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光遠萬萬想不到,這個燙手的山芋,被扔到了他手裡。
論官職,楊相第一,韋見素第二。
論聲望,京兆韋氏是地頭蛇,在長安的聲望肯定是要稍強於崔氏的。
這是怎麼論的,才能輪到他頭上?
楊天真看了一眼發愣的崔光遠。
“怎麼,不願意?”
崔光遠一個激靈,感受到了楊相話裡的寒意。
已經點明了,這是他的投名狀,那就是不能拒絕的意思。
到了這個關頭,崔光遠什麼也顧不上了。
“不敢,下官這就去準備。隻是我今天頂下這個殘忍嗜殺的名聲,會給整個博陵崔氏一族摸黑。還希望今後楊相念著這一點,給我博陵崔氏多一些照顧。”
念個毛?
楊天真知道,就算是崔光遠主持,嗜殺的惡名也還是自己來背。
沒辦法,個人名聲不好,就是容易招黑。
最多也就是把崔氏捆綁在一起了。
四姓五望族這些個門閥,在太宗皇帝剛即位時,那是如日中天,無比的囂張。
就連李績那樣的戰神,做上宰相以後,還費了好大勁才娶到四姓女,引以為榮。
甚至太宗皇帝,想給皇子娶四姓女,都遭到了無形的抵製。
那時候人常說,四姓五望族連皇族都瞧不起。
這些事,導致了太宗皇帝下決心,開始削弱門閥勢力。強行將四姓五望族,擴編為五姓七望族,加了兩支李姓進去。
經過這麼多代的積累,尤其李隆基重用李林甫的十七年,做了很多削弱門閥的事。
讓現在的門閥世家,早就沒有了太宗朝那時的威風。
所以,韋見素、崔光遠才會對他這個非五姓七望族的宰相,唯唯諾諾。
楊天真的內心,堅持繼續削弱門閥。
隻是當前亂世,還要利用門閥世家的力量,穩住亂局。
但不可能再分配給他們更多的利益。
這是從天下大局考慮的。
爾虞我詐,真實的想法,永遠不要讓彆人知道!
“你去吧。隻要守住了長安城,你崔家的功勞,自然不小。”
官話的精髓,儘在這一句體現。
表麵上看是答應照顧崔家,可實際上等於什麼也沒說。含含糊糊的,把崔光遠給應付過去。
這個時候,崔光遠也沒法較真。
時辰到了。
崔光遠拿過杜甫剛寫好的檄文,登壇朗誦,激情澎湃。
“彼安氏之賊子,以母事人之餘寵,仗繼父之眾且貴,漸攀高位。然,詐狡牙郎,偷羊小賊,不以卑鄙自省,反將認母為榮,輸貨權門,蒙蔽聖聽……”
沒想到,杜甫這濃眉大眼,一身文人風骨的漢子,罵起人來,也這麼損。
把安祿山的黑曆史,舊傷疤,血淋淋揭了個遍。
楊天真要的就是這效果。
世人隻知道安祿山位高權重,打仗勇猛。要是不知道他以前的那些齷齪事,就很容易盲目崇拜。
從黑曆史見人品,這才是正確的視角嘛。
就像世人看自己,憑什麼好的全都看不到,儘記得他乾的壞事了。
不能如此雙標。
嚴武申請到了當劊子手的機會,勒令他手下的三百新兵,每人至少砍三個人頭。
新兵們個個驚懼,雖然知道要殺人,可也沒想到這麼快的。
但嚴武不管那些,他還記得之前在馬嵬驛的時候,給楊相的建議。
還要去抓降兵家屬。
崔乾佑軍中,少說也有十幾萬降兵。這些人的家屬,那更是一個天文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