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區事務方麵,大唐帝國肩負著無可推卸的責任,概括起來,就是維持地區均勢。不吹不黑,大唐帝國並不是白蓮花,維持現狀、保持均勢也有利於大唐切身利益。如果任由它們兼並攻訐而不予調停、勸和,那麼就會出現某強大的部落統一北方遊牧民族,形成一個軍事力量強大、戰爭意願極高的遊牧勢力,繼而南下侵擾中原。
翻看史籍,這確實是一再重複的曆史規律。每當中原陷入動蕩、內亂,就會失去對北方少數民族的控製,北方就會在極短時間內出現一個強大遊牧民族,完成草原的整合,然後不斷南侵,成為中原穩定之後的新興王朝的嚴重外患,例如漢朝與匈奴,宋朝與契丹,明朝與蒙古。
所以大唐帝國出於自身安危的考慮,也要積極調解地區事務,保護弱勢群體,防止出現地區霸主。例如前文提到的“南詔”,就是通過重金賄賂等不正當手段,才使唐王朝被奸臣所誤,讓它完成了六詔的統一,此後南詔果然就成為大唐的心腹大患,以至於成為大唐滅亡的導火索。
雖然在南方“南詔”問題上失策,但大唐帝國從來沒有對北方遊牧民族掉以輕心,因為北方遊牧民族自古以來就是中原漢地的不滅夢魘,“提防北韃子”深深烙印在每一個漢人的遺傳基因裡。
唐朝時期,北方的遊牧民族非常多樣化,幾個比較有影響力的是黨項、回紇、鐵勒、契丹、奚、室韋、靺鞨(音同“漠河”)、渤海靺鞨、霫(音同“習”)、烏羅渾、沙陀、吐穀渾等等。而這其中,每一個族群之下又分不同的部落,例如“鐵勒九姓”、“契丹八部”,每個部落之下又分多個氏族,例如契丹迭剌部耶律氏。
由此可知,當時在北方草原上,遊牧民族繁雜眾多,各支各派多如牛毛,也就因此不會對大唐帝國產生威脅,而他們又都需要與大唐進行貿易,大唐還會從中獲利。
隨著唐朝走向衰敗,對北方遊牧民族的控製力逐漸消散,於是,失去管控的遊牧民族也回歸到了最原始的叢林法則,弱肉強食。例如契丹,耶律阿保機統一了“契丹八部”,使整個契丹民族擰成一股繩,並迅速對奚、室韋、靺鞨等其他北方遊牧民族發動兼並戰爭,以摧枯拉朽之勢,迅速成為草原霸主。
中原地區的動蕩不僅為草原民族提供了自我整合的時機,更提供了大量人才。當時很多漢人為了躲避戰亂而逃到北方草原,其中既有勤勤懇懇的農民,也有心靈手巧的手工藝人,更有文韜武略的念書人。
大批中原難民的湧入,給北方遊牧民族帶來了充足的勞動力、先進的科技和文化,為草原增添了無限活力,加速了草原文明的進化。
還是以契丹為例。
契丹之所以能在耶律阿保機的帶領下,迅速統一草原,除了耶律阿保機的雄才大略外,更離不開中原難民的持續幫助。例如,早在耶律阿保機當上部族領袖之前,契丹人就從中原難民手中學會了冶鐵,並且擁有了契丹人自己的手工業。遊牧民族會冶鐵,如虎添翼。
前文講耶律阿保機遭遇內亂,被其他七部首領逼宮下台的時候,耶律阿保機就提出一個辭職條件,那就是允許他與治下的漢人生活在一起,築城而居,自我放逐。這也能從側麵反映出中原難民在契丹(起碼在迭剌部)的數量之多、與酋長(耶律阿保機)關係之親密。
幫助耶律阿保機建國稱帝、為契丹的繁榮穩定做出突出貢獻的,就是一位逃到草原避難的漢人。此人在契丹享有崇高的地位,《遼史》和《契丹國誌》都對他有著很高的評價,他的一項著名舉措開創古今未有之舉,更是被我們新中國所借鑒吸收,他身上發生的一件事還被改編為一出婦孺皆知的經典劇目。
這位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就是耶律阿保機的頭號大謀士——韓延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