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酥油(修)(1 / 2)

薑瑤當即就回了秋桐院, 對著秋桐院那價值千金的西洋靶鏡左照右照,問旁邊的紅玉和青雀。

“紅玉,青雀, 你們看娘子我, 像是要騙唐僧的白骨精麼?”

兩婢女並不懂她的梗, 反倒是嚇了一跳, 以為她撞邪了, 當下喊著要去集市找巫師來與她驅邪。

薑瑤歎氣。

有時。

偶爾。

在這個世界,她也是會感到那麼一兩分…的寂寞如雪的。

*

其實依著薑瑤的性子,是萬萬不會下廚的。

這天底下, 有哪個男人配她薑瑤為他下廚呢?

當然,在追人時, 是可另當彆論的。

用她一塑料姐妹花的話說, 就是她薑瑤擁有“性轉般的渣男氣質”。

薑瑤可以為了她暫時感興趣的對象,將原則和身段可以放得很低, 並且提供充足的情緒價值——

而這一手做甜品的本事,就是她為了追一個甜點師, 學的。

那甜點師生得一副硬漢模樣,按書裡的話,那就是“臉如刀削斧鑿一般”,八塊腹肌, 192cm,偏偏那般高大的男人,卻可以做出這世上最好吃最可愛的甜點,在巴黎有一家屬於自己的餐廳。

薑瑤頭一回吃他甜點,已十分動容,等跟餐廳經理邀約, 見到甜點師本人,更是驚為天人。

而那甜點師被她看著,居然臉紅了。

這是多可愛多單純的人啊!

後來,當當薑瑤站在櫥窗外,看著他彎著腰,仔細認真地為小蛋糕一點點的裱花、描繪,隻覺得一顆心都要化成水。

再之後,更是舍了臉麵,整整追了人兩月,也跟著學了兩個月的甜點,才將他追到手——這在她的記錄裡,已經算是十分長了。

隻可惜,分手時,這甜點師也與他的甜點一般,哭哭啼啼,黏黏糊糊,抱著她不肯放手,用那不怎麼熟練的中文說:“安妮,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給你做一輩子的酥油泡螺。”

那是薑瑤最愛吃的一道甜點。

亦是她做得最好的一道甜點。

想到酥油泡螺,薑瑤忍不住又歎一口氣。

如果盧卡斯知道,將來她會將他手把手教她的酥油泡螺給其他人吃,恐怕那192的大個子要委屈地縮成155。

……

薑瑤兀自沉思。

小四郎君今日打完拳,帶著一身臭汗蹦蹦跳跳進秋桐院時,眼睛四處一掃,就看到坐在院裡喝茶的薑瑤。

再看左右,沒見到那討人厭的小屁墩薑芝,當下就開心了。

忙奔過去,嘴裡喊著:“瑤姐姐,我今日要吃酥油泡螺!”

“兩碟,八塊!”

兩根沾了灰的胖手指就這麼直直怵到薑瑤麵前。

又是酥油泡螺。

薑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美人兒翻白眼,也是美的。

一身煙霞紫長衫,因是在院中,並未綰高髻,隻鬆鬆做了個歪髻,麵孔脂粉未施,卻白如淨雪,一雙眼兒盈著午後的光,有種慵懶到骨子裡的風情。

隻是這風情,也作給了瞎子看,在身量不過到她腰的小胖墩眼裡,還不及一個酥油泡螺來得吸引人。

見薑瑤不肯,小胖墩還試圖過來搖晃薑瑤手,嚷著:“瑤姐姐,瑤姐姐…”

薑瑤那青蔥似的指尖露在那煙霞紫袖外,直接抵住小胖墩額頭:“四郎君,你要不要先照照臉?”

小四郎君臉垮下來:“你又嫌棄我。”

薑瑤捏了鼻子,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你不洗澡,我如何不嫌棄?”

小四郎君卻左聞聞袖子,右聞聞胳膊,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我二哥哥說了,這是男兒氣概!”

