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清碧 不吹,不必。(2 / 2)

王清玄也垂下眼去。

於是,他懂了。

掌櫃的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是某僭越了,二郎君何等人物,豈是某一商賈可憑物挾製。”

“此清碧,便不要旁的,隻當作向二郎君賠罪之物。”

他深深地垂下頭去。

楚昭的目光,定定落在那掌櫃身上,不一會兒,掌櫃的渾身上下竟仿佛浸泡在水裡一般,兩股戰戰,汗出如漿。

他有些許悔,自己不過一商賈,竟也敢在這般貴人麵前造次,委實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可另一人,也實在…不是他得罪得起啊。

心下懊悔不迭,可又無可奈何。

正愁難間,卻聽前麵另一道上了年紀柔和些的聲音道:“阿昭,何必這般不近人情?也不過是一愛樂之人罷了。”

“行了,清碧留下,我做主了。紫彤,去取一匣子東珠贈予掌櫃,便當我譽王府買下了。”

“…是。”

掌櫃的將頭垂得更深。

一婢女過來取了匣子,將那匣子呈到發話的譽王妃那。

譽王妃自匣中取出清碧,那一管洞簫幽若碧玉,入手卻如一泓碧水,映著天光,當真是美不勝收。

譽王妃把玩了一會,便喚人交於楚昭,道:“旁人獻的,你不要,那二舅母贈的,總要了吧?”

楚昭未答話,譽王妃便催,她算是自小看著這兒郎長大的,哪裡不知道他那點牛心左性,隻道:“快,這可是清碧,難道你還要拒了你二舅母的好意?”

“正好,你們這群小郎君們的樂藝魁首還未出,不若讓二舅母聽一聽你的簫音,上一次聽,還是聖人的七十大壽呢。”

話說到這份上,楚昭自然不再回絕。

他叫童子去取。

待那清碧到手中,他撚起。

碧玉翡簫落到他玉一般的指骨,映著那臉,一時間簫與人相輝映,倒叫眾人看得一呆。

而楚昭望著清碧的眸,竟也柔了下來。

而後,眾人便看著他取出月白巾帕,細細地…將旁人碰過的地方,都擦了一遍。

這裡麵,還包括譽王妃。

楚昭身後的童子一臉尷尬,而他似毫無所覺,譽王妃竟也不生氣,隻笑嗬嗬地看著楚昭小兒郎旁若無人地擦簫。

許久之後,楚昭才取簫於唇。

清音如縷,細嫋似絲。

簫音散入風中,又盈入人耳。

眾人就見楊柳池邊,幾案之後,楚昭端坐在那,取一碧簫在吹。

風吹起他一絲腮邊發,他長睫落如羽。

嫋嫋簫音入耳,似春色無邊。

如泣如訴的簫咽未曾聽聞,眾人反而聽到了一首快活的春日曲,有鳥兒振翅,魚兒戲水,甚至有花開、豔陽、微風…

心也似沐在陽光裡。

誰也未曾想,那素來冷清的楚昭郎,今日,竟吹得一首春日曲。

還是那般好的一首春日曲。

快活。

明朗。

有時又曲折。

回轉。

音裡有意,樂裡有趣。

意趣一絕,當世難聞。

薑瑤支著下頷,就看風逐美郎君長發,光慕美郎君容顏,亦有蝶兒在他身邊回繞…

比起那鳳求凰。

這一首,要更悅心上許多。

她也注意到,周圍小娘子們看著那楚昭郎的眼神,亦仿佛醉了,臉酡紅,眼迷離,一副被灌了一桶迷魂湯的模樣。

再看紅玉和青雀。

薑瑤:……

罷了。

能怪誰。

這樣的人,這樣的曲,便放現在男色橫行的時代,亦恐怕萬裡難挑一啊。

楚昭簫聲落。

隻聽一聲“啪啪啪”,有人撫掌,譽王妃亦眼帶讚歎:“今日先得王小娘子《鳳求凰》一曲,又得阿昭這一曲《春日宴》,怕此後再辦,亦無今日宴會之盛景。”

“小郎君們這一席的樂藝魁首,我看就頒與楚二郎君,大家以為如何?”

小娘子們眼神熠熠。

小郎君們亦沒有不服,齊聲:“自該如此!”

“王娘子之琴,楚二郎君之簫,當世一絕!”

“怕隻有方鮑兩位大家方能比!”

這一下,又比之前王清玄那琴音落,更熱鬨上許多。

眾人情緒,幾已到高潮。

人人望著那兩人,麵露歎服、仰慕。

甚至還有人提議:“今日幸甚,能一飽耳福,不過,若能得女客魁首與男客魁首共奏一曲,怕是會更難忘!”

“是極是極!”

“王娘子,楚郎君,你等今日不若合奏一曲?”

有人問出。

所有人目光,不由落到楚昭和王清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