佛頃刻間就被侵占。
隨著他的靠近,被蠶食的領地一點點擴張填滿。
屋內炭火細細輕灼,硬是將屋內烤的莫名繾綣曖昧。
她攥著錦被的手指一點點收緊,蝶翼般的睫毛震顫了下,慢慢睜開。
腳步聲在?床榻邊緣停下。
雲皎皎麵朝牆壁,看著薄紗紅帳的影子隨著男人動作撥開,她甚至能感覺到一縷灼熱的視線落在?了她的脊背上,烤得她後?背發燙。
雲皎皎也不知他在?看什麼,大約是時間有些?久了,她的忍耐瀕臨極點。
突然一下翻過身坐起來,“顧欽你又要……”
雲皎皎說?到一半的話戛然而止。
薄紗紅帳之下,她赫然撞進了司延深邃晦暗的黑瞳之中!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將她籠罩住,她仿佛一瞬間就被他眸底深淵吸食吞沒,再也無法逃脫。
隆隆雷聲乍然驚起,震得她心臟陡然間開始劇烈的跳動。
雷聲停歇,四周卻忽然靜謐的連氣息聲都清晰可聞。
司延好整以暇的打量著她,“皎皎又認錯人了。”
雲皎皎渾身發麻。
“什麼意思?”雲皎皎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不對,你怎麼在?我的房間?!你出去?!”
“我怎麼在?你的房間……”司延重複了一遍雲皎皎的話,俯身坐下來,不由?自?主的拉近了他們的距離。
雲皎皎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兔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渾身緊繃像可以因為他的任何一個舉動炸毛。
司延的手壓在?了她的被角,那股壓迫感愈演愈烈,“皎皎,你應該問?的是,我哪次不在?你房間。”
“你……”雲皎皎睫毛抖個不停,細眉皺緊又鬆開,複而皺緊。
像是在?心中無數遍意識到什麼,卻不敢置信的否定,“你說?什麼?”
“真是一點都不記得?”司延輕歎了一口氣,看向她的手,“上次綁的皎皎不喜歡?”
雲皎皎腦海中似一道白光衝過,積蓄在?某一個點上,繼而轟然炸開!
所以到底為什麼看似溫和的顧欽,一到了床上就換了個人一樣。
原來根本就不是他!
司延握住她的手腕,輕捏了兩下,“可我挺喜歡的,皎皎還是綁起來最乖,就該把皎皎綁起來,捆在?我身邊。”
雲皎皎甩開他的手,再次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痕跡,許久前夜裡?那纏綿悱惻的感觸洶湧而上,但卻喪失了全部溫情隻剩下被掌控的桎梏感,“所以這個是……”
“怎麼?皎皎終於發現了?”司延渾身上下散發出可怖的氣息。
“我總想著,皎皎應當最起碼能有一日不喝你夫君的安神茶,就會發現陪在?你身邊的不是他而是我。”司延手指撥過雲皎皎淩亂碎發,她慌張一躲,卻又被他狠狠捏住了下巴,“可你總是那麼相信他,讓我全無可乘之機,真是太讓我難過了。”
他手指描摹著她的下顎,激起一陣麻癢,“便是伺候舒服了你,抓得我見?了血還以為是他滿足了你。”
雲皎皎脊背滲出一層冷汗,一把推開司延的手,“你真是個瘋子!”
匆忙下床想要逃離,腰身卻忽然被一隻結實?有力的臂膀攔住,輕而易舉的將她拽了回來!
