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心裡有個猜測,卻又不十分確定,請大夫難免驚動旁人,於是便讓女兒給自己把把脈。
“阿菀,你幫我看看,我最近總覺得沒胃口,睡眠也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個月打理中饋太過勞累的緣故。”
事關母親的身體健康,季菀格外重視,手指探上她的脈搏不過須臾,麵上就露出愕然之色。再仔細探了探,收回了手。
“娘,您這個月是否葵水未至?”
周氏看她表情,心裡就有了底。
“嗯,已遲了半個多月。阿菀,我是不是…”
季菀臉上露出了笑容,驚喜道:“娘,您有喜了。”
果然!
生完小兒子後時隔五年多,她再次有孕。
周氏心情有些複雜,茫然、喜悅、擔憂、忐忑,全都糅雜在一起。
屋子裡除了母女倆沒有其他人,季菀見母親顰著眉無限憂愁的模樣,便道:“娘,您不高興嗎?”
她其實很希望母親能有個蕭家的孩子。
母親是續弦,他們姐弟三個都非蕭時親生,將來她和妹妹要出嫁,弟弟成年又還早。若母親能和繼父有個孩子,無論男女,她在蕭家的地位都要穩固得多。
周氏看著長女,問:“阿菀很開心嗎?”
“開心啊。”
季菀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我又要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了,當然開心。”
周氏心中稍安,她其實很怕兒女們不喜歡這個孩子,擔心兒女們以為自己有了蕭家的骨肉,就不疼他們了。她更擔心蕭瑞和蕭雯兄妹倆會因此對兒女們生出芥蒂。蕭時…他應該會很高興的吧。
至於本就注重子嗣的老夫人那邊,她就更不擔心了。
“娘,我去叫阿容和阿珩進來,他們肯定也會很開心有個弟弟妹妹的。”季菀看出母親的心思,笑著說道:“還有祖母那邊,也要派人過去傳話。至於阿雯他們,放心吧,阿雯是個單純的光,阿瑞也不是氣量狹小的人,不會介意這個孩子的。您先休息著,我去叫人。”
她說完就走了出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弟弟妹妹們。
季容先是愕然,而後也是一喜,牽著弟弟的手就跑了進去。
周氏有喜了,整個闕棲閣上下都滿麵喜色,孔媽媽高興之餘立即派了周氏身邊的大丫頭鄭雪去榮安堂那邊報喜。
蕭家至今就兩個嫡子,老夫人得知這個消息後當即親自來了闕棲閣,還不放心的又請了大夫來診脈。確診周氏的確已有月餘身孕,老夫人喜得笑眯了眼睛,握著周氏的手叮囑道:“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要注意休息,府中內務暫且就彆管了,讓阿菀她們幾個過來,跟著我學。等你臨盆後,再重新接手。”
“是。”
蕭老夫人體貼,有人可就不高興了。
三夫人因為貪墨被禁足,三老爺雖不知內情,但他也知道嫡母的脾氣。餘氏若非犯了大錯,嫡母不會罰得這麼狠,所以他沒問。
餘家嫂子來過一次,本是興師問罪的,得知她事發後,便悻悻而歸,再不敢索要分紅一事,更不敢將此事告知自己的丈夫和婆母。
三夫人被關在屋子裡出不去,女兒也被老夫人要了去,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關了幾日後,她就受不了了,隻好認罪。
有了這麼一茬,她也不敢鬨騰了。可想到自己多年的苦心經營就這麼沒了,她心裡總歸是不甘心,總想著找個機會把中饋之權奪回來。她就不信,周氏剛接手中饋能不出錯。
然而她還沒等到周氏犯錯,就聽說周氏將自己以前的那些心腹全都換了。
她險些氣得暈過去。
可又有什麼辦法?老夫人明顯站在周氏這邊,她一個犯了大過的人,有什麼資格叫板?
沒辦法,隻能把這口氣吞下去。
前些日子,季菀那丫頭的作坊賺了錢,送來頭麵首飾,她覺得那是諷刺,險些給全部砸了,到底還是舍不得。若是從前,這些東西她要多少有多少,何須周氏那賤人的女兒施舍?
如今她沒了中饋之權,私產也被剝奪了,光靠嫁妝,是沒奢侈的資本的。
她又氣又恨。尤其聽說那死丫頭賺了不少錢,卻隻吝嗇的送來這麼點東西,就更恨了。
就在這個當口,周氏居然懷孕了!
一個寡婦,走了天大的好運改嫁做了高門夫人還不夠,居然這麼快就有了身孕。若這個孩子是男孩兒,以後她就更爭不過周氏了。
想到此,三夫人抑製多時的脾氣火山爆發了,她操起季菀送的那對玉鐲子就要往地上砸,卻被金嬤嬤攔了下來。
“哎喲我的夫人哎,可不能砸。如果傳到老夫人耳裡,少不得又要訓斥您了。”
三夫人滿麵怒容,“那賤人一進門就給我下馬威,奪了我的中饋不算,連我的私產也給充公了,還有我的姝姐兒…就連後院那幾個,也來看我的笑話。她們算什麼東西,竟這樣欺辱我!到了這步田地,我還隻能忍著?憑什麼我要忍?我嫁進蕭家十餘年,生兒育女勞苦功高,周氏不過一個寡婦,她憑什麼騎到我身上?她居然有臉生下蕭家的子嗣,她配嗎?”
金嬤嬤將她手上的玉鐲子奪過來,放到梳妝台上,“夫人,您先且息怒。依老奴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老夫人最重子嗣,周氏懷孕了,老夫人肯定不會讓她繼續勞累。這中饋之權,不就空出來了?”
三夫人一怔,神色幾經起伏,而後道:“我貪墨的事情才過去不久,她能讓我繼續掌中饋?”
“這正是您戴罪立功的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