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春雪(1 / 2)

宋鼎 靈劍孤寒 5397 字 2024-04-23

薑盼盼回到座上,開口問賈旭:“如此氣味醇香,確實好酒無疑,隻是不知道要怎麼喝才好?”

賈旭也坐回自己的位子,邊從懷中掏出幾個小酒盅、用清水簡單清洗了一下,邊問道:“不知盼盼姑娘酒量如何?”

薑盼盼嫣然一笑:“我身為女子,自是不比諸位公子豪邁。但是在這酒樂場中浸潤多年,倒也有些修煉。”

賈旭聞言也是一笑:“此酒麵前,誰也不敢稱海量。少飲,慢品即可。”

薑盼盼拿起酒盅,放在鼻子前嗅了一嗅,然後朱唇輕啟,品了一小口,細細品味了一下,最後將盅中酒一飲而儘。原本粉白的小臉煞時竟泛上了一抹淡紅,配上她微眯的雙眼,真是媚骨生香,黯然銷魂。

“好酒。”她情不自禁的做此評語。

崔浩和江鑄聽得盼盼姑娘如此說,也紛紛在賈旭麵前搶走一個酒盅,自己倒滿,學著樣子喝了下去,然後也一起交口稱讚。

就連剛剛露了窘態的範文虎,躊躇了一下,也接過賈旭遞過來的酒盅,慢飲一杯,感受果然與剛剛截然不同。

眾人也不管其他,一時觥籌交錯,菜沒吃幾口,一瓶酒已見了底。若按後人標準計算,一人大概也就喝了不到二兩,不過大概是因為第一次喝這麼醇烈的酒,這幾個在當世均算得上酒中豪傑之人,都已是微醺之態。就連薑盼盼,也不禁鵝頸微喘,媚眼如絲。

“妙啊,妙啊!”崔浩此刻已是極為開懷,胸中萬丈豪氣:“如此春日之夜,你我至交兄弟,相聚於此沁園之中,兼之盼盼姑娘在側,美酒、美景、美色俱全,真乃人生一大快事!然而有此三好,又怎可無好詞?我們便以‘沁園春’為令,個人作詞相賀如何?”

聽到“沁園春”三個字,賈旭心頭一動,卻

江鑄卻習慣性的跟崔浩對著乾,他晃了晃有些發暈的腦袋,反對到:“都知道你家學淵源,有些吟詩作對的本事,你就偏愛顯擺!我家大人倒是沒少給我請先生,隻是十個氣跑了九個,我哪會作的什麼詞?”

程不識倒在一旁幫腔:“那不是還剩一個麼?”

“剩那一個直接氣死了!哈哈哈哈!”二位本也不是什麼斯文人,喝了點酒更是有些肆意,就在這裡哄堂大笑。不過此時的崔浩光顧著眼前美酒,也不與他們爭辯,隻是不住的嘟囔著“怎可無好詞,怎可無好詞”。

範文虎喝的最多,卻未失態,確實酒量不錯。“我等作詞是不行了,隻是既然盼盼姑娘在此,又怎能不展示一下神乎其神的琴藝歌喉?”他轉向薑盼盼,作了個“請”的手勢,問道:“不知姑娘可否賞光,歌一曲沁園春?”

薑盼盼在歡場中混了這些年,也是頭一次喝到此等的美酒,許久未醉過的她,今日已有些迷離,卻引得深埋於心底的萬千愁緒,不斷翻湧。世人皆道其高冷孤傲,可笑,身為一名倡伎,她又能高冷到哪去,甚至又哪敢高冷?還不是每日用些媚人的功夫,在諸多酒客之間陪著笑臉、哄人開心?

真要是隨便給客人臉色看,鴇母有一萬種辦法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自己不過是憑著一張好臉蛋、一手好琴藝、一副好嗓子,兼之一個好妹妹,在這臨安城中闖下些名號,才得以自保,守得底線而已。實際上坐在座位上悠然婉轉的唱曲兒,和躺在床上變著調兒的浪叫,本質上又有得什麼區彆?

可哪個少女不懷春,誰心中又甘心自己如此作賤?自己不過是想尋個少年英雄,從良相隨,讓餘生能夠堂堂正正,不似今日這般隨風蒲柳,又有什麼錯?

隻是自己這些年來見過的男子,儘是些驕奢淫欲、不學無術、紙醉金迷、橫行霸道之徒。附庸風雅、自詡英雄者比比皆是,但凡是提起些家國大事,各個指點江山、誇誇其談,實則連她這般小女子聽了都知道是井底之蛙、鼠目寸光。

自己就這樣從十五六歲的豆蔻年華,一直等到了如今二十七八。雖然天生麗質,加之保養得當,歲月還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什麼明顯的印記,但是每日回到閨房對鏡梳妝之時,又焉能不知自己韶華將逝?隻歎這天下,已無英雄矣。

聽得範文虎相請,她也正有一肚子思緒,想借酒意一抒胸臆,便也不推辭,坐到琴前。片刻間琴聲蕩起,美人低吟,讓還在胡鬨嘶喊著的程不識等幾人也刹時沒了聲音,傾耳靜聽。

“粉破梅梢,綠動萱叢,春意已深。漸珠簾低卷,筇枝微步,冰開躍鯉,林暖鳴禽。荔子扶疏,竹枝哀怨,濁酒一尊和淚斟。憑欄久,歎山川冉冉,歲月駸駸。

當時豈料如今。漫一事無成霜鬢侵。看故人強半,沙堤黃合,魚懸帶玉,貂映蟬金。許國雖堅,朝天無路,萬裡淒涼誰寄音。東風裡,有灞橋煙柳,知我歸心。”

歌罷半晌,餘音繞梁。範文虎、江鑄、程不識三人隻知好聽的緊,心醉神迷,崔浩還是有些素養,聽的出弦外之意:“姑娘琴藝通神,歌如天籟,將陸放翁的詞唱的百轉千回,竟使人肝腸儘斷。隻是美則美矣,今日乃是幸事,何須如此愁腸?”

他自己動手,拔開另一瓶酒的木塞,給自己倒滿,然後端起酒盅,在屋裡邁起了方步:“世人皆言沁園春以蘇東坡、陸放翁為最好,我卻偏愛辛稼軒。辛詞沉雄豪邁又不乏細膩柔情之處,題材廣闊又善化用典故入詞,兼之允文允武之雄材,為國為民之大胸懷,方為我輩之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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