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昇捏緊酒杯,眼神裡的野心和欲望混雜在一起,“謝識琅不簡單。”
“有什麼不簡單的?”般若睨著鳳眸,“不過是有個為國捐軀的父兄,腦子聰明了點,籠絡住了皇帝,就這麼幾點我北齊的能人也不少,一樣能為殿下效勞。”
趙昇看了眼般若,將美婦摟入懷裡,他寵般若可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女人漂亮有個性,更是因為她的來曆。
他若是想要登上大位,少不了北齊的支持,北齊暗中選擇了他,而非趙玥,也是因為他舅父明程暗中牽線。
“般若,你是很聰明,卻也低估了謝識琅的能力。”
趙昇眯起眼,“我最看重的,不是他謝家的地位權勢,也非父皇對他的看重。”
般若慵懶地倚靠在他身上,“那是因為什麼?”
“這個世上奸詐之人數不勝數。”
趙昇又倒了杯酒,喂到般若的唇邊,“謝識琅和那些貪圖權勢的惡狼不同,他是個純良之人,若是他能站在我這一邊,日後我登上大位,亦有他扶持,我的天下、朝堂,需要像他這樣的純臣。”
般若神情懶散,“可謝識琅最近不是和五皇子走得很近,連同五皇子母家,都要去謝家念書,說什麼增添學識,我瞧不過是想要以此來接近謝識琅。”
“我過得不舒服,我那位好弟弟自然也不能稱心如意。”趙昇眸底頗有成算,“趙玥想要攀上謝家這棵大樹乘涼,想得美。”
……
先前趙啟同謝識琅約定好了,要將皇子、公主,連帶著張家幼子送來念書,趙啟近來忙碌著,險些都忘了此事,張貴妃提醒了兩次,趙啟這才記起,定在驚蟄那日上課。
謝家應承了此事,謝希暮作為當家主母自然得安排好一應事宜,包括收拾出念書的學堂、以及眾人念書時用的小食和茶水等要物。
為了同張家避嫌,謝識琅還挑了幾家朝臣的子女來謝家一同念書,包括謝樂芙、謝朝,都得一起來念書,謝希暮大體了解完他們喜好,還吩咐吳管家出門采買了幾次。
皇室中人不好應付,這次謝家是東家,馬虎不得。
這些時日謝希暮忙得手腳不停,這日謝識琅回來時,院子裡還沒有女子蹤影。
“夫人呢?”
已經過了酉時,謝識琅去了趟主屋,仍未瞧見謝希暮。
阿順答道:“今日夫人同吳管家出去采買了,收拾出來的學堂,課桌有些陳舊,夫人想著挑些材質好的木頭,讓京中匠人雕刻好。”
“這些事情,她何必親力親為。”謝識琅蹙眉,視線掃過主屋內桌案時,落在了一封信紙上。
相府所用信紙,是品相最佳的澄心堂紙,而謝希暮桌案上的那封,顯然軟趴趴的,紙質低劣。
他看向阿順,“沒有備茶嗎?”
阿順忙福身,“奴婢這就給您端茶來。”
阿梁立於一旁,瞧阿順走後,謝識琅徑直走向謝希暮的桌案前,拾起案上信紙,動作自然地像是在拿起自己寫的信。
“主子,這是夫人的信吧?”阿梁小聲提醒。
謝識琅翻起眼皮子,淡淡掃了眼他,“用你說?”
阿梁識趣地閉上嘴,自打謝識琅心裡有了夫人,什麼翻牆、躲房梁這些非君子所為的事情,自家主子是什麼都做了。
現在好了,連人家的書信他都要動。
“……”
阿梁瞧男子利落拆開信封,一目十行,眉頭卻鎖得越來越深,不自覺也湊了過去,悄悄看了眼信紙上的內容,沒忍住驚呼:“董嬤嬤?”
謝識琅捏住信紙的指尖發白,眼神裡流轉過複雜的神緒。
“那董嬤嬤不是都被送走了嗎?”
阿梁不解,“夫人怎麼還跟這糟老婆子有聯係?”
