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2 / 2)

金魚入沼 歸無裡 6317 字 2024-04-05

她借著薄薄的燈光看了眼,想問聞祈要喝什麼口味的,結果一轉頭看見他慢條斯理地剝了一顆糖往嘴裡塞,還把糖紙貼在唇上,像要鎖住什麼東西一樣。

“你不喝東西嗎?”

他看了一眼,不說話,隻搖搖頭,然後靠在椅背上淺寐。

鄧林卓爸爸抽完煙後上了車,陳雨婕站在路邊目送著。

車漸行漸遠,她才後知後覺地鬆掉一口氣,心想,認識聞祈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有關“欲望”和“想要得到”的神情。

或許隻是因為她並不了解那個人。

“……”

江稚茵暑假找了份兼職,給初中生做家教,江琳當時替她跟對方家長聯係的時候把她吹得神乎其神,說什麼“不用多想,今年濱城的理科狀元肯定是我姑娘”。

說得江稚茵都汗顏。

她咬著筷子,在江琳打完電話以後才默默地補了一嘴:“萬一不是呢?”

江琳屈著手指敲敲桌麵:“怎麼,沒信心啊?”

“那倒……也不是。”江稚茵稍一挑眉,繼續吃飯,吃了半天發現她媽還在盯著她,她把嘴裡的飯嚼了咽掉,抬眼看看她媽,“還有話就說唄。”

江琳突然收回視線:“也沒什麼。”

江稚茵把筷子倒過來,用粗的那頭敲敲桌麵,“之前可是約定好的啊,我什麼事都不瞞著你,你也不能瞞著我,一家人要做到坦誠相待。”

江琳看上去很感動。

“不然我那些日記不是白被你看了。”

江琳:“……”

“嗐,真沒什麼,就是想說,”她媽歎一口氣,“你應該還是有點怪我,高三了還給你轉學,還從重點高中轉去了普高。”

江稚茵淡淡“哦”了一聲,又問:“所以是為什麼轉學?”

江琳頓一秒:“因為工作唄,還能為什麼。”

她終於把碗裡那點飯吃完,抽了張紙擦嘴,含糊說:“那又不怪你,而且最後複習無非多刷幾套題,流程大差不差,要是高一轉過來可能還有點影響,都高三了,該學的都在那邊學過了,沒影響到我什麼。”

江琳笑一下,把碗摞起來端到廚房去洗了,洗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關了水龍頭喊她:“你七月七過十八歲生日,要叫朋友來家裡玩兒嗎?還是在外麵辦一桌席啊?”

她是被領養的,生日不明,江琳直接按她到家的那天算作江稚茵的生日。

江稚茵正在看初中的新教材備課,聞言回了一句:“在家裡辦吧,沒必要花那個冤枉錢,又沒幾個人。”

因為性格好相與,什麼話拋給她都不會掉在地上,江稚茵的人緣很好,朋友有不少,但是摯友也就那幾個,把以前海城二中的幾個朋友叫過來,再加上江琳這邊幾個親戚,還有聞祈他們,估計湊一桌剛剛好。

隻不過馬世聰最後沒有來,說是馬爺爺得了感冒,小馬得在家看著點兒,雖然他可能也做不了太多的事,但是總能端個茶換個毛巾什麼的。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鄧林卓還鬆了一口氣,說:“其實這樣還好點兒,平常就我們幾個一起聚聚可能還好,大家知根知底的,但是在外人眼裡,小馬畢竟……腦子不太好,容易被嫌棄,更何況你那邊還請了咱不認識的親戚同學,他還是彆去搗亂了,到時候亂吼亂叫的話不好處理,還會掃了彆人的興。”

這話一說出口好像戳破了什麼美麗的泡泡,其實作為當事人,她們五個心裡都門兒清,人家知道他們身世的,心腸壞的立馬開始背後編排,心腸好點兒的會說不在意。

可是真的不在意嗎?多多少少還是會把他們跟正常的群體區分開的,好像走在哪裡,“孤兒”都是一個貼在腦門上的標簽,亮眼得像通了十萬伏特的電燈泡。

江琳在濱城的房子也有一百好幾個平方,但是招待一大桌子人還是顯得有些局促。

幾個長輩就來蹭個飯,不會買什麼實體的禮物,頂多給她媽塞幾百塊的紅包,十分現實,江稚茵的同學都會帶些好看的首飾,水晶球,八音盒等諸如此類的東西。

她在海城二中同桌時間最長的是個男生,叫孫曄,成績也很不錯,江稚茵那時候嘴閒不住,經常跟同桌的他閒聊,除了聊學習還聊電視劇和之類的,她笑稱他為“婦女之友”,關係一直不錯,後來她轉學以後孫曄還給她發了海城二中最後衝刺的幾套卷子。

孫曄的家境是這群人裡最好的,送的東西也最貴,江稚茵一眼看見他的禮盒,然後隨手把手裡正握著的黑色紙袋放在一邊,拆了他的禮物,拉菲草裡躺著一隻幾千塊的女表。

江稚茵有些受寵若驚:“孫曄你偷你爸媽銀行卡啦?送這麼貴的東西。”

聞祈的情緒在她放下黑色紙袋的時候就開始低沉,此時聽見這個名字,仿佛聯想到什麼,眉頭蹙起,眸色沉得像冬天樹葉上結起的厚厚一層寒霜,凍住了所有情緒。

他冷笑一聲,垂下的手緊緊扣住另一個手腕,仿佛要用指甲嵌進皮肉,滲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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