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一個議題,就讓大明的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雖然當著聖上的麵,大家都不敢太表現出來。
但……
這位吏部天官藤毅藤大人,今天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倘若不是剛才聖上有言在先,說這件事是在禦書房一起討論的,說不定已經引起了議論紛紛,甚至對藤毅怒目而視了。
流官?
開玩笑!
什麼是流官啊,藤大人你可真會開玩笑。
我們辛辛苦苦,十載寒窗,或是跟隨陛下南征北戰,才有了今日的身份地位。
憑你一句話,就給我們流了?
無數目光,各自泛起不同的神色,懷著不同的心思,紛紛射向藤毅。
秦楓也在朝臣的行列之中,而且因為如今已經是正兒八經的工部尚書,乃是當朝二品,在金鑾殿上站立的位置已經相當靠前。
六部尚書,基本上算是同一序列。
再往前,可就是那寥寥幾位當朝一品,位列國公的開國功臣了。
藤毅感受到這些目光,雖然也是微微惶恐忐忑,但畢竟這可是皇帝要做的事情,他隻需要對皇帝負責就可以了。
“啟稟聖上!”
藤毅微微吸了一口氣,先屏蔽了那些無關緊要的目光,隻對著寶座上威臨天下的皇帝陛下,沉聲說道:“要施行流官製,微臣以為,首先第一點,要擬定出明確的任職期限!”
“朝廷的所有地方官員,乃至中央官員,無論其品級高低,無論其職位重要與否,在同一地,或是同一職位的任職期限,都不能超過固定的年限。”
“比如說,五年,或者三年,這個細節還需要進一步商榷,不過一旦確定下來,就必須讓官員在任職期滿之後,進行調任,不可以在原地原職位連任。”
“這樣做,就可以從根本上防止官員在某地經營時間長,勢力也變得極為龐大,甚至和當地的士紳勾連在一起,形成了地方割據的一係列隱患。”
啊!
原來,是這麼個流官製?
眾人恍然。
還好……不是流放……
呼!
不是流放也不行啊!
許多人剛剛鬆了一口氣,臉色又重新難看起來。
好端端的,誰樂意到處走來動去?
雖然金鑾殿上的都是朝廷中樞的官員,這種流官製的影響已經是相當小,就算按照藤毅剛才的說法,依然不能在原本職位上停留太久,那也好歹不需要離開京城。
比如說,藤毅做了幾年吏部尚書,再去做幾年戶部尚書,大概是這樣的輪轉。
又或者,這種京官的職位索性不會變動,流官製最主要打擊的對象,還是地方官。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可謂是聞弦歌而知雅意。
藤毅一經描述,大家便立刻明白,皇帝的真正意圖,是要打擊地方錯綜複雜的勢力,尤其是地方官在某地時間久了,那真是天高皇帝遠,簡直都不把朝廷放在眼裡了!
前年的那個廣東布政司使餘從龍。
今年的那個江西布政司使崔伯玉。
不都是這種情況麼?
若非秦楓秦大人親身欽差,發現了那些堪稱罄竹難書的罪行,真不知道他們還會在當地作威作福多久。
如此說來,這個流官製,倒也是大有道理,利國利民。
隻是……
牽一發而動全身啊!
這可不是小動作!
毫無疑問,這樣的舉措,連他們都覺得隱隱不安,更彆說那些舒服慣了的地方官員。
一下子就要到處流動,在任何地方都呆不長。
且不論拖家帶口,長途跋涉的不方便,就單隻是每到一個地方,都需要重新熟悉事務,重新打理政務,重新處置一係列堪稱麻煩的事情,就讓人頭大如鬥。
誰不想一勞永逸啊?
這對地方官來說,完全可以說是天都塌了。
被迫離開舒適圈,去一次次適應新環境,熟悉新同僚,教化新百姓……
慘!
光是想一想,就知道這些地方官得有多大的怨言。
藤大人啊藤大人,哪怕這個主意,最初是出自皇帝,那你也免不了被無數人罵得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