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柳 第二章 後知後覺(1 / 2)

庸君 楊子夜 8855 字 2024-04-09

這江南氣候有異於潯江,今日外頭雖瞧不見太陽,可依舊熱的叫人難受。洛娮娮裹著一身不透氣的夜行衣,一邊聽洛雲庭嘮叨一些沒用的廢話,一邊跟在他身後走,越走越是煩悶。

若不是如今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洛娮娮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有一天會聽從洛雲庭的安排。

洛雲庭是西沿人,西沿地處鄭國西郊邊境,緊挨西域,隸屬中原壺關。

他們那的人大多都生成了西域人長相,身材高大,皮膚黝黑,五官立體,洛雲庭也亦如此,甚至算是有一副較好的皮囊。可這小子性格和他長相貌似不相匹配,他說話做事總是大大咧咧,不著調,還一身反骨。

彆的且不說,單說他離家出走闖蕩江湖這件事,就令洛娮娮十分費解。

洛雲庭的父親洛飛是中原太守,洛飛和洛夫人童蓮這麼些年隻生下了洛雲庭這一個兒子,還對他關愛有加。

按理來說,若是洛雲庭聽話些,懂事些,以後是能過上極好的日子的。

可就在洛雲庭12歲的時候,他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就鬨著要離家出走。洛飛多次試圖教育他失敗,終於向其子洛雲庭妥協一事傳到了京城,這讓眾人眼裡一向雷厲風行的洛飛成了笑柄。

那時一旦有人提及此事,便是哄笑著,說洛飛這麼有本事,沒成想生了個更有本事的兒子,洛太守家以後是注定要飛黃騰達的。

這些話,很難叫人聽不出來帶著些譏諷意味,那些先前就看洛飛不順眼的,更是見風使舵。

雖然這件事兒情節並不嚴重,傳到皇上耳朵裡,頂多也是遭一句“成何體統”。可洛飛的臉麵擔不起,據說從那以後洛飛便很長一段時日未踏出過太守府,再後來便是他和童蓮幾番商討之下,最終決定將洛雲庭的名字從家族族譜中抹除。

一想到這裡,洛娮娮突然有些好奇,既然少了家中的經濟支持,就憑洛雲庭的本事,真能在江湖上賺著銀子嗎?

想想前幾日洛雲庭為她買來的那些東西,價格雖算不上昂貴,但也能證明洛雲庭起碼在填飽肚子之後還有些盈餘。

洛娮娮狐疑地看了看走在前麵的洛雲庭,腦子裡竟生出了“賺錢很容易”的想法,於是她又開始盤算著,如何能在南嶺賺上大錢,之後過豐衣足食的日子。

不過她仔細想來還是有些不切實際,能對自己的未來做規劃自然是極好的,可眼下局勢動蕩,就算是能成功抵達南嶺,想必也會有諸多變動,不適宜定下長久的計劃。與其是費心思琢磨那些,倒不如機靈些,走一步看一步,見機行事,指不定還能在未來的哪一天派上大用場。

洛娮娮漸漸回過神來,觀察周圍,兩人好似已經走了好長一段路了。

她隱約感受到腳下傳來的一絲酸痛和疲憊,於是便叫住洛雲庭,找了個較為隱蔽的地方,一同進去歇了歇。

為了不耽擱趕路的進程,兩人也並無打算在此處逗留,補充了些食物和水分之後,他們便打算起身離開。

可就在這時候,一旁的道路上卻忽地傳來一聲怒喝,其聲音響破了天,迅速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他們循著聲源方向望過去,竟看見一夥穿的亂七八糟的人,正拎著斧子、狼牙棒等武器,急匆匆地從路的另一頭衝過來。

洛娮娮被嚇得一驚,雖還不能弄清楚這些人的目的,心卻已經涼了半分,她想跑,奈何此刻雙腳不聽使喚,任由她怎麼努力都動彈不得。洛雲庭見狀隻得迅速拉起她的胳膊,頭也不回地往林子深處躲。

