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延益和朝臣們的諫言,最終沒有被新君采納。
但是朱瞻坤也知道群臣對於此事不滿,便采取了一個折中之法。
他以涉及皇室秘聞不許此桉外泄為由,將此桉交給了西廠勘察此桉,並由護龍山莊協查,都察院監理。
雖然這個答桉沒有達到群臣的心理預期,但是畢竟不再是西廠的一言堂了,倒也勉強能接受。
況且,他們不接受也沒有辦法。
雖然於延益為武英殿大學士,內閣首輔。可無論他的權勢如何大,都擺脫不了一個事實。
於延益是臣,而朱瞻坤是君!
天子犯錯,臣子可以直諫,但是天子犯錯了之後還是天子。
雖然沒有如藍星那般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但是儒家名教依舊被廣泛地認可。
而儒家對於君主是十分寬容的,聖君是君;昏君也是君。
除非是夏桀商紂那樣的暴君,不然君主的權威和地位就不可能被動搖,即便是他做錯了。
今日非是讓在武英殿當值,他又以風寒為兵,散朝之後,於延益便徑直回到府中
趙正已經在於延益府中等候,現在他已經是於延益的迷弟了。
“於大人,可查到什麼?!”
於延益搖了搖頭,“天子先動手了!”
“……”
趙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是從於延益的語氣之中便聽出了危機。
“今日,曹正淳主動出手,舉告楚王殿下勾結藥王,毒害天子。”
“……”趙正被於延益的話給嚇得一愣。
洞玄境的高手竟然被這無恥之言氣得渾身發抖。
“怎敢如此?!他怎敢如此?!”
身為楚王至交好友的趙正自然知道楚王做了什麼,有沒有毒殺先帝。
既然先帝不是被楚王所毒殺的,那答應就隻有一個了。
“於大人,必是這暴君,毒殺先帝篡奪皇位在前,汙蔑兄弟冤殺皇子在後。此等行徑?枉稱人矣!
”
於延益身為朝廷宰輔,洞察人心的本事自然是一等一的。
無論是與楚王在晉陽並肩作戰,還是近日和趙正的相交。
他都能看清兩人的品行。
若此事不是楚王一係所為,那就隻有天子了。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從邏輯和結果來推導,楚王並沒有毒殺天子的任何理由。
楚王雖然是先帝的嫡子,但隻是嫡次子,太子雖然被先帝不喜,但先帝一日不廢太子,他就是帝國繼承者的不二人選。
無論楚王如何英明出色,他都不可能上位。
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這是被錄入大周祖製的鐵律,是太祖高皇帝親自定下的規矩。
彆說是楚王,就是太宗文皇帝也不敢違背,如果真的要扶立楚王,必然會找個借口先廢太子。
這種情況之下,楚王怎麼可能去毒殺先帝?!
就算楚王真的要毒殺先帝,也之後也該不能矯詔控製京城然後把握先機,登基稱帝。
但結局卻是太宗文皇帝駕崩的當夜,太子第一個到達寢宮而楚王還在那睡覺,直到接近破曉之時,楚王才得到消息。
這個時候,太子已經控製了皇城和禁軍。
那楚王這行為不就是妥妥地在幫太子上位嗎?
楚王是蠢貨嗎?!顯然不是,他不僅不蠢,而且是絕對的果敢和決斷,一個合格的將領,不會是個優柔寡斷的人。
從結果逆推,其實已經很清楚了。
但是,弑君弑父之事不可能隻靠推斷。
“於大人,您就眼睜睜看著此賊做出這等傷天害理,弑父戕弟之事嗎?!先聖曾雲:孝悌為仁義之本。”
趙正的語氣越來越激動,“弑殺生父,此為不孝;戕害兄弟,此為不悌;株連親族,此為不仁;弑君篡位,此為不忠。這等不忠不仁,不孝不悌之輩,莫說人君,都不配為人!”
趙正雖然是錦衣衛千戶,但是卻也考取過舉人功名,這一番話,有理有據。
便是於延益也在心中點頭。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於延益睜開了雙目。
“趙正,如此大事,不可能光憑推斷就定太子之罪。”
原本的天子,在於延益口中已經變成太子了,這便已經說明了於延益的心態變化。
等夠成為內閣首輔,於延益自然不僅僅是一個品德高尚的忠直純良之臣。
比如藍星之上,是包龍圖不夠純良還是海剛峰不夠忠直?!
但包龍圖的極限不過是龍圖閣學士,樞密副使;而海剛峰的巔峰也不過是南京右都禦史。
兩個人都不曾真正進入權力的中心。
而於延益不一樣,他是內閣首輔,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是站在大周權力巔峰的人。
他不僅僅在保證自身純正的情況下,還能調和黨爭,懾服群臣。
這種能力是包龍圖和海剛峰不具備的。
他更像是藍星之上的宰輔狄仁傑,可以調和李武兩派,文可治國,武能安邊,間接保證了李唐的重新掌權。
但是狄仁傑的性子更加圓滑,而於延益的性格更加忠直。
以於延益的能力眼光自然知道,剛剛趙正所說的七成的概率就是事實。
“不過,老夫可以答應你!定然會阻止太子殺楚王殿下。”
於延益頓了一下,“若是真的有證據證明太子弑君篡位,老夫便是拚著千古罵名,也要替天下,替社稷行尹霍之事。”
尹尹霍光,以臣子之身,廢立天子。
……
皇城側的一處酒樓之中。
新君朱瞻坤正在見一個灰袍人,“朕已經按照和你的約定,將藥王孫十常定為妖道了,聖旨即刻便會下達,然後傳閱四海!”
灰袍人點了點頭,雖然沒有達到他想要的目的,但是也算是撈回一點本錢了。
他原本是想讓朱瞻坤直指張三豐的,但是朱瞻坤不傻,最終沒有答應。
主要是他也怕啊!法天象地境的武功,朱瞻坤已經見識過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法天象地境已經可以無視人數了,除非有楊清源、李承恩這樣的名將以軍勢壓之,否則再多的人,在法天象地境高手麵前都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法天象地,縱是布衣,亦可笑傲公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