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通宵喝酒的時候,都會在酒吧附近開一個房間;我當然知道這麼喝酒很沒有分寸,可是卻能替我抽空那些作繭自縛,時不時便會咬我一口的壞心情;我想讓樂瑤也試試,我更覺得這是一種精神上的交流,但不知道她會不會曲解,或者誤會。
於是,我又轉頭看了她一眼,她卻陷入到了沉默中;她的眼睛裡,映著一束不知道從哪兒射出來的光,讓我看清了她的瞳孔,瞳孔的形狀如同密布的星雲,最終構造成了一個無邊無際的宇宙。
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如來。
也許,我們每個人都是一個宇宙,我忽然覺得自己身上的毛孔都打開了,繼而三千大千世界都為之震動,思想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透亮;下一刻便透過樂瑤的眼眸,好似看到了這個世界的一切。
我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暗自苦悶的羅本;又看到了伏在辦公桌上,因為一個方案而苦思冥想的方圓;還有大洋彼岸,對著一杯苦咖啡久久不語的簡薇……
CC的酒吧也該打烊了,看著不儘如人意的營業額,因為人性裡的私,她在關燈之後,一聲苦笑。
這些都是我在這一瞬間所看到的,這些苦被一種不可抗拒的能量揉捏成了一個團,最終被塑造成了生命,灌輸到了一個母體之中。
眾生皆苦,誰也無法逃脫,在這個看似無邊無際的宇宙裡。
天空之城不斷向上漂浮,海島孤帆落地無根,但最終卻是為了在兩者之間形成閉環,不斷捕捉那些想脫逃的靈魂。
……
樂瑤最終還是選擇和我開了房間,在一個老舊的賓館裡,我們的身邊各自放了一箱啤酒;窗外,是已經徹底陷入沉寂的城市,那一條條高架橋,如同血管一般往它身體的邊緣延伸著;偶見幾盞還亮的孤燈,燈光追逐著那些無處可躲的靈魂,在“嘩”一聲之後,便被吞噬殆儘……
我喝光了杯子裡的酒,終於開口對樂瑤說道:“不知道怎麼了,我好像掉進了情緒的深淵裡麵。”
樂瑤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就因為我說要給你生個孩子嗎?”
我有些錯愕……
這時,樂瑤又對我說道:“你說,生命分男女性彆的終極意義,是不是為了延續生命?”
我被問住了,以至於過了很久,才開口回道:“與其說是終極意義,倒不如說是一種分工……我們每個人都有罪,延續生命的目的,是因為我們都被判了無期徒刑……因為罪過不儘相同,所以才被分成了男人和女人……最後以愛為名,互相折磨,互相苦痛,互相沉淪……”
“聽著就很絕望!”
這麼感歎了一句,樂瑤也喝完了杯中酒。
片刻之後,她又感歎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不生孩子也是一種善良。”
“至少,在你自己沒有真正感到幸福之前,不生孩子就是一種善良。”
沉寂了很久,樂瑤回道:“如果我永遠都感受不到幸福,那我這輩子是不是連生孩子的資格都沒有?”
我選擇了沉默,沉默是因為這個命題似乎太過於沉重,也太過於危險,我們好像在試圖挑戰基因賦予我們的使命,試圖在通過放棄繁衍,來規避那種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