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酥酥,南疆漫山青野一片潤柔,幾縷稠霧緩緩移繞在崇山峻嶺之間,晨風微涼,驚醒了懸崖下的幾棵白蘭。
白蘭樹下,一位白發老者和一對年輕男女正用粗繩將十幾個孩童分彆捆綁在花樹上,這些孩童衣衫破舊,最大的十歲,最小的隻有五歲,男女都有,他們口中被塞了粗布,恐懼隻能從眼眶中驚奪而出。
老者的穿著打扮與那一男一女大為不同,長袍寬袖,似是中原或北疆一帶的人,那一男一女的衣飾色彩以粉紫為主,且佩戴著精巧的銀飾,應是南疆一帶的苗人,佩戴得有銀飾則說明其在苗人中享有較高的地位。
一女一男將孩童捆綁好,朝老者點頭示意,老者點頭回應,三人轉身離開,留下身後無聲嘶吼的孩童。
繩子綁得實在太緊,越掙紮越痛,幾個孩童最後放棄了掙紮。
不久之後,一片濃霧從林中飄散而出,白中帶青,青中透黑,陰冷如在鬼域。
濃霧將山穀完全籠罩,五步之內看不見任何事物,麵對這突如其來的濃霧,一幫孩童不顧疼痛又掙紮起來,喉嚨裡衝出四分五裂的絕望,像掉進花苞中的蜜蜂發出的低嗡聲。
所有人逐個昏了過去,林中靜得可怕,連風也隻能小心翼翼的穿過,生怕驚動了什麼東西。
距此三公裡之外的青山路上,一隊人馬行走在其中。
柳山明騎著馬走在馬車一旁,觀賞著周遭的山川景色,心中清暢無比,南疆的山川果然比中原和北疆的秀氣許多,也更加滋養人。
轉眼間,他望見遠處山崖上的一處粉嫩花叢,欣喜之際不忘呼喚馬車裡的莫青竹觀看。
“青竹。”車簾被掀開,一張溫秀的麵容探出窗來,眉眼凝聚間如梨花含放一般柔而不嬌,氣質卻是如堅竹一般毅直,語氣穩而不作。
“怎麼了?”
“你看。”柳山明溫柔一笑,指向遠處的山崖,他知道她喜歡花。
莫青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到了那一叢粉嫩,心中動容,她感歎道:“真美,也不知是什麼花。”
“要是喜歡,我派人過去看看,給你摘回來,如何?”
莫青竹被他的話語逗笑,但她知道,若她想要,他一定會給她。
“不用了,赤雪山上的花兒夠多了,我都看不過來了。”
柳山明看了一眼花叢,似為不舍,“那行,若路上再有彆的什麼花,我再叫你。”
眼前的男人變得越發天真爛漫了,她沒有放下簾子,而是靠在窗前觀看著這初春之景,不知不覺,神色便染上了憂色。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柳山明問。
春風微冷,莫青竹不禁一顫,“山明,你說,墨兒的病能治好嗎?連師父也隻能維持她十年左右的壽命,我真的好怕有一天她……”
“不會的,相信我,我一定會治好她。”
諸多愁苦一湧而出,兩人眼中皆充盈著憂愁,剛才的欣喜全然消散。
“墨兒呢,睡著了嗎?”柳山明又問。
莫青竹扭頭看了一眼一側依偎在一起的兄妹,“嗯,和木兒都睡好一會兒了。”
“放心,我一定會治好墨兒,不會讓她有事的。”
......
山穀中,濃霧已退散,陽光撒射在孩童們身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縈繞在周邊,仔細一看,他們身上竟出現了大大小小的血窟窿,還流著黃褐色的膿水,那氣味正由此引發,幾個孩子軟趴趴的掛著,似是斷了氣。
陽光徹底照射進來,林中一片清明,風聲暢快了許多,鳥兒飛來鳴叫,蟲子在草葉間蹦跳,鳥語花香,祥和熱鬨。
這時,那位老者帶著那一男一女再次出現,他們慢慢走近已經死去的孩童身旁,老者掃了一眼樹上的孩童,眉頭越發緊擠,他又上前幾步,伸出手依次試探每個孩童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