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藍的夜幕下,徘徊了一個長身玉立的男人。
一日的雨,澆了滿地落花,他不忍踐踏,而是繞過。
程禧微微恍惚。
這樣的男人,骨子裡會是無情無義嗎。
下一秒,他望向東廂房。
暮色,月色,纏著葉柏南眼睛,深不可測的漆黑。
“沒歇息?”他駐足。
“太早。”
廊簷下,是巡邏的保鏢,大喜之日,子弟小姐多,愛跑,愛逗,老夫人吩咐了,後院廂房可以出入。
因此,保鏢沒阻攔他。
“喝交杯酒了嗎?”
“嗯。”
葉柏南逆光,整個人陰森,冷漠。
“辣嗎?”
“是甜酒。”
“苦的,辣的,我嘗遍了,不知哪天有福氣喝上一杯甜的。”他若有所思,“禧禧,有剩下的酒嗎。”
程禧搜尋小廳,“屋裡沒有,喜婆有。”
“算了。”他笑了一聲,“你快喝上我的喜酒了。”
她訝異,“你和梁小姐複合了?”
“我新娘不能是彆人嗎。”他反問。
葉柏南在子弟圈是數一數二的‘績優股’,想戀愛,結婚,的確不愁對象。
失去梁薑,有的是世家小姐。
“大哥。”林薔薇在北廂房和老夫人告辭,路過庭院,打招呼,“明天父親請大哥登門吃飯,家裡聘了新廚子,是北方大廚。”
葉柏南頷首,“一定拜訪。”
林薔薇對大哥沒好感,轉達完畢,匆匆走了。
程禧也關了窗。
淩晨,婚宴結束。
傭人攙扶周京臣回房間。
貴賓基本是長輩,白水糊弄不了,一杯杯白酒灌下肚,縱然酒量好,也招架不住。
席間,他求饒,“新婚夜,良宵值千金,夫人眼巴巴盼著我了。”
方太太不饒他,“已經生了小孫兒,什麼洞房不洞房啊,你洞多少次了?”
沈太太更不饒了,“京哥兒壞透了,讓瀚瀚當伴娘,瀚瀚扮上癮了,以後沈家少了沈小公子,多個沈三小姐。”
賓客們大笑,周京臣躲不過,隻能喝。
幸好,周夫人霸道,他敬完一輪,出麵擋酒,“程家和方家有孫女了,我周家沒有,大師占卜了,洞房懷女兒,誰再逼京哥兒喝,耽誤我抱孫女,我李韻寧拆了誰家的祖宅。”
方先生和沈先生慫了。
撂下杯子。
周夫人得意,返回1號桌。
方太太咬牙切齒,“抱孫女,做春秋大夢吧!生二胎三胎全是瀚哥兒,假孫女。”
“哎——”沈太太不高興了,“斌哥兒倒是想扮,有先天條件嗎?這一群孩子,除了京哥兒,我家瀚瀚最俊俏了!”
......
周京臣踉蹌撞上門框,穩住身型,“不要吵醒了她。”
醉得糊塗了,傭人無奈,“小太太等您呢!”
“她等什麼。”周京臣悶笑,“沒良心的東西,自己睡了。”
傭人不信,一瞟屏風後,真沒動靜。
程禧橫臥在床上。
睡袍穿了,像沒穿,衣襟鬆垮敞著,一半是紅粉綢緞,一半是羊脂白肉。
周京臣脫了喜服,去洗澡。
速戰速決,躺在她一旁,埋在脖頸吮吻著。
“你胡茬...”下巴太糙,程禧推搡他。
“歡喜不歡喜?”
她迷迷瞪瞪,“歡喜什麼。”
“嫁我了。”周京臣既正經,又囂張,“方圓百裡,出了名的俊男;十裡八鄉,頭號的硬漢。”
程禧忙了一天,沒精神,敷衍他,“歡喜,俊,硬。”
他捏她臉,“不耐煩是吧。”
她困得發癲了,“不歡喜,醜,軟!”
周京臣繼續吻她。
綢緞水滑,身軀細膩,一寸寸,鑽他骨髓,淹他呼吸,取他性命。
記得去年校友會,他裝醉,拐了她上床。
是一霎的衝動,也是蓄謀。
光風霽月的周公子,終究不再是冰山上的雪蓮,淪為十丈紅塵中的男人了。
他借著酒瘋,折騰得凶狠,程禧清醒了。
西洋鐘響了三聲,她悄悄下床,翻化妝包。
先給周京臣撲了粉,又粘了假睫毛,描了眼線...最後是牛血紅的唇釉。
男人眯了一條縫,欲笑未笑,又闔目。
肌肉顫了。
程禧緊張,“哥哥?”
沒反應。
她用刮眉刀一點點刮,刮得細而彎,描了黛色,審視著,半晌,噗嗤笑。
翌日。
周京臣換了襯衣西褲,去洗漱。
程禧慌慌張張拽他,不許他進浴室,“先敬茶,後洗漱。”
他眉梢一揚,“不是敬了茶嗎?”
“婚禮第二天敬一杯茶,是規矩。”程禧體貼,挽著他,按摩肩頸,捶背,“要守規矩。”
她什麼鬼心思,周京臣一清二楚。
‘毀’了他半宿,眾目睽睽下,不坑他一次,豈不是白化了。
他隨著她胡鬨。
“做虧心事了吧。”周京臣嚇她,也配合她,裝不知情,“一大早獻殷勤,非奸即盜。”
“你昨夜辛苦。”程禧不敢與他對視,一對上眼神,憋不住笑,“我犒勞你。”
他一副任由擺弄。
“喲,哪位呀?”大保姆在中堂安排早餐,一出門,碰上周京臣,千尊萬貴威風凜凜的周公子,頂了花花綠綠的臉,在院子流竄,“李家有‘俏姐兒’了!”
老夫人和周淮康夫婦在裡麵喝參湯,問了一句,“什麼俏姐兒啊。”
大保姆一掀簾子,“您自己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