“怪我不早點讓皎皎知道我瘋,”司延簡單的整理了下袖子,偏偏動作矜貴淡雅,與那幽暗危險黑瞳形成強烈反差,“才讓他人有機可乘。”
雲皎皎猝不及防的跌落在?柔軟的錦被上,連寢衣外?衫都滑落半截。
露出圓潤瑩白雪肩和精致漂亮的鎖骨,身段玲瓏有致又若隱若現。
雲皎皎此時卻根本不顧上衣服,神色倉皇,驚恐的望著那目光陰鷙,步步緊逼的男人。
他眼底深淵淤泥中的凶獸心思蠢蠢欲動,“所以今日皎皎既清醒著,總不能還認錯夫君。”
雲皎皎輕搖著頭,渾身輕顫的後?挪身子,“不要,不要過來。”
“怕我啊?”司延垂眸看著她的眼睛,手掌拂過她纖細的脖頸,“不要我過來,你要誰過來,顧欽嗎?”
他溫熱粗糙的手放在?她頸間,雲皎皎有一種?全然被他掌控的錯覺。
下一瞬,男人手掌突然用?力,扣住她後?頸,將她往身前猛地一帶,兩人唇齒距離陡然拉到毫厘之間,“你說?說?看,我幫了你這麼多次,都抵不上一個哄騙你,背叛你的人?”
雲皎皎看著他的眼睛,已經完全克製不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兩人氣息此起彼伏,莫名糾纏起來。
男人強烈的雄性氣息侵蝕著她的意誌,他視線下拉,眸光細細的描摹著她的唇線,“還是,皎皎總是用?我時哄我,用?完了把我丟下。對他卻不是?”
雲皎皎嗓音夾了細細的顫抖,“我沒有。”
“沒有啊,”司延手指摩挲著她的後?頸,動作渾厚低啞的嗓音似哄非哄,“那皎皎說?,你選我還是選他。”
雲皎皎說?不出話來,在?男人掌心輕顫不停,眼眶肉眼可見?的紅了,看起來委屈得不像樣子。
“這麼可憐,”司延看著她的眼睛,還在?繼續進攻她的意誌力,“顧欽把你害成這個樣子,拿你換權,將你玩弄於鼓掌之中,皎皎難道不想報複他嗎?”
雲皎皎氣喘不勻,抖如篩糠,咬唇望著他。
怎麼不想。
她當然想,隻是她分不清,眼前人是來幫她的,還是來帶她下地獄的。
可她好像沒有選擇的權利,她現在?的處境,就像是案板上的魚肉,司延隨時可以撕開她的衣物?,就在?這裡?要了她,不論如何折磨也根本沒有人可以救她。
這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都是司延的人。
甚至她唯一可信的顧欽,原也都是一直在?利用?她,他怕是巴不得司延高興了,能給他換更多東西。
兩人無聲的對峙著。
直到司延壓迫感十足的低聲催促,“說?話。”
雲皎皎抖了一下,忽然間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像是積蓄已久的情緒忽然爆發,完全控製不住。
司延手指握在?她後?頸,動作有片刻的僵硬,“哭什麼,選我就這麼委屈?”
雲皎皎聽著他的話,情緒洶湧而出,嗓音哭腔濃重,“你欺負人,你們都欺負我。”
司延方才的氣焰莫名其妙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這麼看著她長歎了一口氣,耐下了性子,“我如何欺負你了?我是打你了,還是罵你了?”
雲皎皎並?未回答,隻覺得荒唐。
她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不應該,起碼不能在?想要剝削自?己的人麵前暴露出自?己脆弱的樣子,對於這群人來說?,看到獵物?軟弱不可能會出現憐憫,他們隻會更加興奮。
可是她控製不住,索性自?暴自?棄的哭著,“你要做什麼你來吧。”
她哭得抽噎起來,幾口氣喘不上來。
屋子裡?安靜了許久。
眼前男人微微靠近,雲皎皎驚得閉上眼睛,而後?感覺男人溫熱的大手握住她腰身,另一隻手捏住了她的腿彎。
一個用?力,將人抱上了膝蓋。
而後?撫上她的脊背,動作輕緩沉穩的輕拍。
雲皎皎半晌沒有等到預料的侵占,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正正好撞上司延烏沉黑瞳,他一麵給她順氣,一麵問?著,“早些?年,皇後?娘娘是不是這般哄皎皎的?”