謝識琅的注意力全在信紙上董嬤嬤寫的那句話——
夫人嫁給家主不易,聽聞四公主對家主之心,夫人當要小心謹慎為好,莫讓先前籌謀落空。
謝識琅眯起眼,尤其是那句先前籌謀,讓他心跳落空了一拍。
“你留心著,若是夫人給董嬤嬤回信,就攔下來。”謝識琅將信放回原位,對阿梁吩咐。
阿梁是沒想到,自家主子偷看董嬤嬤寫給夫人的信就罷了,竟然還要截下夫人回信。
“主子,這……”阿梁剛想說不太好,但男子眼神凜冽,令他連忙轉變口氣:“是,主子。”
謝朝病才剛好,從揚州出發抵京需要些日子,張貴妃急於讓子女來謝家上課,謝端遠便上書官家,提議讓其餘人等先來謝家念書。
而謝識琅近段時日總要和朝臣乃至於趙啟議事,便先由郝長安來教導眾人。
至於謝希暮,她該做好的準備都做完了,趙柔等人上課她不感興趣,在朝暮院內待到了未時,謝端遠院子裡提醒眾人上課興許會疲乏饑餓。
“夫人,要不要奴婢去小廚房盯著,再將小食、茶水送去靜思閣。”阿順詢問。
謝希暮早間便梳洗好了,隻是懶得出院子應對那些人,謝端遠那邊來提醒,多半還是想要她去露個麵,到底是皇子公主,留郝長安一人應付,謝端遠擔心不妥當。
“無妨,我去吧。”
謝希暮更衣畢,徑直往府中西邊靜思閣走。
靜思閣原先便是藏書閣,後來謝希暮考量了府內幾處,選定了此處作為學堂,一是此地安靜,二是原為藏書閣,也沾染了文氣。
閣外隻聽郝長安清潤的教課聲。
自打去年年歲,郝長安由新科進士入朝為官,不需一年光景,今而已經正式入了國子監當祭酒,升官速度很快,的確超越了不少人對這人的期望。
“夫人?”
郝長安的疑惑聲從閣內傳來,謝希暮回過神來,瞧男子正好立於小窗前,正好奇地看著她。
“你怎麼來了?”
謝希暮哦了聲,帶著幾個下人將食盒提進了閣內,“郝大人講學已經兩個時辰了,歇息一會兒吧,用些茶水、點心,解解乏。”
趙柔第一時間便看向了她,笑道:“夫人,還真是貼心。”
謝希暮抬眉,瞧趙柔打扮光鮮可人,簪環衣衫無一不精致,坐在閣中,無疑是比書本更搶眼的存在,便知道她費了不少心思,回笑道:“殿下和皇子,還有諸位公子、姑娘都是金尊玉貴,臣婦沒有什麼能為諸位做的,便準備了一些點心,替諸位解乏。”
趙玥看了眼趙柔,對謝希暮打趣道:“夫人可是妄自菲薄了,聽聞你的學識都是由謝相教導,指不定在心裡嘲笑我們這些人學識貧瘠。”
謝希暮福身,“五皇子這是折煞臣婦了。”
趙柔瞥了眼郝長安,又看向謝希暮,眸底眼波流動,“先前本宮還聽聞了一樁笑話,也不知是真是假,今而夫人和郝大人都在,還得為本宮解惑才好。”
謝樂芙趴在課桌上啃糕點,本來就不滿意郝長安還給旁人講課,見趙柔又是個多事的,越發討厭,視線乾脆放在窗外,卻正好瞧見謝識琅往這邊走過來。
謝希暮一聽趙柔將自己和郝長安聯係在一起,便知道這人要搞事情,抿唇不語。
反而是郝長安沒有反應過來,詢問:“殿下有什麼好奇的?若臣知曉,為殿下解惑。”
趙柔餘光動了動,笑得不好意思,“其實也是本宮這人八卦,先前聽說郝大人同謝夫人險些訂婚,不知是真是假?”
郝長安愣了下,沒想到趙柔會問這種事情。
“若是本宮這玩笑話惹起夫人和郝大人的傷心事,請二位莫要見怪。”趙柔拍了下自己的嘴,“都是本宮太失禮了。”
謝希暮隻想笑。
她和郝長安分明一個字都沒說,正話反話全讓趙柔一個人說儘了,將方向帶得如此偏,引人遐想,說不定不明真相的人還真以為她和郝長安是被人拆散的一對愛侶。
靜思閣外,阿梁聽到這話都忍不住咽了下唾沫,下意識看向自家主子,雖說先前謝希暮同郝長安的事情,是自家主子選中的,但……
眼瞧著謝識琅的臉色沉了下去,阿梁很想叫停閣內人的談話,卻又不敢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