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的談話結束時,已近醜時。
賈旭推開書房的門,與送到門口的賈似道拜彆,剛要離去,卻發現管家賈璉守在院子裡。
見二人終於出來,賈璉上前向賈似道稟報,鄂州司法參軍杜兆財入夜後前來求見,一直在前廳等到現在。
“已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賈似道隨意的揮了揮手,轉身便要回屋,賈璉卻一反常態的將他喊住。
“老爺,要不……您還是和公子一起去看看吧。”
賈似道看了一眼賈旭,又轉過來問賈璉:“到底何事?”
賈璉麵向賈似道,眼角卻瞟了瞟賈旭,繼續稟報道:“這……老奴可不好說,還是勞煩老爺和公子去前廳一趟吧。”
賈似道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叫上賈旭,便直奔前廳而去。
杜兆財已經在惶恐中渡過了一整天。
杜家是鄂州城中真正的地頭蛇。祖上有朝廷高官蔭護,哥哥是城中豪富,自己又做著司法參軍,雖然品階在目前這重臣良將雲集的鄂州城中並不算高,卻也頗為被人所倚重。
誰想今日上午,右丞相的兒子卻打上門來,扣了自己一個私通蒙古蠻子的帽子,敲了十餘萬石糧食,還搬空了自家後院的院子。
他當然知道城中糧價飛漲,也知道自家院子裡的奇石怪木都用來守了城。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城中糧商不止他一家,院子也不止他家一座,而這般飛來橫禍,怎麼偏偏就挑到了他家?
是隨便抓個倒黴的,碰巧就抓到了他,還是右丞相大人對他刻意的敲打?
尤其是事發之後,府衙中那些往日裡融洽無間的同僚、畢恭畢敬的下屬,看見自己都像老鼠見了貓一般,唯恐避之不及;自己因公事求見鄂州知府,也竟然吃了閉門羹!散衙回家後欲喚幾名親朋過來商議一下,可派出去請人的奴仆們帶回來的也隻是一堆借口,竟無一人前來!
這讓杜兆財徹底的懵了。
雖然白日裡賈似道當著滿城文武大員的麵說戰後要給自己請功,堂堂大宋丞相親口說過的話,總不會被他自己隨便當個屁放了,可不過是捐了些石木用來填城,又算得什麼大功?怕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更何況,如果真的想搞自己,隨便找個由頭,讓他活不到戰後就好了,到時無法給死人請功,又怎麼能算食言?
杜兆財就這樣陷在自己的牛角尖裡,越慌越想,越想越慌!
他不斷的回想賈似道入城以來,自己有哪些事得罪了這位煞神。可自己這般品級,哪有機會在人家麵前成天露臉?不過因為公事見過三五麵而已,所言不過隻言片語,自己也是畢恭畢敬,根本談不上得罪,自己又怎敢得罪?
百思不得其解之後,他又瘋狂的尋覓補救之策。可還是那句話,自己官微言輕,又有什麼資格在丞相麵前談“補救”?
十幾萬石糧食,人家看都不看,直接叫他施給滿城那些窮苦的泥腿子。祖輩耗資百萬搜羅的奇石怪木,人家直接丟出去填城!
他與哥哥杜員外二人仔細的複盤賈旭自進門之後的每一個舉動、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眼神兒,想從中分析出蛛絲馬跡。
可這般有心算無心,刻意對無意,結果自然是到處是痕跡,又根本毫無痕跡!
二人絞儘腦汁、思前想後,也沒找出什麼切實的端倪,最後終於還是將主意放在了杜韻茹身上。
“聽說賈丞相的兒子,是臨安城中有名的紈絝,進城時受了些驚嚇,昏迷了幾天,昨夜方醒。茹娘在城中頗有美名,惹得他醒來第二天就來找麻煩,卻也極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