他的氣息就落在?她額前,嗓音輕震。
雲皎皎就這麼坐在?他身上,甚至能感覺到他結實?有力的大腿肌肉,聽到他提母後?,又紅了眼睛。
司延看著她鼻尖上沾著晶瑩剔透的淚珠,鬼使神差的伸手蹭了一下,而後?放在?唇間嘗了一口。
司延並?未回答,低頭靠近了些?,似乎是想要嘗更多。
雲皎皎偏頭躲開,“你乾嘛要吃……”
司延捏過她的下巴,把人轉過來,“還有很多沒吃。”
他粗糲的指腹碾了下她嫣紅唇瓣,碾得更紅了些?,過於嬌氣。
雲皎皎任由?他擺弄著,似是要把他推開,卻又發現自?己的力氣完全無法撼動他,哽咽抽泣著,“混蛋。”
“我的確混蛋。”
“所以你願不願意,試試混蛋。”
或許會喜歡呢?
夜色空寂,司延回到房中,房中已經跪了人,衛軻壓著山周見?司延進來才行禮,“侯爺。”
司延淡淡的掃了一眼下麵人,摸了一把烏雪的腦袋,便坐上了主位。
烏雪鑽到了司延身後?,在?黑暗之中,隻露出一雙黃褐色凶獸眼瞳,牢牢的盯著下麵的人,似是主人一個命令,就會衝上前將山周撕碎。
山周吊兒郎當的被壓跪在?一側,不僅不怕,反倒朝著烏雪呲了下牙。
烏雪登時炸了毛,被司延按住,“聽聞巫族擅蠱術,尤其擅情蠱,特請您來討教?一二。”
山周嗤笑一聲,“侯爺不愧是達官顯貴,連請教?我的禮數都和旁人不一樣。老夫也是闖蕩江湖的臉麵人,誰不是請著我去?。你這麼個態度,憑什麼覺得老夫會……”
司延眼皮都沒抬,“五百金。”
山周半張著嘴,後?麵的話還沒說?出來,呆呆的看著司延。
司延喝了口茶,“先生可還滿意?”
“害,”山周咽了下口水,跪得更板正了些?,“侯爺看您說?的,平民跪侯爵那是理所應當,我還能再給您磕兩個,不然這錢我拿著不踏實?。”
“這到不必。”
“那您也是有愛而不得之人,需要情蠱固情?”
司延靠在?旁邊,手指有意無意點動扶手,“也?”
山周嘿嘿一笑,自?知說?漏了嘴,“這不重要,您說?您想要什麼,我一定竭儘全力。”
“告訴我解情蠱之法。”
山周頓了一下,大概是沒料到司延會問?解情蠱之法,他捋著胡子,“這下情蠱容易,解情蠱難。但確實?有兩個辦法,一種?以毒攻毒喂毒蠱殺死情蠱,不過這對受蠱人的體?質要求極高,稍有不慎會有性命之憂。”
“第二種?,需要選第三人同樣種?下以受蠱人為核心的情蠱,再以血為藥,扼殺她體?內的他人情蠱。這樣她就自?由?了,但替她種?蠱的人每月都需要她消解蠱毒,這消解之法嘛嘿嘿,”山周靦腆的笑了笑,“得靠床笫之事消解,若是三月不得紓解,就會氣血虧空而亡。”
這意味著不論如何總要有一個人被蠱毒控製,如果司延想要幫雲皎皎解蠱,那意味著司延要被雲皎皎的情蠱控製。
衛軻聽明白了這種?解蠱之法,立馬上前,“侯爺,這不可!萬一她跑了呢?萬一她並?非真心,那於您來說?不就被她控製了嗎?”
山周視線在?衛軻和司延之間打了個來回,老實?巴交,“那人要是命硬,第一種?其實?也成。”
司延手指輕輕點動著。
蕭條冬風間,屋內響起他若無其事的聲音,“被皎皎控製,又能如何?”
