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院中諸人又是一驚,紛紛側身看去。就見當先進來的是十六個抱刀的大漢,青衣青褲,進得門來雁彆翅排開,分列兩廂閃出了中間道路。後麵緊跟著兩個人,左邊一個身高過丈,膀大腰圓,光禿禿的腦袋,手中拎一根四尺多長的镔鐵狼牙棒,那狼牙棒形似水滴,通體鐵鑄,握把處都有鵝卵粗細,到得頭來已是缽盂大小了,上麵遍布釘刺,耀目生寒。右邊之人比他矮不了多少,滿臉靛青,圓睜虎目,手中是一根镔鐵齊眉棍,看這粗細也得有百十來斤。二人走到這十六人頭裡站定,這下一十八人對著門口一躬身,門外又走進三人來。
左邊一為中年漢子,身著黑衣,手中一柄裝飾簡單的長劍,背上一支鋼鞭;右邊是一女子,生得麵目皎好,體態妖嬈,一身青綠色衣裙,從臉上竟然很難看出多大年齡來,腰懸一對柳葉彎刀。這二人簇擁著的是一個老者,中等身材,一身藏青色長衣,三寸多長的壽眉從眼角垂下,未有一根黑絲;須發似雪,梳得整整齊齊;看臉上,麵似三秋古月,白中透紅,紅中透亮;目若朗星,鼻直口方。身量雖說不高,進門時隻覺那門框幾欲容他不下,這院中一立,偌大個天地間好似隻有了他一人,頂天立地一般,一院子人都似要被他從袍子下壓出一個“小”字來。
在這三人身後又是十六個抱刀的漢子,最後還有進來兩人把門帶上,上了閂。這兩人一個渾身黑衣,黑巾蒙麵,頭帶黑色紗帽;一個腆胸疊肚,穿一身藍,天生一副喜相。
見了這些人不認識的還則罷了,認識的卻都是大吃一驚,主座上周懷德、商天行、孫儘才、安全忠和純陽的兩位道長都已各綽兵刃站了起來,院中梁榮和侯常發、賀成也推桌而起,這會兒就聽梁長老低呼一句:“嶽長海!”
聽聞此言蕭寧三人也是一驚,齊齊站了起來。
此時“白頭仙翁”嶽長海還未說話,他身後那個女子已先是掩口一笑,“諸位,該吃吃,該喝喝,我們隻是來找周老爺子有點事。”
屋中商天行並未搭理她,目光仍是鎖在嶽長海身上,揚喝聲道:“嶽長海,你果然又來中原了,今日所來何事,莫非是還我丐幫血債不成!”
人的名,樹的影,隻這一句話,滿堂嘩然。眾賓客皆是推桌而起,近身處更是人人後退,一時間整個院子空出偌大一片來,離他兩三丈內的賓客俱都是靠到了牆邊,將這幫人讓在了中間。
“商天行?”嶽長海這才抬眼瞟了他一眼。
“哼!”商長老冷哼一聲,緊了緊手中的銅杖。
那女子又嬌聲笑道:“商老爺子,您也坐下,彆生氣,小心您的身子。”
隻這一句話,商長老就感覺到渾身發熱,氣血上湧,一身血液好似沸騰了一般,就要從毛孔裡竄出來了。這時旁邊的安全忠呼了聲:“不好,有毒!是‘沸血奪魂散’,大家不要運功!”說著自己先一屁股坐了回去。這一聲傳了出去,坐中人人暗提功力試探,不由得都是麵目通紅,一個個大吃一驚。
商天行仍是努力壓住血脈,戟指那女子喝道:“韓依翠!你……”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讓周老爺子一把拉著坐回椅中。
到了這會兒,蕭寧在下邊也聽散金侯說明白了這些乃是何人。前麵那個光頭高個當時在飯館中見過,乃是神音教巨熊堂堂主索昌,旁邊的是猛虎堂堂主圖讚。在嶽長海身後二人,男的也見過,正是左護法“千手劍”公孫羽,女子是右護法韓依翠,江湖人送綽號“鴆夫人”,極善用毒,曾經和王楚月的母親“毒娘子”胡靈靈齊名,為江湖中兩大女煞神。最後進來帶上門的兩人,黑衣黑褲,黑巾蒙麵的是北路使者“晝行鬼”苗震,一副喜相的是西路使者“假彌勒”康立,如此一來再加上蕭寧一路上見的人,整個神音教高層竟然來中原了大半,侯常發也是低聲歎道:“今日這局,神音教所圖不小啊。”
“你是何時在老夫的壽宴裡下毒的?”到了這般工夫,周老爺子也隻能穩下心神問道。
“您真想知道嗎?”韓依翠仍是笑嘻嘻的道,話音未了將手一拍,高聲說了句,“出來吧!”
一語既畢,從後宅呼呼啦啦出來十餘人。前麵五個正是三姑娘周如和四個孩子,每人都是被反縛了雙手,脖頸上架著一柄鋼刀。後邊推搡喝叱的看衣著有廚子有仆役,看樣都是府中雇傭之人。這下見了,周倫周羲兩兄弟是目眥欲裂,不是周老爺子攔著早就搶上去了。
一行人來到院中停了下來,單有一嬌小的女子走在前麵,看到眾人都站定了,她才來到嶽長海跟前躬身一禮,見嶽長海點了點頭,又是對著韓依翠一抱拳,“護法大人,幸不辱命。”
“好好。”韓依羽笑著拍拍手,轉頭對著周老爺子笑道,“老爺子,我來給您引見下,這位就是敝教狸貓堂堂主‘鬼狸’聞萍。知道老爺子您大壽得從外麵酒樓召夥計,這‘沸血奪魂散’水中無用,溶在酒裡是最好的,我們呢也正巧包了您老談下的那座酒樓,所以也就跟了進來。”
眼見一家人都被帶了出來,投鼠忌器之下周懷德也隻得努力壓住心火,抬頭瞪著嶽長海叱道:“嶽長海,枉你一代宗師,竟然下毒綁票一起來,也不怕丟了你大遼第一高手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