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還不太會 人與畫中不一樣。(1 / 2)

被嫡姐換親之後 明春鳶 15478 字 2024-05-17

落日熔金, 暮雲合璧。

一日最後的餘暉中,這對新婚夫妻又如才禮成坐在喜床上時一般,誰也不動, 就這樣一個立在院門處,一個俯在欄杆上, 互相看了一會。

可新婚的兩人不急, 守門的婆子卻都急了, 大著膽子開口催促:“二爺、二爺!”

快去呀!

大喜的日子,怎麼好把二奶奶晾在那?

崔玨移開目光, 重又向前。

青霜等也忙把紀明遙扶起來, 推著她過去。

崔玨便加快腳步,很快與新妻走到一起。

相距還有不到三尺時, 兩人又不約而同停下。

“二……二爺!”紀明遙決定不讓青霜她們再笑話, 堅決地把新稱呼說了出來, 又加一句, “你回來了。”

“嗯,”崔玨回應她, “回來了。”

看著新妻莫名堅定的神色,他也重新說出一聲今後的稱呼:“夫人。”

他的聲音略有沙啞,聽得紀明遙心中一顫。

她決定投桃報李、主動一點, 便側身讓開位置,請他一起回房,問:“二爺吃了多少酒?”

屋裡準備了醒酒湯。

“不多,沒醉。”崔玨仍然照顧著她的速度, 回答,“大哥和幾個朋友、兄弟替我擋酒,我隻吃了幾杯。”

雖然他們都很想看他醉。

他慢慢說來, 讓紀明遙稍有放鬆,便又笑問:“今日……進門時,我聽見幾個人說起你,不知都是哪家的親友?”

這些客人能開他的玩笑,可見與他關係不錯,她以後應該會經常與他們的家人打交道。

崔玨當然清楚記得當時每一個在場的人。

他詳細說:“有五位是翰林院同僚,皆是同年,現為庶吉士,還有三位同年在六部各處。——今日來客,各人的名諱、籍貫、任職,稍後我可寫給夫人。餘下幾位是世交親友家的兄弟子侄:兩位是於尚書——吏部尚書於大人——之子,與你我平輩;一位是都察院都禦史蘇大人的幼子,亦是平輩;兩個是蘇禦史之孫;還有舅家的表弟謝明。”

紀明遙將他說的信息與在家裡學過的崔家關係網一一對應。

現任吏部尚書於旭,與崔玨之父為同年。

而現任都察院都禦史蘇學海家與崔家是數代世交之誼。

而崔玨的亡母,即她已故的婆婆姓謝。

謝夫人有一姐、一弟、一妹,即崔玨的兩位姨母和一位舅舅。其中,兩位姨母隨夫在外,不在京中,謝家外祖父、外祖母也俱已亡故,隻有二舅舅謝文山於七年前得中進士,現任正五品刑部郎中,今年恰在不惑之年。

謝舅舅家裡有一位表姐謝暖已在前年出閣,還有一位表妹、兩個表弟在家。

崔玨說的謝明,便是謝家的大表弟,今年十六,已在去歲進學,今春被選入國子監讀書。二表妹謝曉十三歲,小表弟謝顯才五歲。謝舅舅無妾,四個孩子都是謝家舅母親生的。

謝家舅母姓陸,陸家又是一門親戚,倒是不在京中……

“崔家支庶不盛,這一支隻我們兄弟二人,堂族皆遠在山東,隻有一位族叔正任保陽同知,與京中不遠。”崔玨繼續向新妻介紹,“但雖無族中雜事侵擾,京裡親友亦不算少。將來出門或在家見人,若是……怕生,你既與大嫂要好,隻管跟著嫂子便是。”

紀明遙應下,心內卻不由一笑。

從小到大,她跟著太太交際,沒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了,不但各公主府、王府上幾乎都去過,就連宮裡先太後、先皇後她都見過五六次,哪裡還會怕生。

但被人關心和擔憂,是一種美好的感覺。

後麵跟著的幾個丫鬟你戳我,我戳你,都在忍笑。

察覺了丫鬟們的動作,崔玨垂首看她。

猜測他可能誤會了什麼,紀明遙連忙回頭,嗔她們一眼。青霜幾個也自知有錯。恰好快到門邊,幾人趕緊打簾子服侍。

有誤會就要趕快說開。

紀明遙便請崔玨先入內,解釋說:“我雖不怕見人,請二爺放心,但也多謝、多謝二爺關懷。我很高興。她們是替我高興。”

她和她們都不是在嘲笑他。

與新婚丈夫說話,到底和與姊妹朋友說話不一樣。何況身邊還有這麼多人看著,她們一定又在心裡笑她!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紀明遙的聲音已經小到幾乎沒有。

但崔玨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在門邊站定,沒有進去。

望著新妻依舊坦蕩、卻添了許多羞赧、還堅持不肯閃躲的的雙眼,他也認真和她解釋:“我沒生氣。”

他說:“我隻是,還不習慣。”

還不習慣被丫鬟們圍隨,也還不習慣被與妻子親密的人善意打趣、玩笑。

得到這最好的回應,紀明遙的臉更紅了。

崔玨心中一動,向她靠近一步。

紀明遙沒有躲。

崔玨想攬過她的肩膀,但手抬起來,還是隻牽住了她的手。

夫人的手……果然軟而輕,與他的不同。

他略略偏頭,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額角的汗,說:“一起進去吧。”

他手心滾燙,紀明遙幾乎不敢動自己被握住的手,隻輕輕應了一聲:“嗯。”

原來……他有這麼高嗎?

