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去看一眼,就一眼。”
扶蘇已經長得和嬴政一樣高了,隻是不同於嬴政近年來越發臃腫的體態,扶蘇就顯得非常強健,身材頎長。
扶蘇一直跟在嬴政左右,嬴政心中莫名反感。
嬴政知道扶蘇的心思,他學了點兵法,想要出去帶兵打仗。說什麼就去看一眼,彆以為自己不知道他的心思。
夜色昏昏沉沉,鹹陽宮的深夜一向寂靜的可怕。
嬴政領著兩隊宮女、宦侍、郎衛一路上提著燈盞在廊道裡徐徐前進,在濃重的夜色下,這支隊伍顯得十分威武。
但是扶蘇一路跟著,處理了一天政務的嬴政忙完了還見到扶蘇這樣窮追不舍,那是要多心煩有多心煩。
嬴政停下來了,他望著扶蘇,恨鐵不成鋼道,“休想。退下。”
“君父,那就換我去押運前往燕國的糧草吧。這個我可以做到。”
扶蘇還是追著,他並沒有因為嬴政對他的不滿而心生失落,還是一如既往的相信自己的能力。
嬴政忍不住道,“你是寡人諸子之中,顏最厚的一個。”
扶蘇隻是訕笑,眼底始終掬著清亮,像是今晚的半弦月亮。
“君父,您都這麼說我了,總得給我個機會。”
暗夜裡,燈盞前,扶蘇的聲音微微低啞。
嬴政終於還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先從巴蜀之地征收糧草,做好了寡人屆時再安排你去。”
“謝君父。”
“回去吧,這些天都不要來找寡人。”
“唯。”
扶蘇做個揖。
嬴政還是仗著他的長劍,晃著微微發胖的虎軀,微微搖擺著向前。
扶蘇一個人候在原地目送疲憊的嬴政在夜色下離開,他的侍官都在章台殿下台階處候著。
“恭喜太子,賀喜太子。”
扶蘇的郎衛官灌夫大跨步上前。
信也蓄起了髯,炯炯有神的雙目在夜色與火炬的照耀下十分明亮。
“信恭喜太子終於得償所願。”
扶蘇抬頭,望著漫天的繁星,在周圍郎衛的注視下跨步離開。
而另一麵,嬴政走回了他的寢宮,祈年宮。
從扶蘇動筆寫《金剛經》卷篇目開始,他就預料到未來可能會發生這樣的狀況。
可是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嬴政自製力真的是遠超常人。
他竟然在自己十年如一日般研讀《金剛經》時,非但沒有沉溺於玄學,還始終保持謹慎冷靜。
這就是扶蘇最佩服嬴政的地方。
“太子,您在想什麼?”
說話的人,正是灌夫。
他是個十足的武夫,不識字,勝在一身武力,比扶蘇大個五歲,二十三歲。
如果非要說他還有什麼彆的優點,那就隻有他是自己親手從秦國新一批的郎衛之中挑選出來的。
他晃動著兩扇大膀子,走起來威武不凡。
“怎麼看您一臉竊喜的樣子,您終於能夠出宮了,這時候不應該仰天放聲大笑嗎?”
信抬眼望天,灌夫最大的毛病就是說話從來不過腦子。
就是扶蘇聞言,他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兩眼瞪天,“灌夫,你趕緊去讀書。我不在鹹陽的時候,你就去找淳於仆射好好請教。”
“太子,我在台階下守了您一天,滴水未進啊。我又犯了什麼錯,您居然要用這麼殘忍的方式懲罰我。”
“你沒錯,我有錯。我最大的錯誤就是挑選你做我的貼身郎衛。”
灌夫摸著後腦勺,“太子,您挑選我做郎衛,那是您慧眼如炬啊。這怎麼能是錯呢。”
郎衛們高高擒著火炬,護送扶蘇回到羽陽宮裡,殿內已經提前準備好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