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北鬥石(五)(1 / 2)

殷成瀾坐在倚雲亭裡, 遠處霞光染紅了雲彩。

“爺,有下落了。”連按歌少見的嚴肅, 低聲附耳說了幾句。

殷成瀾正往一塊橫木上雕琢著什麼, 他不知跟誰學的手上功夫,一手的鬼斧神工,刻刀扁扁的刀刃每一落一起,一朵精巧的小花便宛然出現。

聞言,他勾了下唇,卻並不是笑,手裡的動作不停:“怪不得江湖四大世家都在追殺他,原來他盜走的正是北鬥石。”

“但裴江南一邊逃亡一邊四處放出流言,聲稱東西並不在他手上,而另有其人。”

殷成瀾抬起眸,看見連按歌眸中閃爍異樣:“何人?”

連按歌從懷中摸出巴掌大的一張紙,皺巴巴的,上麵的墨跡已經模糊不清, 但依舊能看出個大概輪廓——要是沒認錯, 這個人的畫像是殷成瀾第三次見到。

“這個人據裴江南所說, 乃是他的師弟, 北鬥石就是兩個月前被他奪走了。”連按歌環著手臂靠在柱子上,夕陽將他的身影拉的頎長, “而兩個月前, 季公子拿了馭鳳閣的消息, 正和此人在追捕裴江南。”

連按歌眨了下眼:“如果真是他拿走的, 爺說季公子會不會——”故意拉長了語氣。

殷成瀾將橫木上的碎屑撫掉,對他那副裝神弄鬼絲毫不感興趣:“此事神醫穀的人知道了嗎?”

“我有意放出消息,估計差不多了吧。”

正說著,影衛從一旁掠了出來,抱拳行禮道:“爺,季公子和嚴神醫正往峰頂趕來。”

殷成瀾示意知道了,影衛便又悄無聲息消失不見,殷成瀾擱下刻刀和橫木,拿起一旁的手帕擦拭手指:“去備茶吧。”

連按歌退下,令人送上今年的新茶和點心。

山路上,嚴楚臉色發黑,望著十步之外走的飛快的人,眸中更是陰沉,他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了腳步,不肯再走了。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季玉山不解的扭頭,見他神情異常,就又拐了回去,走到嚴楚身旁,問:“走不動了?那我們休息一下吧。”

嚴楚沉著臉,一把抓住他伸向自己的手,冷聲說:“他到底是何人,令你這般憂心,我不過數日不見你,你就又多了一位摯友。”

季玉山心裡歎氣,怎麼靈江小鳥出門惹事,不出門也惹事呢,他不在江湖,江湖卻處處都是他的傳說。

知曉嚴楚誤會大發了,季玉山隻好小聲解釋道:“我不是擔憂他……好吧,我是擔憂他,我隻是不想讓殷閣主懷疑他。”

嚴楚橫眉冷眼:“他懷疑不懷疑他,跟你有關係嗎?”

季玉山頓住,乍的一想,懷疑者和被懷疑者都不是他,自然是沒有關係,但再一細想,作為唯一見證著靈江小鳥暗戀殷閣主的目擊證人來說,他覺得出於某種類似媒婆的本分,應當該出手時就出手,牽了一對兒是一對。

但嚴楚對他諱莫如深的態度很是深惡痛絕,越想心中越有氣,現在不單是‘影兒’插一腳了,連半路殺出來的少俠都要一腳挨著一腳插。

嚴楚心裡那個氣啊,他和季玉山之間怎麼就這麼多腳呢。

嚴楚一生氣,娃娃臉便會比平常微微鼓一點,他皮膚瑩白如玉,眼睛剔透似有水光,生起氣來粉意便氳上雙頰,教季玉山隻看一眼,就招架不住,頭皮發麻,身體發軟。

“你彆氣,我……欸,罷了,我答應他不告訴彆人,但嚴兄不算彆人,我相信嚴兄的為人,我偷偷告訴你,但你莫要聲張。”季玉山隻好拉住嚴楚的手臂,低頭附耳過去。

他還沒說話,嚴楚就被他噴出來的鼻息弄得渾身一僵,耳朵麻癢,胳膊上當即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但他暗暗咬住下唇,就這麼一邊出著疙瘩,一邊聽了個驚世駭俗的秘密。

季玉山說完,同情的看著他瞪大眼的娃娃臉:“這事……還是最好讓他自己告訴殷閣主,嚴兄說呢?”

嚴兄什麼都不想說,渾渾噩噩上了聽海樓。

殷成瀾已經備好茶等候已久,讓下人直接將二人帶到了倚雲亭。

嚴楚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季玉山見他備受打擊的樣子,懊惱自己是不是不該告訴他這件事,想叮囑幾句嚴楚,卻已經到了殷閣主身前,隻好拿眼睛使勁瞄他。

殷成瀾氣定神閒的飲茶,有趣的望著神色迥異的二人,等著他們開口。

嚴楚這才“啊”的一下回過了神,目光炯炯的盯著殷成瀾。

殷成瀾微微笑著:“我的臉上有汙痕嗎?”

他這麼說,卻並不像其他人會下意識伸手摸一下,而是篤定自己的儀態得體,隻是尋了個恰到好處、既不疏離又不顯得過分親近的話開口。

季玉山被他身上清雅華貴的氣勢折服,無不感慨的想到,靈江的眼光當真太好了。

“我聽說了一些流言,有關於裴江南的。”季玉山端起清茶抿了一口,“就不和殷閣主繞彎子了,您要的東西不在我的手中,也不在與我同行的少俠手裡。”

殷成瀾道:“我相信季公子。”卻不說下一句。

明白他的意思,季玉山道:“我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告訴您他的身份,但卻敢以性命擔保他對殷閣主絕無謀害之心。”

一直沉默不語的嚴楚忽然又“哈”了一聲,望著殷成瀾的目光從炯炯變成了囧囧,他自顧自的想,確實沒有想害你之心,隻有想睡你之意。

任由誰被這番莫名其妙的盯著看,都要不自在起來,殷成瀾卻在這種目光裡淡定的飲茶,說道:“如果嚴兄不是神醫穀的穀主,殷某是真想請大夫前來為嚴兄看看,萬海峰峰高氣薄,彆是住的不習慣,身有抱恙。”

季玉山尷尬的扯了下嚴楚的袖子,後者終於從糾結震驚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恢複了以往冷傲,皺眉看著人:“我相信玉山,他保下的人我也相信。閣主還有什麼想說的?”

殷成瀾便笑了,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季玉山他不了解,嚴楚卻是不屑隱瞞此事,當時他手中有能引魚戲葉開花的藥粉,就是清清楚楚告訴殷成瀾,除非先找到其餘的天材異寶,不然他是不會浪費他的藥粉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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