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先前怎麼也聽不清的聲響開始放大,更確切的說法是之前蒙在聲音上的屏障好像被掀開了。
區彆於自己睜眼,許為次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皮被外力強行撥開,睜眼後的空間依舊是暗的,但有一束光以環繞周身一圈的軌跡滑動著,一圈又一圈。
許為次短暫地適應黑暗後,勉強可以視物了。
空氣中有一股淺淡的香氣,一聲聲規律的金屬嗡鳴中夾雜著節奏更快的脆響,像是冥想療愈中常聽到的擊缽聲。
許為次所處的場景很小,像是科幻電影中常見的膠囊倉,聲音皆非實物發出,而是數據合成,而麵前的畫麵正在血腥殘忍的怪物屠殺和平和溫馨的日常中切換。
許為次似乎能感覺到臉上的濕潤和身體無法控製的顫抖,不是他本人的,是這段回憶投射者——是聞莘的。
所以前麵的場景是陷入夢魘的聞莘所作的夢,還是這些罩在頭上的金屬光纜傳導的內容?
不論是哪個,許為次都能感受到聞莘的精神已經處於失控崩潰的邊緣了。
“嘀嘀嘀嘀嘀,”急促的警報聲音量愈發增大,膠囊倉的罩子掀開,一個男人站在一旁,淺金色的長發被整齊束在背後,身上白色為底紅色描邊的長袍上還染著血跡和灰塵,像是來不及換衣服便趕了過來。
“你們瘋了嗎?已經連續八十六個小時了,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又一道聲音傳來,“你這麼激動做什麼?雖然她確實是罕見的人才,但是不能為我們所用跟廢物又有什麼區彆,既然常規的不行,那就來點非常規的吧。”
虛弱無力的身軀被什麼東西架起,許為次的視野裡,那不斷輕顫的雙眼還是經不過疲憊與痛苦,緩緩闔上了。
畫麵閃爍,有點像是走馬燈,都是些美好快樂的場景,比如:三個身穿校服的高中生在操場上搶球;與朋友窩在打好的地鋪上看恐怖電影;一起走在銀杏飄落的小道上吐槽方才的小吃又貴又難吃。
慢慢地,這些畫麵的背景開始轉變,從白牆紅頂的老式建築換成了金屬大廈,阡陌縱橫的小巷被聳立雲端的光線指示燈取代,小田園般的自然景色成了科技與霓虹的秀場。
連時常陪伴在身邊的朋友,都換了一副模樣。
當事人意識開始抗爭,像擠開還剩一絲就要關閉的門扉,將手裡僅有的東西捧到許為次眼前,最後一個畫麵開始播放。
沉重的喘息聲聲慢慢,視野上抬。
對麵的男人右臂被光劍斬斷,斷裂處筋肉如虯,飛快地蠕動生長,男子捂著傷口,血液從指縫露出。
長久不見陽光的肌膚慘白如瓷,男子五官棱角宛如刀刻,精致如畫,頭發深紅近黑,血紅的瞳孔透著紫光,在夜色中格外妖冶惑人。
男人低頭笑著,“隻是死了一隻野貓而已,我為什麼會傷心呢。”
“咳咳……”鐵鏽的味道湧出喉嚨,聞莘未將貫穿腹部的光刃拔出,撐地的五指被粘稠的血液浸泡,比起疼痛,對方的話語要更加刺耳難耐。
“##,##……”
沉浸其中的許為次想要附耳去聽,但一切行動隻能依托回憶的主人。
“##,”那是在喚誰的姓名。
身軀倒在血泊裡,不遠處碎裂一地的鏡子裡照出了聞莘的側臉,看起來不到二十的青澀麵龐被灰塵覆蓋,淚水與血液互相融合,化成淡粉色的水漬從臉頰滑落。
那些沉痛與悔恨淹沒下,鏡麵上的畫麵卻變化了。
鏡中的小人從痛苦到治愈、從頹喪到振作、從瘋癲到乖巧、從抗爭到聽話、從懷疑到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