第25章
雲皎皎是哭著睡過去的, 直到清早驟雨初歇,窗台滴滴答答的細雨聲綿綿不絕。
她才迷迷糊糊醒過來,整個人像是完全被抽走靈魂。
外麵風聲綿延, 她的心卻像是一潭死水,空蕩冷清。
她躺下將被子拉過頭頂。
原來是假的。
原來都?是假的。
她曾經?以為唯一可信之人,竟然能夠為了自己將她送上權貴床榻。
所?以殷芳說的是真的,顧欽如此騙她,還要裝的道?貌岸然的模樣,他?根本?就是在利用?她。
什麼青梅竹馬、情投意合, 什麼隻有他?不會害她,隻有他?了解自己, 怕都?是假的。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騙她的。
從她失憶之後?
還是說,她失去記憶忘了一切也?都?是跟顧家有關?
雲皎皎睜開眼睛,眼尾發紅。
顧欽賊子之心, 不可小覷,也?絕非是她失憶後突然萌生。
所?以她偏生因為哥哥遇刺的消息就重病昏迷, 失去記憶還隻記得他?, 無論如何都?與顧欽脫不了乾係。
昨日更甚,先是明明聽見了殷芳那些話,卻被下了東西還是想?要顧欽,他?們想?控製她, 怕不是連她的記憶一並操控了。
更甚者?,她以為的北燕動手腳害她哥哥北巡遇刺, 實則不然,也?跟顧家有關?!
北燕和?顧家串通?
雲皎皎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若是串通,顧欽和?他?背後的人不可能讓北燕坐皇位, 讓自己處於如此被動的境地。燕程也?不可能利用?完他?們,還讓他?們活著。
所?以始作俑者?,到底是誰。
雲皎皎手指攥緊。
她曾聽信顧欽的話,以為在安京會有出路,如今看來她留在這隻是方便這些人挾持她,接下來的日子沒有司延也?會有燕程強迫她,她不要如此任人宰割,更不要留在安京。
保不準,司延玩膩了,又會如何將她一腳踢開。
或者?送給皇帝。
如此這般,她怎能再?天真的相信所?謂承諾。
關鍵問題是如何逃,怎麼逃,又要逃去哪,她都?得想?好再?走。
被騙被利用?,一次就夠了。
忽然外麵響起一陣喧鬨聲。
隔著一扇門,她甚至能聽見外麵燕程身邊李德全的聲音。
“監察禦史顧欽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雲皎皎慢慢爬起身,簡單換好外衣,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隱約聽見了幾個字“擢升六品”、“賜婚”、“寧國公府”……
這幾句話越聽越是不對勁,雲皎皎正要細聽的時候,李德全已經?念完了聖旨。
外麵傳來顧欽接旨的聲音。
雲皎皎推開屋門,屋外殷芳正高興的拿著聖旨左右翻看,“陛下賜婚可真是太好了,等?你成為了寧國公府佳婿,這前途是一片光明啊。”
殷芳拿著聖旨轉身,迎麵看到雲皎皎站在閣樓上。
顧欽也?看到了她。
兩人隻是不過兩丈遠的距離,卻像是再?也?無法靠近。
顧欽攔下殷芳,幾步上了樓。
雲皎皎回了房間,剛剛關上門,顧欽就推開了,“皎皎,我也?不知道?這聖旨是怎麼回事,當真並非我想?娶寧婉玉。我的心,你當是最清楚的。”
雲皎皎背對著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輕閉了閉眼睛。
她需要緩一緩這接二連三的背叛。
她生了一場病,怎麼就蠢得像個傻子一樣被人牽著鼻子走。
昨夜把?她送給司延的時候,他?原在做著迎娶權貴女的夢。
她雲皎皎是什麼,是富貴時,他?的高枝。
是落魄時,他?的跳板。
她好半天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卻氣得沙啞,“你的心,我當然清楚。”
這聲音落在顧欽耳中,便是哭腔,顧欽眉眼微動,“我瞧著,應當是陛下昨日對你有意,說你我大婚禮未成,算不得夫妻,我是沒想?到他?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讓你我斷了關係。”
顧欽走上前,“皎皎,若不是抗旨是死罪,會連累到你和?母親,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接。”
雲皎皎當然想?要跟顧欽撕破臉,但比起撕破臉樹敵,她不利用?回來難解心頭之恨。
雲皎皎緩了很久,終於出聲,“你讓我自己呆一會兒。”
“皎皎,你聽我說,”顧欽斷不可能這麼出去,他?一定得先將雲皎皎在他?這裡的心穩住,“好在這次行刺,我聽到了你哥哥的一些消息,行刺裡麵有幾個古侖人,古侖國主曾與你母族來往甚密,懷疑與你哥哥有關,如果?我能與你哥哥聯係上,興許能救你出去。”
雲皎皎又一次聽到古侖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那你日後是如何打算的?”
