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禕裝作沒有看見,拿了二十文錢走出了膳堂,車錢給了等候的車翁。
“沒有掘開!”
遠處突然傳來了盧慶之憤怒的聲音,牽著黃牛,站在澧河邊與人起了衝突。
對麵站著一名平幘麻衣的小郎,附近站著兩名部曲,披著筩袖鎧,拿著環首刀,冷冷看著盧慶之。
盧禕立即走了過去,認出了小郎是誰,前些天趴在殷乂屁股底下的仆僮。
披掛了筩袖鎧的部曲,應該就是豪族殷氏莊園裡的人了。
“發生了什麼事。”
盧禕走了過去,把盧慶之扯到了身後,盯著小郎說道:“三郎嘴笨,有事說給郎聽。”
小郎見到盧禕走了過來,朝著筩袖鎧部曲靠近了幾步,找茬了:“前些天田地裡灌水,你族的田堰開口過大,搶走大家的水了。”
澧河沿岸的田地修建了土堰,灌溉田地時需要打開田堰的口子,河水順著田堰流進田地裡。
河水灌溉的田地叫做水澆田,一畝地產糧兩石左右。
沒有河水澆灌的旱地,一畝最多產糧幾十斤。
庶族塢堡為了田地多產糧,隻能去爭水,往往發生血腥的械鬥,人數少了有幾十人廝殺在一起,多了有幾千人,甚至達到了上萬人械鬥。
盧禕沒有理睬過來找茬的小郎,轉頭看向了澧河對岸的莊園,果然在莊園的土牆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殷乂站在高牆上,居高臨下看著盧禕,胖手拿著一條絹布不停擦汗,旁邊還有兩名女婢拿著繒布扇,不停的給他扇風。
春和日暖的穀雨前後,天氣不熱,更不是緊張。
殷乂過於胖了。
盧禕朝著莊園土牆喊了一句:“你是塢主,郎也是塢主,有事過來詳談,沒必要耍折騰出一些丟人現眼的小心思,沒有半點豪族士族的氣度。”
經過逆旅客舍的打聽消息,盧禕大致摸清了殷乂的性格,故意說出了拿捏他的話。
放在平時,殷乂懶的搭理盧禕,牲畜一樣的寒門庶族。
多說半句話,都是在自降身份。
一句沒有士族的氣度。
殷乂惱了:“住口!郎可是本縣最擅長清談的名人,竟敢胡說八道,你們這些賤奴還不趕緊撕爛他的嘴,愣著作甚!”
兩名部曲拔出了手裡的環首刀,一步步壓了過去,準備用刀劈爛了盧禕的嘴。
“誰敢!”
盧慶之大喝了一聲,響徹澧河,震的幾人耳朵嗡嗡發鳴,氣勢看起來很驚人。
配上盧慶之滿臉的虯髯。
頗有幾分燕人張飛當陽橋大喝的氣魄。
兩名部曲看著身高九尺的盧慶之,心生畏懼,不敢上前了,披了甲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
筩袖鎧可以擋住刀槍箭矢的鋒利,擋不住鋼鞭銅錘的鈍擊內傷。
盧慶之拉著黃牛倒退的力氣,一拳下去,等同於鋼鞭銅錘的一擊了。
殷乂站在土牆上,露出奸計得逞的得意笑容。
守住豪族盧氏偌大的莊園,又是京口一帶有賢名的名人,不是表麵上看起來輕浮自傲那麼簡單。
兩人隔著一條寬闊的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