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慘了。
這蒙古兵死的老慘了。
黑暗之中也看不太清,原本以為這宋人用的是長劍,自己輕敵冒進,進門就被紮個對穿,活該開腸破肚,也就罷了,好歹死的痛快。或者後來被切下手臂、被斬下脖頸、被削掉頭皮,迅速失血,也不必受這許多苦楚。
誰想到這宋兵用的竟是棍法!小時候聽阿爸講,中土有個少林寺,寺中僧人武功高強,尤善棍法。
可自己隨大汗在河南征討時,見那些僧眾各個慈眉善目,整日阿彌陀佛,也無甚特彆。原以為都是虛言,沒成想卻在這裡遇見了真正的傳人。
自己一招還沒使出,就被重擊腹部,還未反應過來,又被擊中頭部,然後便再無還手之力。一下又一下重擊雨點般的落在周身各處,直到最後骨斷筋折,活活疼死!
而直到他魂歸他的長生天,也絕想不到,賈旭用來錘死他的根本不是什麼棍法,卻是屋內擺架上的一把裝飾劍。
而這把劍砸在身上之所以隻疼卻不流血,是因為它根本沒有開刃!
而對麵此時雙手握劍的賈旭,渾身微微的顫抖,圓瞪的雙眼布滿血絲,猙獰的臉色漲的通紅,心理處於一種極度的高亢之中。興奮、恐懼、享受、不安、快感、罪惡,無數種思緒在腦子裡彙聚在一處,讓此刻的他就仿佛一隻喪失了任何思維、隻知道殺戮的野獸。
他盯著眼前早已被砸得像一團軟泥一般癱軟在地上毫無聲息的蒙古兵,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仿佛持續了很久,也仿佛隻有一瞬,具體如何賈旭自己也不清楚,周圍的時間似乎都已經靜止了,他的腦海裡反反複複的就隻閃過一個字——爽!
殺人,真-他-媽-的-爽!!!
這種近似於冥想的空靈狀態在某一瞬被打破。賈旭終於聽到身後的聲響,轉身看去。
從窗戶跳入突襲的莫日根,此時手持彎刀,站在屋門口,盯著屋外的賈旭。左腳微微抬起,踩著什麼東西,可能是一名衛士的屍體。另一名衛士護著賈似道從屋內逃出,但自身已是滿身血跡、踉踉蹌蹌,往外走不三步便重重跌落在地,顯然受了極重的傷,眼見是很難活了。
而大宋右丞相、金紫光祿……國公賈似道,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雍容官威和方才的臨危不亂:寬袍大袖的一邊已被撕爛,露出裡麵半條雪白的胳膊;頭上的東坡巾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已花白的發髻散亂著;衣袍上儘是斑斑血跡,也不知道染的是誰的血;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賈旭的身後,一邊跑嘴裡還一邊喊著“旭兒救我!”
此時的賈旭處於自信心極其爆棚的狀態,畢竟還有什麼能比親手殺死一個敵人更能讓人血脈賁張?還有什麼比一場生死決鬥的勝利,更能讓人感覺自己已經掌握了一切?
賈旭單臂將劍抬起,劍尖指向對麵的蒙古兵,用挑釁的目光看著他,仿佛在說,“你過來啊。”
莫日根此時也很震驚。在他的印象裡,這批突入城池的都是精挑細選的大蒙古勇士,和這些南蠻子對戰足以以一當十。剛才屋內的兩個南蠻子,短短數合間,就一死一重傷,也沒給自己造成什麼威脅。
倒是那個穿著大袍子的文人,比殺兩個南蠻子都麻煩。好幾次以為自己已經抓到他了,結果拽來扯去的都是衣袖,結果竟被他逃出屋去。
倒不是說南蠻子都是慫蛋,每當他們結陣而戰時,也是十分堅韌難啃。但是一旦陣勢被破,鳥獸般的南蠻子往往丟盔卸甲、四散奔逃,毫無鬥誌可言。
追殲逃敵,往往是最開心的時刻。從背後用彎刀將他們砍倒,然後用馬蹄在他們的身上踏過,或者像圍獵一般將他們逐入河中,然後在岸邊看著他們在水中掙紮,再時不時的看誰水性好就給誰補上一箭,簡直就是樂事一件。
而如此人這般,身材魁梧,麵色猙獰,在一對一中,毫發無傷的殺死一名大蒙古精銳勇士之後,麵對自己依舊巋然不懼,還用一種渾身破綻的架勢站在那裡,實是平生所未見。
莫日根不禁鎖緊了眉頭,此人必有依仗,不可小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