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許為次能看出潘幼柏使用那招有著嚴苛的條件限製,就像陬月在空間置換前刻意拉近與潘幼柏的距離,想來發動是有距離要求的。
木框忽然傳出輕微的聲響,兩人噤聲。
沉悶的心跳聲一點點放大,畫麵驟然提高亮度,幾乎閃瞎陬月的眼睛。
一瞬間,聲音、色彩都湧現而出,像是被人從黑暗拉到現實。
叮叮當當的悅耳之聲隨著畫麵生動而漸起,像極了許為次夢裡的聲音。
那是鈴鐺隨風的聲音。
許為次心臟漏跳了兩拍。
“晉楚!”幾欲破碎的呼喊,記憶的主人一把攬住了半空墜落的女人。
低啞的嗓音,記憶的主人是個男性。
女人還未仰頭,又是一口鮮血吐出,沾滿灰塵的臉龐越發汙穢,看不清長相。
但一頭烏黑柔順、長及大腿的青絲相當惹眼。
男人將神智模糊的女人揉進懷中,以極快的速度離開現場。
這就能看出陬月異能的缺陷,本人除了照鏡子和看錄像外,一般都看不到自己的長相,以當事人為第一視角的記憶,許為次完全看不到男人的外貌。
但是單從男人的聲音來說,並不像許為次的聲音,要更低沉、更磁性一些。
這時兩人注意到,這份記憶的背景很奇怪。
往昔鱗次櫛比的高樓傾頹,土地龜裂、樹木枯敗,布滿灰塵的汽車堆疊在街邊,男人餘光掃到的一二人影,皆是死氣沉沉、渾身臟汙。
竟是一派荒涼,宛如末日之景。
男人帶著名為晉楚的女人到了一處廢棄大樓,借著高牆作為掩體,尋了處僻靜的地方。
將身上的衣服脫下墊在水泥地上,男人才將晉楚放下。
“我去找……”手指被輕輕拉住,男人起身的動作緩下。
這時許為次才看到晉楚的樣貌。
眼前的人過於年輕,比起女人,甚至用少女更合適一些。若非過於狼狽,活像背著書包、穿著校服的高中生。
晉楚瘦得驚心,像一副漂亮皮囊掛在乾枯的骨架上。
與常見的褐色眼睛不同,晉楚的眼睛很黑,深邃且無異色,但是目光沒有落點。
僅一瞬間,許為次就了然,對方應該看不見。
“無用功罷了,”晉楚的聲音很奇特。
許為次知道類似的聲音,聽力障礙者由於無法借由聽來矯正調整話語,所以說出的話會含糊不清,無法控製音量大小。
而晉楚的聲音比之還要奇怪一點,似乎在聽不清的情況下,發聲也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男人俯身,將晉楚重新攬進懷裡。
衣料輕柔的摩擦聲,竟讓許為次品出幾分珍重之感。男人攬得太輕,輕到讓人覺得他怕懷中的人如青煙般,下一秒就隨風散去。
晉楚劇烈地咳嗽連同停不下地嘔血,讓在木框外觀看的兩人都下意識摒住了呼吸。
“晉楚,”男人輕拍少女的後背,但仿佛被掏空的胸腔發出沉悶的回響,男人越發輕了力道,改為順後背,“深呼吸。”
堪稱艱難的喘息聲,很近很近,像貼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