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身,對兩個染血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嗓音沙啞,“兩位的大恩,無以為報,不論誰來,平溪村絕不會把二位供出來,我能做的,就隻有這麼多了。”
“請二位,離村吧!”
他們原本就決定要走,自然不會久留。
楚火落翻上車,藺師儀拉住韁繩,驢蹄便一左一右地往前邁開了,隻是要愁下一個落腳地了。
“等等!”
眾人回頭望去,是柳玉蘭。她已沒了平日那般端莊的模樣,發髻一半梳著、一半散著,翠綠色的裙擺也不知被什麼東西撕裂一角,她吃力地背來三四個包袱,大抵全身家當都在裡頭。
“我跟你們一起走!”
“他們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給我回去!”村長怒目瞪過去,一根拐杖就要砸下,卻望見那綠衣上大片大片的紅,不由得愣在原地,“你……”
柳玉蘭是一路跑著過來的,胡亂擦去額上的汗,微微喘息,“我也殺人了,我跟他們一起走!”
這話一出,周遭再沒有勸誡的聲音響起了,哪怕是平日總愛盯著那張好看的臉的漢子們也不敢再看了,紛紛垂下目光。
這下子,不走不行了。
楚火落往邊上挪了挪,騰出一半位置,伸手拉她上來,這輛滿載著三個殺人犯的驢車便往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長夜駛去。
……
“你何苦呢?”
那張貓頭麵具不知被扔到了哪個犄角旮旯,楚火落將身上染血的外衫換下,用布巾擦拭著手和臉,有些無奈地看向正對著溪影梳理頭發的柳玉蘭,“我們又沒什麼好去處。”
“我知道,”柳玉蘭把銀簪重新戴回自己發間,從懷裡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塞進她手裡,顏色暗沉、布料粗糙,一看便是個男人的錢袋,“你們窮得叮當響,要是我不跟出來,你們定要餓死在荒郊野嶺了!”
楚火落默了下,“從屍體上扒出來的?”
柳玉蘭點點頭,還要數落她兩句,“你們兄妹倆沒一個機靈的,人都殺了,也不曉得把錢搶了。”
……他們又不是真土匪。
楚火落一時無言,隻裝夠了水,往車上去。
藺師儀也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意有所指地看向她身後的人,“柳姑娘也要與我們同行?”
柳玉蘭不滿地衝上來,“你總不能把我丟在這吧?我可是交了一大筆錢呢!”
“我們可不是什麼良善人,”藺師儀挑眉嚇唬道,“我手上沾著人命,你每日喊著的好四娘手裡也有十幾個亡魂,就不怕,我們一個不高興,把你也宰了?”
柳玉蘭深感不屑,上下掃視過眼前這兩個從頭到腳瞧不出一點凶性的人,還沒有村口那隻時常嗷嗷叫的野狗嚇人,冷哼一聲坐上車,“不怕!”
行吧,藺師儀有些無趣地收回目光。
倒是柳玉蘭離開了那個困住她半輩子的小村莊,分明前路渺茫,卻興奮地忘乎所以,看山勝過山,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