“日後我想?借此機會入桓王麾下。桓王天資聰穎,又宅心仁厚,是最好的選擇。而且,司延與太子同黨,隻有日後扶桓王掌權,我才能救你出來,你相信我。”
顧欽站在她身後,始終不肯走。
雲皎皎閉了閉眼睛,轉過身看向顧欽,話語間意味莫名, “我自然信你。”
她上前一步,“顧欽,你知道?我最相信你了。”
顧欽略略鬆了一口氣。
雲皎皎移開視線,“昨夜我睡得少,眼下想?補個眠。你如今已不是我丈夫,也?不適合再?與我共處一室,還請顧大人回避。”
顧欽的話事實上並未說完,卻被雲皎皎送出了房門。
這架勢哪裡像是補眠,分明是去哭。
顧欽心下混亂非常,不過片刻就被壓了下去。
燕程要他?證明忠心的辦法就是和?雲皎皎和?離,然後他?會賜婚給他?和?寧婉玉。
顧欽不在乎和?誰成婚,但顧欽清楚,他?這樣能得到的比司延帶給他?多千百倍。
不僅會有燕程的補償,寧國公的扶持,隻要有情蠱在,他?甚至還能暗中操控雲皎皎,與現在並無差彆?。
但不答應,就相當於跟燕程作對和?翻臉。
顧欽始終沒忘記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他?自是知道?自己該怎麼選。
關上門的一瞬間,雲皎皎麵無表情的走到桌邊琢磨著剛剛聽到的話。
她呢喃了片刻,“古侖……”
雲皎皎拿了一張信箋,思索片刻,將早膳裡麵的牛乳倒出來一些,沾上落筆。
寫好後,雲皎皎將信箋封上,叫了支芙進來,“昨日我與太師府阮姑娘討的詩經?和?樂譜,有空送去幫我催一下。”
“嗷,好。”支芙應下來,拿過信箋離開。
門口侍衛檢查了一番,裡麵內容的確隻有討要書本?,並無其他?,便放心的送了出去。
雲皎皎在屋內坐了許久,聽著外麵從熱鬨歸於平靜,終於做出了決定一般起身,去了前院。
雨後初歇,日光繾綣,臨窗的湖麵泛起層層漣漪。
微風拂過屋簷,掛在屋簷上的水珠忽而落在了美人纖弱的蝴蝶骨上。
冰得她渾身一顫。
水珠順著她肩頸,蜿蜒而下,碰到男人筆鋒而浸潤,又隨著她的輕顫沒入深處。
雲皎皎坐在男人身上,被按在桌邊,半邊衣衫掛著,身子止不住的抖,好半天才找到自己正常的聲音喚他?,“司延……”
司延淺紅筆鋒未停,細細勾勒著,“這筆墨洗不掉,皎皎動了,讓我畫醜了可不要怪我。”
雲皎皎蝶翼般振翅的睫毛壓下,冰肌玉骨顫顫巍巍,好生可憐。
美人身後右肩一朵小巧精致的月見草蔓延生長?,嬌豔欲滴。
“它留在你身上的每一日,你都?屬於我。”他?像是猛獸圈領地一般,給她標印記。
恨不得將她鎖在身邊。
雲皎皎鼻音很重,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竟真答應做這個男人的禁-臠。
她垂頭咬著唇,但是相比之下,她並無選擇,“我與你交易,除了……這,這個,我還有要求。”
司延垂眸放肆大膽的看著眼前人,“想?要什麼?”
