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萬賴無聲,杳不可聞,二人對望,情緒都臨近決堤崩潰,他們便像站在同一杆稱上,從前誰都不敢輕易進退,默認保持平衡。
而今,這稱搖搖欲墜,即將崩裂。
“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
他的手緩緩落在她的肩胛骨,掌心滾燙,“我知曉了你的機關算儘,也窺探到你的心狠狂妄,你先前的所有不堪,我早都清楚。”
“你先前所做的樁樁件件,哪一個不比你不能有孕這件事重?”
他嗓音發啞,說出來的話若讓旁人知曉,隻怕要認為素來踐規踏矩的謝相已經為這女人癲狂。
“謝希暮,你這麼聰明,你該知道的。”
“你菩薩心腸也好,喪儘天良也罷,隻要是你,我什麼都可以容許,我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我、”謝識琅戳著他自己的胸口,“謝家、乃至於全天下,你想要什麼?亦或你想毀了什麼?我都可以縱你、助你。”
“隻要你彆丟下我……”
他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哀戚和悲傷,那寬大的手掌顫抖著撫摸她的臉,“彆離開我。”
不可一世的謝相、謝家家主,此刻單膝跪在她麵前,姿態是世人從未瞧見的卑微,並不在意讓她知曉,他已經全然臣服於她。
“謝識琅。”
謝希暮垂下眼瞼,視線遊移在他的麵龐上,語氣較之方才的傷情,平穩很多:“你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我從小就愛你。”
謝識琅聞言黑瞳一頓。
女子撿起裙擺,如他的姿勢一般,一同跪在他麵前,聲音很輕,卻足以讓他聽得清晰:“在不知道,咱們骨子裡流的是不同的血時。”
謝識琅拳心一緊,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從未在他麵前流露過這樣的眼神——
野心、狠戾、癡迷……
“為了接近你,我做了好多好多壞事。”
她眼瞼絲毫沒有顫動,平穩說道:“董嬤嬤給你下藥,我指使的;同郝長安和梁鶴隨的婚約,我攪渾的;
我利用謝樂芙接近你、利用蕭煥激起你的嫉妒心、我故意讓你知曉我愛慕你卻又給你當頭一棒。
明慧是我算計死的、樂安也是。
我設計讓琉璃將咱們的事情傳揚出去,我以謝家清譽聲名作為籌碼,用清河崔家予以重擊,我織了一張巨網,隻等你上鉤,讓你無法離開我。”
尋常人聽到這兒,或許要躭驚受怕。
可謝識琅是如此安堵如常,靜穆瞧著她,隻是眸底隱隱翻滾著混雜欲望的黯色,是男人對女人原始的欲念,難以自拔。
“我這樣一個……”
謝希暮說到這兒頓了下,恍惚間想起蕭煥戲謔她歹毒,不擇手段,還說謝識琅若是知曉了她的真麵目,待她便不會一如從前。
可如今,她就這樣在他麵前坦坦蕩蕩承認了,戲謔:“卑劣、齷齪、腹有鱗甲之輩,你也愛嗎?我這樣的人,真的值得你放棄家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