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迎王”的故事如果不是杜撰,也該是那老婦人的智慧。在那個時候,軍隊騷擾地麵的事情不是新聞而是慣例,老婦人編個動聽的理由,借神仙之口拍帶兵主將的馬屁,冠冕堂皇地對他卑躬屈膝,以換取軍閥的憐憫,這是亂世中的生存之道。
不管是真是假,高季昌當局當然要大力宣傳,告訴人們:高季昌裂土封王是傷天注定。
特彆是當高季昌與後唐決裂、而又被淮南拒絕的時候,前文說過,在那幾個月中,高季昌失去了對荊南地區合法統治的法理基礎。既然法理上講不通,那就隻能請出神仙幫他站台背書了。
高季昌和他的子孫自始至終都沒有稱帝,始終向中央政權輪替稱臣,期間也曾向南吳稱臣,但後人仍把它作為一個完整獨立的地方割據政權,位列“十國”之一。
由於高氏從未改國號,後世對其政權的稱呼也不儘相同,歐陽修的《新五代史》稱其為“南平”,因為同光二年(924)李存勖封高季昌為“南平王”;而《九國誌》則沒有把它視作一“國”,所以隻編了另外九國;張唐英則把它增補進去,稱其為“北楚”,共兩卷;《十國春秋》則采取了《十國紀年》和《宋史》的稱呼,稱其為“荊南”。
但是,無論是那本史書,在改政權的持續時間上是取得了一致共識的,即從後梁開平元年(907)到北宋建隆四年(963),持續存在了57年。
開平元年(907)朱溫建立後梁,任命高季昌坐鎮荊南;同光二年(924),李存勖封高季昌南平王。所以把該證券稱為“南平”的話,確實有些不太合適。故而本書采取了更符合邏輯的“荊南”。
五十七年,荊南高氏政權橫跨整個“五代”,與後梁同時誕生,然後熬死了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周,一直熬到北宋初年,曆四世五代(高季昌、高從誨、高保融、高保勖、高繼衝)。
高繼衝主動獻地歸附,荊南地區被北宋和平接管。荊南人民免去戰亂之苦,高氏子孫得以善終。
回頭再審視史官對高氏的評價,不禁豁然開朗,不由得感歎高季昌及其繼任者的深謀遠慮!在整個“五代十國”時期,他們的地盤是最小的,沒有之一,而且強鄰環繞,各個虎視眈眈絕非善茬,可他們仍然存在了57年,僅次於吳越錢氏。
他被人唾棄,被人恥笑,被人譏諷……但他打敗了除錢鏐以外的所有人,僅僅是憑彈丸之地。
他的反複無常、他的卑鄙無恥,恰恰是他的政治智慧。所謂小國不講信義,大國沒有主義。高季昌的無賴也是被殘酷的現實所逼,不得不縱橫捭闔,充分利用地緣政治,駕虎驅狼,讓強鄰相互廝殺,而弱小的荊南坐收漁翁之利。
不得不承認,無賴的表象下麵,隱藏著高季昌的大智慧。
如果不能站著把錢掙了,那就跪著把錢掙了。掙錢嘛,生意,不寒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