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上午,我選擇留在公司,替方圓分擔了一些工作上的壓力;在我整理和完善策劃案的過程中,能感覺到他的精力很不夠用,以至於一個那麼嚴謹的人,卻在寫策劃案的時候,頻頻犯錯誤,甚至還有一些根本就不應該出現的錯彆字。
他終究是人,不是個機器,可我卻越活越像個機器,漸漸丟掉了做人的責任感,甚至連工作都不想要,也不管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的生計;所以,我和方圓就這麼活在兩個極端中,互不理解,但又互相羈絆著……
……
離開公司之後,我沒有再回老房子;我在一個玩具店,買了一輛遙控賽車,然後又將公司附近的那個廣場,當成了暫時的落腳點,以遙控車消磨著下午的時光,直到買來的電池,全部電量枯竭;與此同時,我的煙盒也空了……
這些都在一定程度反應了我的精神狀態,很空乏,好像意識隨時都可能煙消雲散,隻剩下一具麻木的軀殼,等著黃昏,等著夜晚,最後在繚繞的燈光中,被夜幕徹底吞噬。
我幾乎已經習慣了,正因為習慣了,連一日三餐都變得不那麼重要,我沒有吃飯的欲望,也感覺不到饑餓,這就是我為什麼說自己越活越像個機器的真正原因。
直到有人從我這裡路過,說起晚上要吃點什麼的時候,我才猛然想起了要請陳千魚吃飯這件事情。
我趕忙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然後撥打了陳千魚的電話,可在等她接通的過程中,我卻漸漸有了一些緊張感;這麼些年了,我還是會因為虧欠而感到緊張……
片刻,電話被接通了,陳千魚卻沒有開口說話,她好像也有點緊張,以至於傳來的呼吸聲,都顯得有些不那麼平穩。
“千魚……”
“嗯,我在聽……”
我沉默……沉默是因為我曾以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對待過她。
陳千魚似乎強顏笑了笑,又說道:“我在聽,你卻不知道要說點什麼……是不是呀,師哥?”
“沒……沒……我這人從來沒有冷場過……”
“嗯。”
又是一陣沉默之後,我才開口說道:“給你打電話,是想請你吃個晚飯,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師哥,你請人吃飯,都不看時間的嘛……我已經在公司吃過工作餐了。”
我下意識低頭看了看表,已經是晚上的七點半,於是又改口說道:“要不,我請你去酒吧喝點兒?”
“還去酒吧呢?……”
我有點尷尬,尷尬之餘,又把自己重新審視了一遍。我確實是一個不太會吸取教訓的人,對我來說,隻要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把那種深入骨髓的孤單感,扒出來,放在酒精裡泡一泡,是不是被騙,根本就無所謂。
陳千魚又說道:“方圓師哥都和我說了,說你八成是在酒吧遇到了酒托。”
“咱們可以找一個沒有酒托的酒吧喝兩杯。”
“及時止損這四個字,你可真是一點都學不會!”
我笑道:“這不是及時止損,這叫因噎廢食……要是遇到酒托就不喝酒,那全國的酒廠都得倒閉,酒廠要是倒閉了,經濟還怎麼循環發展?經濟不發展,社會又怎麼進步?社會不進步,人類文明又該何去何從?”
我看不到陳千魚的表情,但是卻能感受到她很無語的心情,她真的很無語,以至於沉默了很久,才開口對我說道:“你真是一點都沒有變?明明是一件很沮喪的事情,你非要表現得這麼混不吝!”
“難得糊塗,難得醉生夢死。”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吧……師哥。”
“還是決定去酒吧和我喝點兒?”
“喝你個頭……我們一起去超市買點菜……百爐今天不是上夜班嘛,等他下班了,給他做點夜宵。”
……
片刻之後,陳千魚便找了過來,她就這麼迎著月光,站在我不遠處的路燈下麵,即便沒有穿空乘的職業裝,但我依然沒有辦法在她的身影裡找到一絲當初還是小師妹時的感覺……她變得成熟,也更端莊了,唯一不變的,隻有那美貌,一直貫穿其中,無關於經曆和歲月。
我按滅了香煙,然後抱著遙控賽車向她走去,等我站定後,她就盯著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