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嬤嬤立即充當軍師給她出主意,“周氏養胎,老夫人肯定會親手接管中饋。但府裡上上下下內務多,老夫人又許久不管事,難免生疏。您隻要天天過去請安,小意伺候著,幫著處理一二,時間一久,這中饋至少也有一半重回您手上。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三夫人眼睛一亮,臉上這才重新掛上笑容。
“走,去闕棲閣道喜。”
她喜滋滋的帶著禮物出門了,然而剛到闕棲閣,就聽到老夫人的那番話,臉立即垮了下來,幾乎要繃不住心中怒火。
金嬤嬤及時在她耳邊道:“夫人稍安勿躁,幾個小姑娘,能成什麼事兒?到時候,還是得您親自上手。”
三夫人氣的是老夫人寧可讓幾個小丫頭片子跟著管家,也不願把中饋放給她一個正頭夫人,這不是赤裸裸打她的臉麼?
果然不是親生的,忒偏心。
心中不忿,她臉上卻還得掛著笑容道喜。
周氏有喜了,蕭時一回來便得了這個消息。他先是呆滯,隨即狂喜,大步流星的去了闕棲閣。
周氏正靠坐在軟塌上,季菀季容蕭雯圍在她身側,個個臉上都帶著笑容,一眼望過去,誰都不會懷疑這其中有人不是她的親生女兒。
“娘,您現在有了孩子,飲食方麵要格外注意一些,還有啊…”
季菀又在儘自己大夫的本職工作,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周氏今年三十一,在這個醫療水平不高的年代,生孩子還是很危險的。不過好在她已經生了三個,有經驗,好生將養著,應該沒什麼問題。
蕭時在門口停了下來。
她看著溫婉含笑的周氏,想起了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見她的場景。
那時她才十三歲,豆蔻年華,美麗青澀,如同花兒一樣,笑起來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溫柔恬靜,端莊優雅。
這樣的女子,是他的未婚妻。
他心裡止不住的歡喜和驕傲,等著她及笄之年娶她過門。可就在婚期將近之時,變故陡生。
流言甚囂塵上,他聽得憤怒又心疼。
那麼個嬌嬌的姑娘,卻要承受這麼多的辱罵詆毀,她該有多難過,多痛心?
然而他護不了她,以至於她被逐出家門,他遠走天涯。三年,他想了很多。其實心裡也知道,就算找到她,他們也沒結果。
不是沒有不甘的。
年少輕狂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可到頭來卻終究發現拗不過現實,拗不過天命。
他不能撇去自己身上的責任,更不能不顧她的名聲帶著她私奔。
最終,他還是回來了。
娶妻,生子,仿佛是完成作為一個男人應完成的使命一般。
長子出生的時候,他看著繈褓中的孩提,心裡五味陳雜。模模糊糊的想,或許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她也已經嫁人,生子。
妻子死前握著他的手,他想,他對這個女人是有虧欠的。哪怕他未納妾,哪怕他給了她一個作為妻子的敬重和信任。但他終究是不愛她的。何苦再娶,何苦再虧負另一個人?
他想,這輩子大概就這樣了。
他有自己的前程,有兒女,他要擔負起家族的責任。就讓那些年少時懵懂純真又熾熱的情感,埋葬在時光的洪流之中,也算是曾經擁有過了。
然而老天還是待他不薄的。
埋葬在記憶裡的那個女子,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他以為自己早已沒了年少時的悸動,卻仍在見到她的時候,忍不住移開目光。
大婚之日,他擁著她,隻覺得此生圓滿。但直到今日,他才知,何為真正的圓滿。
他慢慢走進去,一步步,沉穩又平靜。
蕭雯最先看見他,忙起身喚了聲父親。
季菀一頓,和妹妹一起站起來,恭敬的喚了聲父親。
周氏本也要起身,蕭時大步上前,按著她的肩膀讓她重新坐下,臉上是藏不住的喜悅之色。
“你現在有了身孕,不可勞累。”
周氏想到女兒們還在這裡,有些不好意思。
“才一個多月,不妨事。”
猜到母親和繼父有話要說,季菀很有眼色的帶著兩個妹妹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