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一枚銅錢之夢(1 / 2)

“你說, 他們到底是盼著孤早死,還是不想讓孤死呢?”

左相剛走,景德帝倚靠在床頭, 輕聲說道。

被他這麼問到的大監梁永德都要汗流浹背了, 這是個送命題, 但他並未讓皇帝等太長時間, 幾乎是下一秒就跪地作驚惶狀,哀聲呼道:“陛下何出此言呐?這世上哪有人會不盼著陛下好的呢?”

景德帝也不想再跟一個裝糊塗的人費口舌, 閉上眼睛休息。

就在大監揮退殿內伺候的宮人, 以為景德帝已經睡著,自己剛想退出去的時候, 就聽王榻帳後傳來景德帝蒼老的聲音。

“今後,蕭臨淵可自由進出宮門, 讓守門的侍衛不要阻攔。”

那這人要是跑了也沒事兒?

大監被這話一驚, 臉上露出一點疑惑來, 嘴上很快的就應聲, “是, 奴這就去傳令。”

他不敢想景德帝突然下達這道命令背後的目的,因為他也想不到。

但令人奇怪的是, 蕭臨淵得到恢複自由的命令後,並沒有急著出宮,反而待在宮裡頗有種安之若素的感覺。

難道他還待習慣了?

梁永德帶著這樣的疑問,傳達完景德帝的命令後就回去了。

“恭喜殿下。”瑾若說道, 她就是之前送蕭臨淵桃花的宮女,如今代替了白芷從前在祥慶殿的地位,成了蕭臨淵身邊的貼身大宮女。

兩人都是話不多的人,一天下來也說不上幾句, 但比起其他宮人,兩人之間又要更熟悉親近一些。

“恭喜我什麼?”

瑾若以為蕭臨淵恢複自由身,能不受拘束的進出皇宮,甚至……哪怕是悄悄的遠走高飛也不是不能實現。

他應當會高興。

但現實是,蕭臨淵聽到消息後除了一開始的若有所思,並未有太多的表情變化。

“無論殿下想做什麼,現在都自由多了不是嗎。”

蕭臨淵扭頭朝她看去,隻見後者正雙手交疊於腹部,右手掌往外一翻,露出藏在手心中的一塊黃色銅錢,後手掌一翻又快速掩蓋住。

“前些天,奴婢的一個叔叔遇上些難事兒,托人帶信給奴婢求助,可奴婢也實在能力有限,不知該不該幫,奴婢今日鬥膽,不知可否能請殿下幫奴婢拿個主意。”

對上她的眼神,蕭臨淵立時懂了什麼,轉回頭靜默了兩息,開口說道:“能幫,自然是幫。”

“何時的事?”蕭臨淵問。

“就在昨日,戌時三刻,奴婢回房休息時打開家中寄來的信件一觀,方知叔叔遇上了難事。”瑾若說著,麵露點點憂愁。

蕭臨淵接上話,沒有拒絕她的求助,而是道,“柳先生待會該到了,待今日戌時我再聽你詳細陳明。”

“謝殿下。”

聽蕭臨淵這麼說,瑾若便心中明了了。

待到戌時,宮裡的宮人輪換著去膳堂吃飯,這時的蕭臨淵也剛結束一天的學習,卻沒有如往常一樣起身出去轉轉,而是還待在書房裡拿起本書在看著。

這可真是稀奇了。

有宮人這樣想,接著便被蕭臨淵以想一個人安靜看書為由給打發出去。

室內很快就剩他一人,瑾若這時領著送膳的內監過來,見兩個宮女站在殿門外,她路過她們時腳步停住,微笑著囑咐她們:“殿下用膳有我伺候就行,正好我也有事想請殿下幫忙,你們先下去吧。”

“這……”其中一人皺眉,有些猶豫。

而另一人卻是知曉上午瑾若向蕭臨淵求助之事的,猜到她大概是有私事要與蕭臨淵講,但又不想讓她們聽見,因此才這樣說,於是蹲身一禮,“好的,瑾若姐姐。”

說罷,不由分說的拉著旁邊的宮女就走。

宮裡都是聰明人,人家擺明了不想讓更多人知道自己的私事兒,這個時候你不走,真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萬一後邊兒瑾若尋個什麼由頭給人穿小鞋,那才叫冤呢。

見門口的人都走了,瑾若這時帶著身後的內監步入殿中。

“見過殿下。”

“臣,拜見十一殿下!”

一男一女兩道聲音同時響起,男的聲音渾厚,還隱隱含了激動、急迫。

蕭臨淵放下書,抬頭看去,是一個穿著深藍色內監服的中年男人,男人麵龐圓潤,身材也偏胖,一進來就給他行了個跪拜大禮,再抬頭是滿臉的激動,像是看見了救星。

蕭臨淵:……果然沒猜錯,還真是他。

“金大人請起。”

“殿下!臣有愧於殿下啊!”

穿著內監服的人正是金萬來,此刻他望著蕭臨淵,滿臉的慚愧。

瑾若在將人帶進來後,就默默的退出去了,守在門外,防止有人突然闖進。

蕭臨淵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說,直白問,“此話從何講起。”

金萬來微微語塞,話在喉嚨裡滾了又滾,終於還是歎了口氣,說道:“臣貪墨之事被陛下知曉,所貪錢財均已上繳國庫,後,陛下看中微臣才能,欲讓臣遠去並州,改善民生。”

“這確是為國為民儘為官之本分,可臣、臣……”

蕭臨淵似乎看懂了金萬來臉上的難色,出聲問,“你擔心你母親?”

金萬來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和激動,像是被蕭臨淵猜中心事,言下也不由得感慨,“是,臣母家中隻臣一個兒子,臣若遠去並州,非三五年不能做出功績歸京,再者……”

再者……誰知道暗中有多少人想成為另一個金萬來的?

動什麼歪腦筋,想害自己的人恐怕也不是沒有。

金萬來若是隻有自己一個人倒也不怕,但他還有一個老母啊,他放心不下他娘,再次狠狠歎了一口氣,“家母讓臣安心遠去,言其會照顧好自己。可臣身為人子,如何能放心?”

“此前陛下幾次催臣去並州,臣不好解釋其中原由,隻好裝病,借故不能離京。可此計終究不能長久,臣也是沒有辦法了才來求助殿下,欲請殿下指個明路,臣眼下到底該當如何?”

要說裝病倒也不是全是裝的,為了騙過景德帝,他還真的讓自己小病了一場,生怕露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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