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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渴了罷?我去端茶來。”她急匆匆地說道,提著裙擺進了屋,不多時就端著一壺茶出來。
“趙姑娘,你喝。”她遞了杯茶過來。
愫愫低頭接過,卻並沒有喝,將茶擱在桌上,“你方才,是怕她才匆匆離開麼?”
“是。”她勉強笑了下,細聲細語道,“我叫景原,是戶部侍郎之女。”
“工部侍郎?景姑娘原是個世家女子,那為何落入了方懷之手裡。”
景原眉頭微蹙,似乎不願提起這段往事,囁嚅片刻還是說出了口:“是我爹爹……他想乘著方家的東風好讓仕途平步青雲,便將我獻給了方懷之。”
她語氣低落,混著陳茶的不透徹的香氣,更顯沉重,直叫人的心情也隨之而落。
愫愫瞥見她膝上攥起的褶皺,並未再多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景原也沒再繼續說,頓了頓,忽然站前道:“趙姑娘,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您喝了這杯茶,就快走吧!”不等她追問,景原指了指屋簷下懸掛的鈴鐺。
“這裡,處處都是要人命的機關。整個方家,就是一座牢籠。”
“什麼意思?”她隻聽懂了前一句。
景原露出幾分焦急,又望了眼鈴鐺,當下也不管她茶有沒有喝完,拉起她就往外推,“來不及了,趙姑娘你快些走罷!”
離了這院子才安全!
景原在推她時腳一滑,差點摔倒。愫愫穩穩接住她,沉聲道:“你不走?”
“走不出去的,我走不出去的。”她喃喃道,隨後反握著愫愫的手,也不管腳腕處的疼痛,手下用力就要將人推出去。
愫愫走到門邊猛一推門,才發覺門不知何時已經關上了。
忽然間天地一震,院外草木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動,霎那間天旋地轉,目光隻能捕捉到瓦片衰落的殘影。屋簷下的鈴鐺搖蕩得清脆直響,一聲一聲仿佛催命。
“趙姑娘!”身側傳來一聲驚呼。
眼看著一塊瓦片砸下來,愫愫一把拽住她的衣服將人拉進懷裡,退到院裡的水缸之後。灰塵彌漫,愫愫微微眯著眼,用袖子蒙住懷裡人的眼睛。
景原窩在她懷裡,身體抖若篩糠。
“沒事了。”愫愫察覺到她的害怕,拍拍她的肩膀,正要放下衣袖,卻被她又重新攥住,抬頭可憐兮兮問:“真,真的無事了?”
“嗯。”
她這才敢放下她的衣袖,驚魂未定的目光四處打量。
“是機關?”
“機關沒有這麼大能耐,是地動。”愫愫撣撣衣服上的灰,望見了院子外那棵熟悉的香樟樹。
那裡是她初次進方家時候霍琰住的地方。兩處竟然相隔得如此之近,是否能印證霍琰對這女子並非全無情意?
地動已經停了,隻有鈴鐺餘音久久不絕。
愫愫一揚劍,劍刃瞬間割下了鈴鐺。她一伸手,將鈴鐺抓住在手心攤開。鈴鐺隻有半個手掌大,為黃銅所製,許是掛得不久,表麵除了蛇樣的紋飾,還留著澆築的痕跡。
這是上輩子霍家的家徽,含義她已經不記得了,隻知道割下鈴鐺才能破開陣眼。
愫愫興致缺缺地來回翻看了下,就將它放回石桌上去了。
難道機關不在這裡?
她正想著,地麵下隱約傳出哢嚓一聲,像是什麼停止了。
“嗤,家訓忘了,霍家的老本行,他倒是沒忘。”也難怪這府邸上下用的都是輕木,原是這個緣故。
景原不解其意,睜大眸子似懂非懂。
“無事,雕蟲小技罷了。”
她訥訥如蚊:“史書記載都城上次地動,還是在百年前。前幾次都是天有異象,這次地動為何如此突然?”她壓低聲,“聽人說地動乃是國不寧的征兆,難道是……”
愫愫打了個哈欠,擺擺手,“放寬心,地動與刮風下雨沒什麼不同,不是什麼異象。”正史裡往往將天災與朝政連在一起,實際上這些大大小小的地動野史裡記載得更多,並無恒律可循。朝政清明時一樣地動,隻不過百姓死得少些。
景原目光呆著,不知是信了還是沒有信。
“你這院子可住得下兩人?我得好生睡一覺,明日再同他周旋。”
“有的。”景原說著,指了指手邊那間廂房,“那間就是。”
愫愫擺擺手,推門進去倒頭就睡。
那不管不顧的姿態,著實讓外頭一眾窺視的人繞暈了頭。
不是,這地動方才過去,她竟然還有心思睡覺?守衛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能如實稟報方懷之。
後者沉思許久,隻叫人備好飯菜,卻什麼都沒有說。
愫愫說的沒有錯,這場地動的確不足為懼,不過那也是隻於都城而言,都城以北的幾座城池卻幾乎被地動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