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2 / 2)

“恭送皇上!”

儘管太後苦求,景帝依然沒有放過葉家分毫。十一月底大理寺卿邵勳一紙奏章,稟明承恩侯府葉家貪贓枉法、私吞軍餉、勾結黨羽、陷害忠良等等十一樁大罪,樁樁該死。

一夕間朝廷震蕩,言官死諫,要求嚴懲承恩侯府。景帝大怒,當庭就奪了葉家的侯爵,後麵抄家論罪也是毫不手軟。

值得一提的是,葉家抄家當日,禁軍統領楚衍從葉家抄沒的家財那是驚死一片人!單單黃金就有近五十萬兩之多,白銀珍寶更是不計其數,但是名家孤本卻是少得可憐。怪道這麼多年過去了,葉家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壓根是人家眼裡就隻有錢。

葉家這一抄家,不僅充實了皇上的國庫,就連賑災的銀子和軍餉都可以足上幾分。當然皇上這一殺雞儆猴用的也是極妙的,拿太後娘家開刀,看誰還敢亂來。

景帝也不知道是看在太後麵子上,還是看在葉家抄沒上來的家財上,最後竟然留了葉家全族的性命,隻是判了流放千裡,三代不得入士。

承恩侯府終於把自己給作沒了。太後經曆了承恩侯府一連串的事變後,上書自請去慈恩寺為大禹祈福。皇上再三挽留,終還是準了。葉德容這次也聰明了一回,自請隨侍太後左右。景帝也算是大方,晉了葉德容為葉貴嬪,允其隨侍太後左右。

太後離宮的那一日,沈玉珺也拖著病體,把自己包成個球去送太後了。看著葉太後花白的頭發,感覺真是替她心酸。

即便是太後又能怎樣呢?不省心的娘家,照樣能要命。像太後這樣戀棧權勢的人,如若不是實在沒路可走,她是怎麼都不會離開皇宮去寺裡為國祈福的。隻是可憐了葉貴嬪,晉了高位,又能如何?不回宮,也終究隻是稱號好聽罷了!

“恭送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後這麼些年下來,真心是不容易啊!這會來送彆的妃嬪還都是情真意切的希望她老人家好走,最好不要再回來了。

沈玉珺也在相隔一個多月之後再次見到景帝了。雖說二人之間沒有任何交流,但她還是能感覺到景帝的目光有從她身上掃過。

“姐姐都病了一個多月了,還沒好呢?”錢洛惜也不似以往那樣做低伏小了,到底腰杆子直了。

“多謝錢美人關心了,”沈玉珺並不想理會錢洛惜,自然也沒必要在乎她的作態,小人得誌罷了。

錢洛惜知道沈玉珺不會有多大反應,但還是忍不住想要刺刺她,畢竟現在她可是一點恩寵都沒。這都病了一個多月了,也不見皇上去添禧樓瞧瞧,就知道她也不過如此。她倒是要看看沒了恩寵,她沈玉珺還怎麼端得住?

沈玉珺見高位妃嬪都坐著轎輦離開了,這大冷的天,她也不準備再久留了,現在太後走了,她自是不必再裝病了。

回到添禧樓,沈玉珺就見竹雨已經準備好膳食了。這一個月來,沈玉珺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宮裡啊,是沒有幾個人想她好過的。這才幾天禦膳房的人就開始敷衍她了,要說他們看碟下菜也不是沒有,但應該也有某些人的故意為之吧,不然他們也不敢這麼糟踐她添禧樓。

“小主,您回來了,”竹雨估算著也是時候回來了,就先準備擺膳了,還真是剛剛好。這一個月,雖說小主兒後來是裝病,但也不敢正常進食,就怕一個疏忽,露了馬腳。

“好香啊,”沈玉珺已經一個月沒有好好用膳了,這一大早的又是請安,又是去送彆太後的,可真是快要餓死她了。這會子,看到一桌子的好飯食,她感覺她能連這桌子都能一塊給吞了。

“小主快洗漱下進膳吧。今兒這一桌菜可是咱們秋菊親手製備的,”雖說這一個月禦膳房有些過分,但還不打緊,她們手裡有銀子活泛,倒也沒有受罪。就是她們每每見自家主子想吃又不敢吃的樣子,心疼得緊!