薑瑤卻想起楚昭那一副冷淡得要成仙的死人臉,以及那身上的冰魄寒梅香。

那般打扮矜貴細致、無一處不講究的貴公子,居然也不洗澡?

她這麼想,也這麼問了。

誰知竟像捅了馬蜂窩。

小四郎君一下跳起來:“我二哥哥每日都洗澡的!有時候一天還要洗兩回呢!”

“那怎麼…”薑瑤忽而想起楚昭偶爾冒出的那一點壞脾氣,點頭,“哦,他騙小孩呢。”

“你才騙小孩!”小四郎君挺直胸脯,氣咻咻地看著他,“我二哥哥天底下跟我最好!”

薑瑤懶得跟他爭執這個。

小四郎君又氣。

這女娘有時候能氣死人,有時候又好得嚇人。

溫聲軟語,還會給他做糕點。

小四郎君想著想著,臉兒偷偷紅了,瞥眼過來看瑤姐姐,就見瑤姐姐手裡正拈了婢子剝的葵花籽玩,忍不住道:“瑤姐姐,我用消息來跟你換,一碟,隻要一碟。”

“什麼消息?”

薑瑤懶洋洋。

近來,小四郎君已經用許多消息來和她換甜品了。

什麼他家黑豬兒拉了兩粒屎,什麼旁舅舅又娶了一房小妾,什麼他的新朋友被他打出個屎尿屁來這種消息…

老實說。

她不是很感興趣。

小四郎君卻眼睛晶晶亮:“我大哥哥、二哥哥,還有阿娘,就要回來了!”

“瑤姐姐你前番不是還說,府中無人有些冷清嗎?等我阿娘,還有大哥哥、二哥哥他們一回來,府裡就熱鬨了!”

他快活地道。

薑瑤懶洋洋的心頓時又被激活了。

他們回來了。

她好久沒動的進度,總該往前推一推了。

當即就站起身:“走,瑤姐姐給你做酥油泡螺去。”

小四郎那黑溜溜的眼珠兒瞬間門瞪得銅鈴大,連忙也起身:“那我叫伴當去給瑤姐姐你打那什麼…”

“奶油。”薑瑤補充。

“對!奶油!”

小四郎君道。

當下,兩人就高高興興地去了小廚房。

*

楚昉和楚昭是在門口碰到的。

楚昭坐了金絲楠木馬車,楚昉騎著西域寶馬,同時在國公府的門前撞見。

近來,兩人是為著同一樁事,連著一月未歸。

此時都有些疲累。

楚昭下了馬車,多日不見,他風度依然,白袍博帶,光灑落一身在他身,倒更襯得他飄飄似仙。

隨著他步下馬車,來往經過之人也紛紛將目光移過來。

楚昉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這些年裡,他早習慣了二弟這般引人耳目的一麵。

楚昭則對著自己坐在高頭大馬上的大哥一頷首:“大哥。”

而後,上了台階。

楚昉也隻一頷首,翻身下馬,將馬韁交給迎來的馬夫,而後,落後楚昭幾步,亦進了國公府。

兩人一前一後,進滿春堂的那小半柱□□夫裡,竟然一句話都未說。

到得滿春堂,經肖嬤嬤一說,才知道,這一個月裡母親竟然去了彆莊,專心給聖人祈福。

聽聞聖人已無大礙,肖嬤嬤雙手合十,對著天含淚:“阿彌陀佛,聖人得天保佑,轉危為安,是我大雍之幸。”

而後又告訴兩位郎君:“夫人也遞了信,說明日便會回。”

楚昉一貫沉默,此時也隻打算等這二弟說了告辭,自己再走。

誰知那楚昭竟然也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也不知是何意,開口,要邀他這大哥喝酒。

楚昉並不想喝酒。

尤其是和楚昭喝。

他抬頭,認真地看了眼麵前這個自小被當珠玉一樣捧著長大的二弟,心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何必還來尋晦氣?

明知自己會拒絕。

“不必。”

楚昉還是如常一般拒絕,而後,踩著鹿皮靴,在親衛的帶領下,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