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的。”宗洛鄭重點。
呂安福本來就欣賞三皇子,如今更越看越滿意,拉著人就開始討論起武安君來。
遙想當年,他可武安君那一輩的人物,少被這位豫國戰神按在上摩擦。如今聽見武安君的結局,也不免得唏噓幾。
等到不容易這位呂老將聊完,宗洛才終得以到落腳的府上休息。
他們距離最前線約莫還有八天進程,白城中途落腳的最後一站,下一次就得等到駐紮點去了。
前線的軍報也陸陸續續送了過來,現在不少方都知裴謙雪在玄騎護送下前往大淵對衛國後方坐鎮。
消息既然放出去了,進入衛國國境後,很有可能會遭遇源源不斷的暗殺。
宗洛在白城裡必須做偽裝,至少不能頂著這麼一招搖的白發和照夜白,不然簡直就不打自招。
就在收拾一切後,他忽然想起裴謙雪前幾天說的事,從臨時落腳的寢殿裡踱步走出。
正巧,裴謙雪就在不遠處,宗洛便問:“阿雪,不有事情要和我說嗎?”
青衣丞相猶豫了一下,低:“瑾瑜,之前一直有問你,你和北寧王”
宗洛打斷了他:“戰事告急,這些私情都應當放在一邊。即使我北寧王有私怨,但在家國大義之前,都理應按下不表。”
他這也算正麵回答了和虞北洲這一筆糊塗賬。
想到的,裴謙雪沉默許久,深深看了他一眼,答:“你說得對,家國麵前,有私情。如今對戰衛國的決勝一戰,不能被這些雜事影響。”
說完,這幾天看起來一直都有心事的青衣丞相仿佛心事更深了。
宗洛疑惑看了裴謙雪一眼,從後者慣隱藏心的臉上看出什麼,便也隻能作罷。
等到開完會議後,夜幕低垂。
外邊淅淅瀝瀝,似乎又下起了細細密密的雨,啪嗒啪嗒拍在屋簷上,濺起響。
“嘎吱——”
宗洛點亮燭台,將窗欞拉攏合上。
潮濕冰冷的室內早被火盆溫熱。
他脫去靴子襪子,躺到床上,將湛盧放在枕邊觸手可及的方,微微闔眼。
白城不大,不過一個邊陲小城,晚上吃的東都民眾們熱情奉送的牛羊肉,在篝火上烤一烤就吃,抹上鹽粒,美味極了。
這邊除了常駐軍隊之外,人並不多。夜晚安靜而靜謐,隻能聽見隔窗雨。
伴隨著這樣的雨,宗洛恍恍惚惚睡了過去。
屋內的呼吸終陷入悠久綿長。
呈在青銅燭台上的蠟燭越燒越短,一滴滴融化的白蠟從火焰的末端淌下,如眼淚一般墜落到蠟燭底端,最後凝固在表麵。
雨越下越大了。
窗台上,一落下的黑影緩慢開始了遊移。
遮住了光亮後,溢散到桌上,逐漸彙聚成人形的模樣。
黑雲背後,一點翩躚月光巧而又巧的映照下來。
被雨衝刷模糊的方,亮起一點鬼魅似的紅。
虞北洲站在雨裡,嘴唇抿緊。他發和脊背濕了一片,墨發紅衣貼在一起,像一副頹靡妖豔的壁畫。
懷裡的東倒還乾的,一點雨水都有打濕。
他經站了很久很久,甚至不惜上了從鬼穀學來的龜息術,不敢靠近屋簷下。因為有走動,又有雨作掩,以屋內的人才能聽不見。
窗欞無被推開一條縫隙。
或許察覺到冷風,屋內盛放的蠟燭搖曳幾下,明明滅滅。
伸出的手停頓了一下,或許怕風驚擾了屋內人的休憩,又或許其他更加深沉的原因,它永遠止住了。
過了許久,許久,直到蠟燭燒儘的後,桌上那黑影終消失不見。
等到宗洛隱隱約約有察覺,迷茫睜眼的時候,桌台上隻剩下白燭熄滅後剩的一縷煙。
月光伴著折射的雨水落到窗前,那裡嚴絲合縫,合得極穩,有一絲多餘的縫隙。
他盯著窗外的角落,不確定這不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