“好嘞!”沈玉珺也知道她們的心意,自是不會浪費。

這邊添禧樓還在為自家主子“痊愈”開心,那邊乾元殿裡,景帝倒是沒那麼得意了。

“你說什麼,錢洛惜懷孕了?”景帝一早上送彆了太後,剛回了乾元殿,就有暗子來報,還是這麼個消息,瞬間上佳的心情就都跌到穀底了。

“是”

“她倒是好運氣,那邊準備什麼時候上報?”景帝雖說目前為止隻有一個皇子,但他並不急。景帝想到錢洛惜的德行,就覺得這個孩子是保不住的,除非……

“錢美人已知自己有孕,打算臘八宴當眾暴露孕事。”

“知道了,你繼續盯著,至於其他就不用管了,她要怎麼作就隨她吧。”景帝並不關心錢洛惜的孕事。有孕不代表有那個能力生下來。沒有能力生下來那就最好不要生,生了也隻是在給孩子找不痛快。

“諾”

路公公一直站在景帝身後,低著頭。他雖說不是十分了解景帝的心性,但也略知一二。景帝的生母是個低位妃嬪,他一生下來就被抱去皇子所裡養著。

這宮裡最是吃人的地方,除了母憑子貴,子憑母貴也是最常見的。景帝生母家世不顯,又不受寵,性子又軟弱。說句不好聽的話,連宮女太監都能踩她兩腳。可就是這麼個人,她竟然能瞞著滿宮的眼睛,生下來個皇子。可是先帝又不缺兒子,可想而知景帝自小在皇子所裡沒有生母護持是怎麼長大的。

不過景帝生母也不是個有福氣的,在景帝記在太後名下沒兩年就去了,不然現在也該享福了。

“添禧樓最近怎麼樣?”景帝原本是打算看折子,處理政事的。但這會子,一點心情也沒有了。

路公公原本還在走神,冷不丁的聞言,瞬間回神,到底生命力強盛:“回皇上的話,熙德容早已經大好了,就是膽子小,一直還躲著。不過依奴才看,小主兒的‘病’這會子應該好了。”

小路子表示他一點都看不上熙德容的慫,有個風吹草動的,就躲起來。好吧,他絕對不承認他是羨慕她還有個地兒躲,像他作為皇上身邊的紅人,就隻有衝鋒陷陣的份。

“去添禧樓看看吧,朕也有好些日子沒見她了。”景帝現在急需要給自己找點樂子。

“啊?皇上,皇後娘娘之前已經撤了熙德容的綠頭牌,這會還沒複……”路公公原本隻是陳述事實,但他見景帝朝他看來,而且眼神越來越冷,瞬間焉了。

“小路子,你告訴朕,誰是主子?”景帝連聲音都是冷得很。

“回皇上的話,您是天下之主。”路公公感覺他今天沒帶腦子出門,儘是惹主子不開心:“擺駕添禧樓!”

“嗬……”景帝背著手,率先一步出了乾元殿。

添禧樓裡,沈玉珺已經用好膳,這會子正在後院裡溜圈。園裡紅梅開得正正好,這冬日裡,也就這處還能給添些亮色。

“小主,這天寒得很,您身子還虛著,還是回去屋裡暖著吧?”秋菊有些不放心,畢竟之前的那場風寒,真是凶猛,都驚著他們了。

“沒事兒,”沈玉珺淡淡一笑:“都已經養了這麼老些日子了,再不出來走動走動,我覺著我都要發黴了。”

沈玉珺的心不平靜,已經一個月了,皇上一次都沒來。說句實話,她怕失寵,更怕皇上忘了她。沒想到當日信誓旦旦的她,也會有這若即若離的感覺,到底是騙不過自己的心!

