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同輝正文卷第260章進京李菡瑤見她猶豫,心裡好過了些。眼下事多,她也沒空為兒女私情糾結,辦正事要緊。因對鄢芸道:“先不說這個了。走,去外麵瞧瞧。”
兩人收拾一番,出門了。
霞照市井間都沸騰了。
忠義公方家、織女郭家,譽滿江南,盛極一時,江南誰人不知?一朝傾覆,說什麼的都有。
“都抄了,那忠義牌坊呢?也推倒?”
“忠義牌坊怎麼能推倒呢?那是老忠義公救了皇上爺爺才立的,推倒了像什麼話?”
“救了皇上爺爺也不能造反哪!”
“沒造反,那是誣陷。”
“聽說害了王相和梁大人。”
“什麼,這是真的?”
“這還能有假,都抄家了!”
“郭家怎麼也抄了呢?”
“聽說是窩藏方家少爺。”
“不是,聽說是窩藏贓物。欽差在方家沒抄出來多少東西,那能放過嗎?方家多有錢!銀子堆山塞海!於是就審問方家下人。說都運到郭家去了。”
“怪不得!”
“胡說,方老爺又不笨,運到郭家能瞞得住?我估計是藏到外麵去了。像那一年白虎王,不是在深山裡挖了個藏寶洞麼?那財寶——數不清哪!”
……
李菡瑤翩翩少年,帶著個俏丫鬟,先上酒樓,後去茶樓,滿耳聽的都是這些話。她暗罵嘉興帝“窮瘋了!靠抄家充實國庫,大靖不亡,都對不起這作死的勁。”
她轉臉,沉重地對鄢芸道:“我瞧這情形,方家和郭家怕不得好下場,若被充官發賣,你務必安排人買下來。——我爹爹不便出麵。首先就是郭姑娘,無論如何也要救,不能叫旁人買走了,流落那不堪之地!”
鄢芸點頭道:“婢子明白。”
李菡瑤又道:“我走後,溫士傑那裡都交給你應付。”
鄢芸目光驟亮,輕聲道:“公子放心,婢子定為公子守住江南。”自家變以來,一直沉浸在哀傷、憤怒中的她,首次露出堅定、振奮和雀躍的神情。
鄢計隻有兩個女兒,見李卓航把李菡瑤培養得像男兒一樣獨擋一麵,也費了一番心思教導鄢苓鄢芸。
他常為女兒講解官場錯綜複雜的關係,並讓她們幫自己整理和處置公務,以此來曆練她們,期望她們將來出嫁後,進可輔佐夫君,退可應對內宅的鬥爭。
其中,鄢芸對這些政務更感興趣;鄢苓性子溫柔,雖也學得滿腹詩書,卻安於內宅。
梁心銘正是發現鄢芸這方麵的天賦和能力,誌向高遠,才格外喜歡她。鄢芸也崇拜梁心銘,初次見麵便大膽請教,後來又書信求教。梁心銘從不嫌煩,再忙也會撥冗指點她。去年,鄢家姐妹隨父上京,鄢計述職完畢離京,梁心銘留下鄢家姐妹,住了幾個月。這期間,鄢芸早晚聆聽梁心銘教導,雖未定師生名分,卻是真正的弟子。
梁心銘主教鄢芸為官之道。
鄢計見梁心銘一副要培養鄢芸入仕的架勢,十分困惑——即便梁心銘在朝為官,依大靖律法,女子還是不能科舉,鄢芸不可能成為第二個梁心銘。
鄢計不解,又隱隱期待。
因此緣故,鄢芸不僅對江南官場錯綜複雜的關係了如指掌,對京城各世家、朝堂六部官員家世背景和處事能力手段都十分了解,更熟悉衙門公務流程。
鄢芸和李菡瑤十分投契。
以李家如今的家業,動輒便會受到官府製約,光靠經商手段是不成的,而李菡瑤的政治謀略仿佛與生俱來,以商賈身份周旋在江南官場,遊刃有餘。
兩女聯手,如雙劍合璧。
李菡瑤把江南的布局交給鄢芸執行,不僅相信她的能力,更為了轉移她心神,免得她沉溺在悲慟中,一蹶不振。報仇什麼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奮鬥未來,活出輝煌的人生,方可告慰鄢伯父在天之靈。
次日,李卓航拍賣太平工坊。
他請簡繁出麵主持。
簡繁恨不得將李家給抄了,橫豎王亨和梁心銘已死,即便慕容星揭發他,誰能辦得了他?
然嘉興帝懷疑王亨和梁心銘沒死。他也覺得那對夫妻沒那麼容易死,說不定正躲在某個地方關注大靖的動靜呢。他便不敢輕舉妄動了。他急於了結江南諸事,回京城查看究竟,便拉上溫士傑一道,主持李家拍賣。
今日之後,李家便退出紡織業。
太平工坊的工人都持有股份,李卓航所占的股份便少了,因此拍賣底價被壓得很低。
即便這樣,眾人依然覺得簡繁在維護李家。大家不知他被慕容星拿住了把柄,想不通李菡瑤已死,以違抗聖旨的罪名將李家抄了不好嗎,何必拍賣?
不論如何,這是撿便宜的時候,除了方家和郭家出事外,有頭臉的紡織商一個不拉都參加了。
拍賣結果出乎所有人意料,被名不見經傳的郝凡拍得工坊,還是簡繁親自點頭的。
李家提出一項拍賣條件:想接手太平工坊,必須保留工人手上的股份,維護工人利益。
簡繁堅定支持這一條。
許多買家便被阻攔了。
誰肯花銀子買這燙手山芋?
劉嘉平兄妹倒想接手,卻被劉老爺堅決阻止;歐陽老爺想接手,卻因和湖州布政使段存睿聯姻一事,被人告到簡繁麵前,簡繁便將他剔除了;嚴家更不用說,他自己家的工人還在鬨事呢,也想持股,他都沒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