她的身量在閨中女眷裡已經算高挑的,卻竟還不到他的下巴。

他眉眼銳利,不笑的時候其實有點嚇人,但他又生得太好了,還一直客氣有禮,讓她一直忽視了這一點,所以她才誤會他生氣了。

離得太近,紀明遙又聞到了崔玨身上的酒氣。

他果然沒喝太多,這酒氣淡淡的,並不讓人討厭。

崔玨緊緊地牽著她的手一路向臥房走。紀明遙明知道不太可能立刻就發生什麼,卻還是緊張起來。

走到西側間,她扶住榻上炕桌,借力停下腳步,在崔玨看過來的視線下,努力完整地說:“不是、不是還要給我寫賓客名單嗎?”

天、天還沒全黑呢。

崔玨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窗外。

他驀地撇開眼神。

感受到不知是自己的心跳還是夫人的脈搏跳動,他鬆開了夫人的手,說:“是要寫。”

夫人在害怕嗎。

崔玨先行坐下,示意自己……並不急色。

丫鬟端上水盆,他卷袖淨手,也借著動作的轉變,遮掩了不該現在就被看出來的變化。

青霜白鷺捧來筆墨紙硯,紀明遙親手給他磨墨蘸筆,心裡也鎮定了不少。

這件事總會來的。

——她已經認真學習過了!

要做這事的對象又如此好看!!

崔玨接過筆,不但詳細寫了賓客的名諱、籍貫、官職,還大致用一兩句話概括了各人的生平與性格,寫出滿滿十幾頁。

夜幕早已真正降臨,青霜帶人點上許多燈燭,燭光把室內照如白晝。

紀明遙一手撐在炕桌上,專注地看著他,忽然想到一句話:

月下觀郎君。

可不必在朦朧月下,他也是當世一等一的郎君。

崔玨擱筆,喝下半杯茶,將已經乾了的幾頁遞給對麵的人:“夫人請先看,我該去……沐浴。”

是時辰了。

紀明遙也下定決心,問他:“二爺洗澡,要人服侍嗎?”

如果要……她就、她就自己上!

崔玨站起身:“不必,準備好乾淨衣裳便可。”

他在書房也都是自己沐浴,雖然成婚,也不必用丫鬟侍候。

紀明遙著實鬆了口氣。

很好,很好。

她笑:“我送二爺過去。”

崔玨的衣服亦是崔家下人準備好的,淡青色的細棉布袍,自是沒有綢緞華麗,摸在手上卻也柔軟舒適。

見妻子已摸了數下自己的衣服,神色又是單純的好奇,崔玨難免解釋一句:“棉袍價低,亦算舒適便宜,又是自己家中,我便隨心了。”

看一眼棉袍下是妻子繡金的宮綢裙擺,他又說道:“家中略有積攢,不缺用度,大哥和嫂子也並不與我一樣,請夫人不必隨我穿著。”

“嗯……我知道了。”

紀明遙答應著把衣服放回去,沒敢看下麵放著的裡衣等等。

這料子是還挺舒服的。

在安國公府她絕對不可能穿到類似的衣服,但現在她成婚了,在崔家不用守安國公府的規矩,好像也可以做兩身試試?

而且,就算不如她現在的衣服好穿,就當做著玩了也好。

該讓他洗澡了。

紀明遙退了出去,輕輕闔上浴室的門。

她走到床邊坐下,根本看不進去青霜拿過來的賓客名單。

過了有一會,她才聽見輕微的水聲。

幾個丫鬟已經猶豫許久,最後還是青霜說:“真不用人去服侍嗎?便是我們不合適……請嬤嬤們來也——”

“不用。”紀明遙早已決定好。

她笑說:“誰去我都……我都吃醋!索性就不開這個口。”

既然有讓“枕邊人”不被彆的女人“服侍”的機會,他又是真的還不習慣被丫鬟服侍,那當然是要趁才成婚就確定好將來的行事,形成習慣啊!才能儘量斷絕他以後還會被女人服侍的可能。

五六十歲的嬤嬤可以,四十歲的呢?

四十歲的可以,三十歲的呢?

三十歲的都可以了,那二十歲、十幾歲的呢?

實在沒有這條件就算了,可誰讓她這麼幸運碰上了!

即便未來會出現類似滑坡,她也決不允許是自己起的頭。

姑娘說得太直白,青霜幾人都笑了,不再堅持。

白鷺便說:“我以後也要學姑娘,找一個不碰也不看彆人的丈夫!”

大家哄然發笑,又都覺得不好意思。

春澗一手捂著臉,一手連拍了她好幾下:“胡說什麼呢!”

姑娘還沒圓房,她就在這“碰”啊“看”的!

紀明遙則對白鷺的想法大加鼓勵。

雖礙著崔玨就在隔壁洗澡,她不敢太過高聲,也直接放話說:“就該這樣!隻要有我在一日,你們就不愁沒有好親事,為什麼不把條件放得高些?何況又不算多高的要求,隻不過‘潔身自好’‘不生二心’這八個字罷了。不然縱彆人說千好萬好,自己心裡不舒服,日子也過不高興。將來想照什麼樣的找,我都給你們做主!”

她的婚事是沒辦法。

高門之家嫁女,難免會更優先考慮利益。太太想把她嫁給溫從陽的時候,她也不能拒絕。——話說得難聽些,一個庶女,如何敢瞧不上嫡母的娘家?讓理國公府怎麼想?

況且太太也的確有為她考慮才如此決定。

她自己權衡很久,也選擇順其自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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