“小主,您……”

“秋菊,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沈玉珺淡看著眼前的紅梅,神情也是無比的平靜,就連聲音都是毫無起伏的,輕輕的,顯得分外空靈!

“啊,小主怎麼會問奴婢這個問題?”秋菊完全沒有想到自家主子會突然來這麼一句,這叫她如何回答:“奴婢很早就進了宮,還不知道情是什麼滋味。”

“我知道。”

“小主……小主是在想皇上嗎?”秋菊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主子,平靜坦然,毫無掩飾。這宮裡人人都戴著副麵具活著,偶兒見著了真麵目,也沒幾個是乾淨的。

“嗬……”沈玉珺雖說在笑著,但卻充滿了無奈跟釋然,愛就愛了吧,反正這輩子到死都是他的女人,又有什麼好遮掩的呢?

“我想他了,我不求他能回應我什麼,隻求他不要忘了我。”沈玉珺抬頭看著天,蔚蔚藍的,真是個好天氣!

秋菊默默地站著,不知道要不要回應小主的話,但她潛意識覺得小主現在並不想要她出聲。

“殿選的時候,我很怕,我不敢看他;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能聽著自己的心跳,砰砰的,從來都沒有那麼強勁過;這麼些日子下來,我知道我愛上他了,我希望他每天都是開心的。秋菊,你知道嗎?我今早上看到他了,他瘦了。我的整顆心都揪著,我好心疼!”

“小主……”

“我知道我不該有奢念,不該有妄想,我也不敢有。我隻求他能事事順心,身體康健;我隻求他能記得我,來看我的時候,眼裡裝的是我,我就很滿足了,真的很滿足了!”沈玉珺也不知道臉上的淚是什麼時候落下的,滾燙的,燙到心坎裡。

“小主……”秋菊在這後宮裡見多了虛情假意,但此刻她知道她家小主是真的栽了,她不知道她應不應該勸勸。帝皇之家無真情,隻怕終究會是誤了她家小主的一片情意。

好在秋菊這會也是被沈玉珺的直白給渲染了,不忍心戳破,不然今兒還真的會給她惹來殺身之禍。

景帝在沈玉珺問秋菊有沒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就已經站在牆角了。雖然沈玉珺主仆敘話的聲音很輕,但景帝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坐在乾元殿裡的書案前,景帝拿著手裡的折子已經看了很久了,腦子裡一直在回想著順著沈玉珺臉頰跌落入雪地的淚珠。是愛而不得嗎,這宮裡會有真愛?

路公公現在是一聲都不敢吭,就連喘氣都刻意放輕,就怕一個不注意,讓龍椅上那位給拿了當炮灰。今兒這事怎麼就都湊到一起了呢?

但看龍椅上的那位都老半天了,還盯著手裡的那本折子,就知道神兒不知道飛哪去了?依著路公公這麼些年的經驗,這會千萬不要上前去打斷景帝,那就是個送命的事兒!

傍晚,敬事房的公公想著太後也去了慈恩寺了,這皇上應該也寬心了,想必今晚是要進後宮的。不但他們這樣想,後宮的妃嬪哪個不是望眼欲穿!

“路公公,您看皇上這會兒是不是應該翻牌子了?”敬事房的管事太監低頭哈腰地問著。

“我也很想知道,可是我不敢去問,要不你去問問?”路公公現在是一點都不想往景帝麵前湊。這皇上今天明顯的是不對勁,不是,應該說是偷聽了添禧樓的牆角之後,才開始不對勁的。他可不想傻乎乎地撞炮口上。

“這……這……,”管事的太監一聽這口氣,就慫了,這皇上是不開心啊,那到底該怎麼整?

“不要怪我沒提醒你,要去你自己去問,我反正不去,”路公公一臉怕怕的樣子,他小命可值錢了,他可不想就平白無故地給送了。

“小路子……”景帝剛就聽到外麵的聲音了:“是誰在外麵?”

