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蘭頌默默行一禮,直起上身,看著謝琅遠去的背影麵露沉思,來這一趟,他心中的疑惑似解開,又有一些尚未能完全解開。
謝無念此時就站在竹林的入口,手中提著一壇酒,安靜的像是個隱形人,也不知他何時來此,又站了有多久。
他和謝琅錯身而過,然後笑著朝曲蘭頌和蔣明橖二人走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隻如朋友間友好相處著。
不多時,二人就離開了謝府,來時
() 兩人是分開走,到了謝府門前蔣明橖還要朝曲蘭頌冷哼一聲,然後搶在他前麵一步跨進府去,好像這樣就能勝曲蘭頌一籌似的。
回去,兩人倒是坐的同一輛馬車,且車中難得的安靜。
馬車行駛到一半兒路程時,蔣明橖率先出聲,卻不是故意找話題,而是他在認真思考了許久,憋不住才來開口詢問。
“曲蘭頌。”
後者低低的應了聲,“嗯。”
應完,久不見蔣明橖說話,曲蘭頌覺得奇怪,半闔著眼皮睜開,朝坐在右側的人看去。
就見蔣明橖以一種十分奇怪的神情看著自己。
“你想說什麼?”
蔣明橖看著曲蘭頌,前所未有的認真打量,視線掃過他的眼睛,嘴巴,鼻子,頭發,甚至看著看著腦子裡還能記起曲蘭頌身上這身月藍色衣服,大概是哪一年製的。
曲蘭頌被他的眼神盯的頗有些不自在,神情不耐煩,“有什麼事就說!”
彆老盯著自己目不轉睛的看,看的他渾身發毛。
蔣明橖緩緩開口,聲音平靜且認真,認真的在疑惑,“我就是在想,我好像很久都沒有聽到你罵我了?”
曲蘭頌怔住。
?
蔣明橖認真的回想,語氣緩慢且字句清晰,“你從前看見我就煩,不是罵我爛泥扶不上牆,就是在說無聊、不知所謂,再者就是讓我滾!”
可很奇怪,蔣明橖回憶了一下自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發現自己好像很久都沒聽到曲蘭頌對他說這些話。
曲蘭頌從前罵他的話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他都能背下來了,這些天二人也算時常見麵,但認真想想,好像曲蘭頌都沒再罵他這些了?
反而多數時候,兩人都能心平氣和的說話做事。
就算是曲蘭頌生起氣,也隻是罵他那件事做的不好,做的不對。
不像之前,討厭他這個人。
“你怎麼不罵我了?”
“你變了,曲蘭頌。”
他說的認真且信誓旦旦。
曲蘭頌先是怔住,神情不見端倪,隻是整個人安靜下來,沉默了大概有一會兒,也不知道他這段時間都想了些什麼,隨後他抬眼正視蔣明橖,目光銳利。
“怎麼?你喜歡找罵?還是喜歡和我作對?”
蔣明橖雙手抱胸,看他表情覺得這才是自己印象中的曲蘭頌,他抬頭望天,雖然看不到天,這更像他思考事的一個動作。
他神情苦惱且糾結,遲疑著吐出幾個字,“也不是。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有什麼好奇怪的,真是個一根筋的二傻子,曲蘭頌收回視線,正要閉上眼睛不理他,就聽身邊傳來男人小聲的嘀咕。
“不作對當敵人了,那當什麼?朋友?和曲蘭頌做朋友?總覺得怪怪的……”
“朋友間該怎麼相處來著……?”
兩人數年的相處模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從前
的蔣明橖習慣了事事氣曲蘭頌,沒事也要找事氣一氣他,就因看他不爽;曲蘭頌習慣了看不起一無是處的蔣明橖,對其愛搭不理,多是厭煩;
很奇妙的,明明在剛知光幕中那段曆史時,兩人都有段時間在刻意的回避對方,像是不知所措的羞窘,又像還沒做好準備見不知是‘愛人’還是‘死對頭’的彼此。
又不知是從哪一天起、哪一句話開始、哪一個時刻的見麵,兩人的相處就沒有了任何不自然,生活回歸日常,該吵吵,該聊天就聊天,第二天再見還是能正常說上話。
蔣明橖此時才回過味兒來這些天兩人的相處模式發生了一些微小的改變,不得不說,這反應夠遲鈍的。
而曲蘭頌卻是早就清楚明白,然,隻想順其自然便罷。
明日就要開播,今夜月色很好,萬裡無雲,星光璀璨。
“沙——沙——”
竹影搖晃,夜裡如群影舞動,謝無念站在今日待客的竹園門口,望著裡麵那道觀月的人影。
月光皎潔如紗幔傾灑而下,暗影綽綽,風吹落葉片打著旋在空中飛舞,最後落於平靜的水麵。
青石圍成的小池塘裡,水麵泛起漣漪,晃散了水麵的白色月影,待過後,又恢複成一輪完整的明月。
可……
謝無念抬頭,視線向上看,望向竹林頂端。
可竹海深深,枝葉繁密,又哪裡來的縫隙可以讓月亮完整的印照在池中呢?
水中月不是月,隻是一團模糊的荷花的影子罷了。
又哪裡來的月影呢……
十幾年前慧妃入宮,史書會怎麼寫?後人又知道多少內幕?
其中又有多少隱秘是當世之人所不知的?
或許明天一切的隱秘都將被揭曉。
懷著這樣忐忑、不安、緊張、期待的心情,這一夜,許多人都睡不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