這片林子高低錯落,那條泥土路就在林子的最低處,若是現在有人往高的地方走,樹木遮不住,便會被路上的人發覺。

不過好在那夥人似乎並不是衝著他們來的,這才讓他們順利找到了兩個矮樹叢作為掩體,一前一後地躲了進去。

洛娮娮癱坐在樹叢後麵,大口地喘著粗氣。

雖說目前看來他們的的情況並不危險,可洛娮娮心中難免有些不安,她不敢探出頭去查看後方的情況,隻得向藏在另一邊的洛雲庭求助。

洛雲庭與她對視幾眼,看她的表情動作,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未曾想自己運氣居然這麼好,方才光顧著帶著洛娮娮離開,也沒特意留意這個樹叢的地理位置,誤打誤撞便找了個視野極好的地方,從這裡看下去,幾乎能看見整條泥土路,從最這邊的起點到最那邊的儘頭,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就這麼偷偷看了一會,大概摸清楚了路上的情況。

現在道路上共有兩夥人,這邊的白衣公子坐在馬車上,看上去風度翩翩,許是個讀書人。他身邊跟了個拿刀的“侍衛”,那“侍衛”正與另一夥人僵持著,試圖讓他們不要靠近馬車。

另一邊,就是方才跳出來發出暴喝的那幾個人了。他們個個長得五大三粗,麵容不善,看上去像是一夥土匪。

兩路人僵持了許久,說話聲忽大忽小讓人聽不真切,但也足夠讓人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那夥穿得亂七八糟的人是山匪,那個風度翩翩的公子是商人,山匪劫商,是江南這種富庶之地再尋常不過的現象了。

洛雲庭將下麵的情況如實轉告給洛娮娮,可就算再怎麼尋常的一件事,也足以挑起洛娮娮的興致。

要知道先前她被關在丞相府,任何江湖趣事,江湖傳聞,都是她從“禁書”裡偷看去的。

她無數次地在故事裡看到過山匪劫商的故事,可書便隻是書,隻能讓她在心裡估摸那是怎樣一番場景。現如今她當真碰上了,那新鮮感,可不是一般人能耐得住的。

洛娮娮麵帶一絲欣喜地向洛雲庭確認,隨後便朝泥土路上望。

這故事裡常常把山匪劫商的故事寫的精彩異常,她將故事中的細節和眼前所看到的細細比對,才在心中默默讚許那些會寫故事的人真是才識過人。

雖說那商人坐在馬車上泰然自若的樣子確實和大部分故事中,惶惶不安的商人不大相符,但要說那山匪,簡直就像是從書中照搬出來的,動作,語態都和故事裡寫的如出一轍。

洛娮娮正看著高興,不曾想下麵的狀況很快發生了變故,那鏢客聲音不大,一直沒叫洛娮娮聽見他說了些什麼。隻見他湊近對麵那幫人,嘴巴似動了動,很快就把他們惹毛了。

對麵的山匪頭子又是一聲怒喝,震天響,嚇得洛娮娮下意識將身子往後縮了縮。

她看見一抹寒光從刀尖射出,山匪提著磨得鋥亮的刀,直衝著少年的腦袋砍過去。少年靈活閃避,抽刀像外一揮,山匪的胸膛即刻便乎乎地冒出鮮血,沒一會就似失血過多一般,直勾勾地向後一倒,昏厥過去。

洛娮娮嚇得捂住嘴巴,下意識回頭看洛雲庭。

可這一看,她才猛地發現,洛雲庭早就沒了人影。

洛娮娮慌了,身子當即僵在原地不敢動彈,過了許久,她似聽見下麵的爭鬥聲愈來愈真切,不那麼安靜了,這才敢回顧四周,確保自己的安全。

所幸,四周無人,可洛雲庭的影子她也未曾瞧見。

當務之急是找到洛雲庭的人,洛娮娮顧不得那麼多,隻得從矮樹叢後麵稍微站起些身,四周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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