“回皇上的話,是敬事房的來請您翻牌子。”路公公如實回到。

“進來吧。”

路公公領著敬事房的人輕手輕腳地進了乾元殿,偷眼瞧著景帝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副緊鎖眉頭的樣子了,終是鬆了口氣。隻要皇上心情過得去,那他這首領太監就還是可以混混的。

“皇上,敬事房的人來了。”

“皇上吉祥!”敬事房的太監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好,觸了皇上黴頭。

“起吧!”景帝今天因為心情問題,政事上有些拖遝了,不過他一向勤政,這會也處理的差不多了,現在也有了心情去後宮關照關照他那群嬪妃了。

景帝看著一排排的綠頭牌,原有的心情也有些涼了:“怎麼沒有添禧樓的?”

這是故意找茬有沒有?路公公聽聞皇上這麼說,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皇上可是知道皇後撤了熙德容的牌子,這會還問,不是找茬是什麼?

“回皇上的話,熙德容主子之前受了傷寒,皇後娘娘傳了話說未免傷了龍體,先撤了熙德容主子的綠頭牌。”敬事房的太監是一點都沒有想到皇上儘然還記得那位,好在他們敬事房隻是聽命行事。

“哦,熙德容還沒好?”景帝純粹隻是心裡不得意,要找些抒發口,發泄一下,不過皇後手伸得還真長。

“回皇上的話,具體奴才也不是很清楚。”敬事房的管事都有些開始冒虛汗了,這是什麼事兒啊?

“既然熙德容病了,那朕就去看看她吧。”景帝看著這些牌子是一點性趣都沒有,唯一一個有意思的還被撤了牌子。

“諾”敬事房的管事是一點也沒有那個意識去勸諫皇上小心龍體,遠離生病的妃嬪。這些都是命硬的人會做的事,他們可沒那個底氣:“那奴才這就去添禧樓知會一聲,也好讓熙德容主子好好準備著。”

“嗯,”景帝原經過上午那事,今晚是怎麼都不會去添禧樓的。不過下午聽小路子說最近她過得有些不得意,景帝就想著她還虛著還是去看看吧,也好讓她過得舒服些。至於皇後那,他也應該敲打敲打了。他這後宮裡奴才都能爬到主子頭上了,就不知道皇後是怎麼管理後宮的?

添禧樓裡,沈玉珺已經知道皇上今晚要來,也就早早開始準備了。宮人們更是藏不住喜意,到底皇上還是記著他們小主的。隻要皇上記得他們小主,能時常來添禧樓坐坐,那他們也就有底氣了。沒見著敬事房的人剛走,禦膳房跟內務府的人就立馬來了嗎?一個個眼高手低的,都快不記得自己隻是個奴才了。

皇上點了添禧樓晚上侍寢的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這後宮裡就都知道了。

景仁宮裡,皇後坐在榻上,閉著眼睛,看似在養神。不過她手裡快要被扯斷的珠串,泄露了皇後此時的心緒。

“娘娘您切勿動氣,”容嬤嬤原也想好好勸勸皇後,不過她也氣不順。這皇上政事上倒是清明,怎麼在私事上就這麼擰不清呢?這皇後終歸是他的妻子,被他這麼打臉,以後皇後還怎麼在後宮立足?再說皇上也有一個月沒入後宮了,這一進後宮就點了個嬪妃服侍。就不知這叫皇後的臉往哪擱了?

“嬤嬤,本宮是不是錯了?”皇後有些心累,原這段時日一直顧著慈安宮,想著隻要她做到位,皇上就會顧念她一點,至少不要冷待她。可是結果呢,一如往前。她這隻不過是想壓壓熙德容的寵,沒想到皇上竟這般無視她。

“娘娘,您的好,皇上遲早會知道的,您……”

“嬤嬤,你不要說了,你還不明白嗎?皇上這是在警告本宮,”皇後其實心裡一直都清楚她這皇後之位是怎麼來的,皇上是個記仇的,又怎會忘了呢?

“娘娘……”容嬤嬤是皇後乳母,又怎麼會不知皇後這麼些年的不甘心呢。

“嬤嬤,本宮想休息會兒。”

“噯……”

罷了,皇上雖像極了先帝,但終究不是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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