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冤枉 你彆想與我私相授受!(1 / 2)

薑瑤走後, 跟在楚昭身後的竹青才敢抬頭。

想起方才驚鴻一瞥、不小心看到的,竹青也忍不住臉紅。

欸。

這薑娘子如今看起來,怎比從前還, 還…大膽呢?

關鍵是,郎君怎不躲呢?

竹青心裡想著,一不小心,竟然把這話給說出來了。

話才說出口,就忍不住甩了自己一個巴掌:“小的該死。”

竹青哭喪著臉,都不敢看自家郎君的臉色:“小的太多話了, 小的…”

楚昭卻隻是往薑瑤消失的地方看去,隻望見稀疏樹影裡一片青色剪影,那剪影背對著他, 嫋嫋如風地行到桃枝處,很快,又消失了。

他眯起眼,半晌未開口。

從竹青的角度, 並看不清郎君麵色神色,隻能看見他如玉卻鋒銳的側臉。

風吹起他一綹黑發, 以及那白色袍擺, 袍擺上金絲線紋就的祥雲在陽光下散著昳美華麗的光。

那是獨屬於長安貴公子的風華。

隻誰人也不曉得這一刻,貴公子心裡在想什麼。

*

而這邊薑瑤和楚昭一分開, 瞬間就將他拋在腦後了。

她想著大郎君的事, 一雙穿著東珠繡鞋的腳在國公府的花園裡繞, 不一會, 又覺腹中空空,去了秋桐院。

在等青雀去廚房提食盒的空當,薑瑤坐到了桌邊, 看著紅玉在房中忙忙碌碌,忽而問:“紅玉,你與我說說大郎君的事吧。”

紅玉一聽,眼睛就瞪得老大。

娘子不會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她看著薑瑤,卻見小娘子支著下頷,正在桌邊笑意盈盈地看她,因著笑,鬢邊那一點垂落的青羽滑過她香腮,令人完全忽略不了那張臉的絕豔。

紅玉忽然想起幼時村頭老爺爺拿著煙鬥,常在村中大槐樹下講過的獵奇故事,以及故事裡那會吞男人心的妖精鬼怪。

若真要說…

依她家娘子這相貌,也確實當得起那誘惑兒郎的妖精鬼怪的名頭吧。

紅玉一邊想著,一邊想要用什麼話來勸阻薑瑤,好讓她打消那些危險的念頭,做個規規矩矩的小娘子。

薑瑤哪裡吃她這一套,隻要她將自己知道的說來。

紅玉苦著臉:“娘子,便是在奴婢老家,若哪家漢子吃了東家飯,還要去吃西家飯,都是要遭打的。”

薑瑤:……

這什麼跟什麼。

她翻了個白眼。

“你想哪兒去了,”她歎氣,“我不過是想跟大郎君打好關係,你也知道。”

她聲音低下去,可憐兮兮地:“如今我客居國公府,無人可倚,總要和國公府的各個主子打好關係才是。”

紅玉可不是青雀那沒腦子的,知道娘子如今比從前仿佛還要狡猾些,隻到底對著那雙水汪汪的眼兒,不舍得搪塞,便也認認真真地與她說些自己知道的事。

於是,薑瑤知道了。

這大郎君居然不是長公主的親兒子!

他是國公府前頭夫人的兒子,梁國公居然前麵還有個妻子,而長公主是繼妻。

大縉末年,兵亂四起,民不聊生。

許多老百姓活不下去,也都拿著斧頭鐮刀起義,而梁國公當時不過一介草莽,除了一身力氣,彆無長處。

為了混口飯吃,也投了軍,後跟了如今的聖人,在外征戰,多年未回老家。

而梁國公在從軍前,為避免絕後,是聽從父母之命娶了一門親的,隻兩人過了一夜,梁國公就拿刀走了。

也就是這一夜,他老家的妻子竟真的給他生了個兒子,從此後在那兵荒馬亂、缺衣少食的年代,他妻子既要侍奉公婆,又要撫養兒子,年紀輕輕就積勞成疾,在兒子八歲那年就去世了。

這時兩老也已不在,梁國公妻子去世前,隻得托了同鄉,將兒子設法送去了他父親那。

……

紅玉說到這,已是臉露唏噓。

青雀提著食盒進來,隻聽了個尾巴,卻“噓”了聲:“所以啊,大郎君和國公爺一直不親,雖然國公爺總想彌補,可哪兒彌補得過來?”

“你想啊,”她壓低聲,“大郎君到軍營已經八歲,從小又沒在國公爺身邊長大;後來沒過半年,國公爺又尚了長公主,大郎君心裡哪能好受?又如何能和國公爺親近得起來?雖則夫人不是那刻薄人的主母,可二郎君這般優秀,人人隻看得見他,又如何看得見…”

“噓,少說。”

紅玉卻瞪她一眼,“前麵也便罷了,主子之間的關係,也是你能編排的?”

按照紅玉的想法,原來說主子的事,已算是逾矩了。

青雀登時臉有些白,不由看向薑瑤。

一向活潑俏麗的小娘子此時卻並未開口,她似乎並未注意兩個婢女的口角,隻微微垂了眼,長長的鴉羽一般的睫毛在她眼瞼留下一道陰影。

“娘子?”

青雀忍不住喚了聲。

薑瑤此時確實是受了震撼。

越在這個世界待,她便越覺得,這不是那幾頁、幾十頁便能說儘的紙麵世界。

那紙麵世界,隻敘說了一個王清玄,亦隻容得下王清玄相關的男主男配們。

而實際,在王清玄光影照不到之處,還存在一個更精彩,卻未被涉及的世界。

這個世界更廣闊,更細致。

世界裡的每一個人,也都是活生生的,他們不再是一個個或高冷、或憨厚、或病嬌的標簽,而是擁有自己的生命,喜怒、哀樂,在乎、不在乎。

包括她自己,也包括那為了追隨阿姐失蹤的小阿芝,甚至包括想要努力當大丫鬟的青雀、攢銀錢贖身的紅玉…

更包括——

她一直認為沉默寡言的楚大郎君,楚昉。

在某一時刻,他讓她想到了自己。

在那樣的光明裡,隻有他在這個空宅裡,如同一個外人。

所以,他才不願呆在這個家吧。

亦或者,這也不算個家。

對楚大郎君而言,真正的家,應當在那臨岐,在母親曾經生活過的破舊屋瓦裡存在。

所以…

對這樣的楚大郎君,最能觸動他的,是什麼呢。

薑瑤想想自己。

最能觸動她的…是什麼呢。

也許,是母親的一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