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之人……
未婚生子……
字字句句都是殺人的凶器,狠狠地、一下又一下、鑿穿了賀司樾的精神世界,風很輕,卻似乎都能剮碎他。
良久之後,他眼皮動了動,乾澀的眼睛裡似乎蒙了一層沙礫,每眨一下,都好像會有淚不受控地落下來。
他好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呼吸聲,嗓音被打磨過一樣,一字一句,字字如血:“七喜……是你跟俞慕行的……”
“孩子?”
小區裡的景觀燈柔和,將身影拉的無限長,他們兩個麵對麵而站,地上的影子卻糾纏、重合、好像怎麼都理不清,卻隻是一片虛無。
宋溫旎也很平靜地回答了他的話:“賀總心裡不是已經很楚了嗎?”
賀司樾胸口重重起伏,氧氣刹那被抽乾。
他本就冷白的膚色,更加淒白,沒有半分血色。
很多信念,很多執著,很多精神支柱,很多希望,似乎在這一刻全部成了壓死他的稻草,成倍的折磨著他。
他垂在身側的手微不可查的顫抖著。
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宋溫旎緩緩地抬眸,“賀總,如果沒什麼事,請回吧,我女兒要早點睡,我得回去陪她了,您路上小心。”
她不是看不出賀司樾情緒已經接近崩潰。
那樣一個強大到無堅不摧的男人,卻在這一刻頹然到似乎丟了半條命一樣,可……
這不就是他造成的因果嗎?
當年的她,又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如果當年他但凡給她一丁點信任、一丁點垂憐、如今,也不會麵臨這種局麵,她並不是心疼賀司樾,她隻是在為曾經那個一腔赤誠的自己難過。
那樣熱烈的愛過一個人,到頭來卻險些粉身碎骨。
有一種痛,隻有真的傷在自己身上時候,才能具象化。
感同身受這種事,嘴說無用。
風變得急驟。
隱隱有雨滴落下,賀司樾卻沒有動,始終盯著宋溫旎的背影,她走的那麼乾脆,沒有丁點猶豫,如今的她灑脫、自信、內核穩定,不在乎許多,仍舊那般迷人。
可唯獨……
她不愛他了。
她不止跟俞慕行有了親密行為,甚至,願意為俞慕行生下一個孩子。
仿佛重傷之人的後知後覺一樣,刀子猛不防捅進心臟的那一秒是神經自我麻痹保護的,沒覺著太疼,可是隨著時間流逝,那撕心裂肺的痛開始殘忍肆虐,疼的他呼吸都變得急促,高大的身子虛無地晃了晃。
纖長漂亮的長眸泛紅,他隻能微微彎著腰,自救似的捂著心口張開嘴大口大口喘息。
雨滴越來越大,砸進他眼眶,順著麵頰滑下,在優越的下巴凝聚,不知究竟是雨水多一些還是淚多一些。
明明已經是盛夏,可為什麼,這個雨夜這麼的冷?
賀司樾感覺手腳都是麻痹的。
他不知就那樣呆了多久。
直到。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一次、兩次、三次、
對方不知疲倦的撥打著。
生生地將賀司樾從窒息的氛圍之中強行拉出來,他僵硬地轉身,打開車門上了車,渾身已經被雨水澆透,薄唇沒血色,就連瞳眸裡的光痕似乎都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