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嬢的,到底叫這廝跑了!”高達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用布滿血絲的眼睛望著終於躍出城牆缺口,夾著尾巴跑回去的那個蒙古年輕將領,狠狠的咒罵道。
這場激戰,從昨日入夜至今日晌午,已經持續了七八個時辰,一直組織本部兵馬頂在一線的高達累到幾乎脫力。
尤其是剛剛結束的這波蒙古騎兵突擊。
全身包裹著重甲、連戰馬身上都覆著皮鎧的蒙古重騎,雖然加速衝擊的距離僅有百步,卻裹挾著一股不可阻擋、一往無前的威勢。
從城牆缺口衝進來之後,扛著宋軍四麵射來的箭矢(左中右加上方城牆的拋射),僅僅十餘騎形成的鋒麵,就幾乎將正麵的一個宋軍營陣打穿。
好在賈似道終於是沒有拿整個鄂州城池來開玩笑,在城內三麵放的俱是精兵強將,後方還有源源不斷的援軍和預備隊,才將將能頂得住蒙古重騎這般悍不畏死的凶猛衝擊。
每殺死一個蒙古騎兵,宋軍都要付出五六人的傷亡,好在城牆缺口畢竟大小有限,宋軍又在城牆內側三麵牢牢結陣,將戰場控製在缺口內小小的一塊地方,使得蒙古重騎始終得不到空間馳騁。
突進來的蒙古重騎,在喪失了最初的衝擊力之後,前方是砍不儘殺不絕的宋軍士兵,頭上是不斷拋射而來的箭矢,身後是跟自己一樣施不開拳腳的蒙古騎兵。
他們就這樣被擠在城牆內側一塊小小的空間之中,變成了活靶子,任憑懷都在其中如何的指揮、呼喊和咒罵,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很快這批突入城中的蒙古重騎就產生了大量的傷亡。再是人馬俱穿重鎧,也不是刀槍不入!況且失了速度優勢,像沙丁魚一樣擠作一團,宋軍的弩箭都不需要多高的射術,甚至不需要瞄準,朝那黑乎乎的一團亂射就是,總能射中個什麼東西。
很多蒙古騎兵,進了城之後都沒來得及與宋軍打個罩麵,身上鎖子甲的鎖眼上就密密麻麻的掛了十幾、甚至幾十隻箭,像個刺蝟一樣。
戰馬更是如此,皮甲終是不比板甲、鎖子甲防護更高,加之地上的三麵宋軍,仰攻一身重鎧的蒙古騎士很困難,就隻是一味的用長槍捅殺他們胯下的戰馬。甚至還有不要命的宋兵,趴在地上一味的用刀砍擊馬腿,最後迫得蒙古騎士紛紛棄馬步戰,好不狼狽。
懷都親自組織向宋軍的軍陣衝擊了幾次未果之後,也終於意識到今日破城怕是無望。剛想著帶人退出去,缺口兩側上方的城牆上,各種鬼斧神工的大石、蜿蜒奇秀的樹木,忽然如雨般墜下。城牆缺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窄、變高,要不了多一會兒就會被徹底封住!
這幫宋蠻子,竟是要把我們圍在城裡,全部吃掉!
意識到這一點,懷都已是顧不上其他,立刻率隊調轉方向,向城外奔去,剛才還氣勢洶洶的攻擊之勢幾乎轉瞬間就變成了潰退。誰想這些平日衝殺向前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蒙古漢子,當意識到後路即將被斷,落荒而逃時,也和他們平日看不起的宋蠻子一樣,恨不得爹娘多給自己生兩條腿一般的連滾帶爬。
為了爭搶本就不寬的出城通道,互相推搡,甚至拔刀相向,亂作一團。加上頭頂不斷落下的奇石巨木,進城是風馳電掣,出城時舉步維艱。
懷都也隻是在幾名親兵的拚死護衛下,方才衝出城來,一路上甚至砍翻了好幾個不開眼擋著路的蒙古人!
隨著填城的石木繼續雨點般的拋下,本就不是很寬闊的城牆缺口迅速被堵。而此時先後衝入城內的兩三百蒙古騎兵,逃出來的隻有四五十。
留在城內的自然不會有什麼好結局。他們的咒罵聲、祈禱聲、哭號聲,很快就被宋軍的喊殺聲和歡呼聲掩蓋,直至最後,一切終歸於寂寥無聲。
十月十六日夜,鄂州城東南官邸,書房。
穿越到大宋之後,恢複清醒的第一天,真是充實又刺激。這副身子骨其實底子不錯,年少時也著實習過武,好好打熬了一番。隻是在床上昏迷十餘日,醒來之後又是與蒙古人鬥勇,又是與城中士紳鬥智,折騰到現在,賈旭縱使再好的身子板,也已經是精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