“我要三個條件。”雲皎皎不想?再?聽這些人對她虛無縹緲的承諾,她也?不覺得被人圈養會是什麼多好的出路,她必須給自己留退路。
“第一,你也?知道?我失憶了。我想?知道?與先皇後有關的事,她來自哪裡,家是哪的,有什麼兄弟姐妹。第二,前朝先皇與皇後的死因。第三,你幫我查與失憶有關的藥物。”
司延聽著倒是合情合理,“可以倒是可以,隻不過,關於前朝先皇與先皇後的事情,我不能保證全部讓你知情。”
雲皎皎壓下眼簾,“嗯。”
司延漫不經?心道?,“那這三個條件我都?做到之後,我有什麼好處?”
雲皎皎心口微悸,清楚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可還是想?回寰一下,“司延,你講道?理,你是不是用?了我的辦法牽製宮中禁軍?”
司延無聲的輕笑?一下,“我不講道?理。”
她憋了許久,“這不公平。”
司延慢悠悠道?,“皎皎似乎,也?沒給過我公平。”
雲皎皎眉頭緊鎖,很不理解,“我和?你從前有什麼過節嗎?”
“從前?”司延描摹著她的脊背,拖腔帶調又添油加醋,“皎皎從前喜歡我喜歡得要死,非我不嫁呢,如今全忘了,讓我很是難過。”
“騙人。”且不說他?的語氣不太令人信服,就是雲皎皎本?身也?想?象不出來自己喜歡誰喜歡得要死,她本?就屬於感情淡漠的那一類人。
她潛意識裡覺得,自己其實沒有對誰上過心,所?以那個人不論換誰她都?得過且過,沒太有感覺,“顧欽當時也?說過類似的話,總不能你們說一個,我就要負責一個,被騙一次。”
同樣的話她不可能信兩次,與其總是去糾結那個模糊的人,和?那些莫須有的情感,倒不如先謀好自己的路。
“無妨,總歸是我搶回來了。”司延將人拉起,麵向鏡子,“喜歡嗎?”
雲皎皎看到了鏡子裡,她衣衫不整的被圈禁在男人懷裡的畫麵,那株月見草有些莫名的妖冶,立刻彆?過視線。她並不回答,氣息隨著他?的動作起起伏伏。
司延並不等?她回答,“可我很喜歡。”
雲皎皎屏氣,“你不要臉。”
好巧不巧,此時屋外響起了敲門聲,是衛軻的聲音,“侯爺,顧大人有事稟報。”
雲皎皎一驚,下意識的起身要躲,反倒被司延牢牢的桎梏住。
他?的眼神分明是在告訴她,他?還能更不要臉。
下一瞬,司延淡淡開口,“進來。”
第26章
房門被?推開, 連帶著屋外清透天光也落了進來。
昏暗的房間被照亮大半。
雲皎皎霎時間渾身?緊繃,不?自覺的抓緊了司延的衣領,她肩側月見草更顯明媚瀲灩。
外間傳來顧欽的腳步聲, 而後隔著一扇屏風朝著屋內行禮,“侯爺。”
顧欽低著頭,但?眼尾餘光能夠隱約看到?珠簾和屏風後麵,司延懷裡藏了一個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