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瑤啞然,憋了半天才道:“倘若碰上了,她認出你來了呢?跟你打招呼,你可彆不搭理。這個姐姐好厲害的,青華府的知府公子欺辱她,她狠狠地教訓了那人一頓。我最欽佩這樣人。總之,她來了你一定要帶她來見我。”
墨竹忙道記住了,又問:“姑娘,她長的什麼樣兒?要來了,我怎麼認得是她呢?”
李菡瑤道:“小姐姐個子高高的,平眉,眉尾細細的,眼睛很黑很亮,鼻子直直的,笑起來看著很舒服……她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樣,落落大方,眉宇間一股子英氣,很好認的。等你見了就知道了,絕不會認錯。”
墨竹根據她的描述,努力在心中勾畫賣桃子小姐姐的形象,等哪天人家找來,不至於對麵不相識。
李菡瑤叮囑完畢,才放心。
接下來,他們便往徽州府去,先走水路,再上岸走陸路、乘馬車,然後到青溪坐船直達徽州府。
李菡瑤既已恢複女裝,走陸路時,便與丫鬟觀棋乘馬車,王媽媽和寧兒另乘一輛車。每到客棧投宿,馬車直進院內,極少在人前露麵。一路走來,她精神怏怏的,沒了從前的興致勃勃,常摸著懷裡的畫想念小姐姐。
她自幼在父母寵愛下長大,生活無憂,溫馨又生動,小姐姐的出現就像一束光芒,給她在青華府的經曆染上了一層光彩,雖隻相處一晚,卻令她難忘。
可是,她不再是墨竹了。
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樣隨意出現在人前,進進出出時,身邊都跟著人,處處受約束。
李卓航將女兒的表現看在眼裡,旁敲側擊了好幾次,也沒問出緣故。女兒的心思這麼深了嗎?身為父親有些挫敗,卻十分寬厚包容,沒有追問。
等到青溪上船,他便想辦法開解女兒。
兩人在艙內下棋,李菡瑤心不在焉。
李卓航便說起自己的從商經曆,從少年時說起,來往於各地,監察各處的管事和掌櫃,與紡織同行各種競爭,與官府的各種周旋,對族人的各種措施……
他不是平鋪直敘的,每說一件事,便問李菡瑤:若是你,會如何應對?就像布置課業一樣。
李菡瑤不得不用心思考。
想出來,一五一十告訴父親。
李卓航便指點她,這樣不可行,又告訴她不可行的原因,督促她再想彆的解決辦法。
李菡瑤便重新思考出路。
她完全被吸引了心神,就像下棋時腦海裡全是錯綜複雜的棋路一樣,如今她腦子裡充滿了商場、官場、人情和利益關係,如何在這錯綜複雜的關係中闖出一條路,為李家爭取最大的利益,不僅要考慮眼前的利益,更要兼顧將來長遠的利益,需要她慎重布局、走一步預十步。
這對一般孩子來說太強求。
但李菡瑤不是一般孩子。
從她五歲那年被李卓航宣布為李家女少東開始,李卓航就對她展開了循序漸進的培養,下棋時考慮的是縱橫捭闔,又逼她將這些謀略運用到經管商務中。
比如這次青華府事件,李卓航將劉知府父子的行徑說了,再將青華府官場情況羅列出來,結合災民暴亂,問她:如何對付劉知府,而不累及李家?
李菡瑤開始想的很簡單:她不是已經使巧計,將刁二貴那兩人弄進糞坑裡了嗎?也算報複了。
李卓航提醒她:刁二貴背後主使者是刁掌櫃,罪魁禍首是劉少爺,劉知府是他們的靠山;還有,災民搶劫太平綢緞莊是刁掌櫃的主意,倒賣官糧的禍首卻是劉知府……若被劉知府逃脫,絕不會放過太平綢緞莊和殺他兒子的賣桃女。
李菡瑤一步步被引進棋局,開始謀劃圍殺劉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