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目童子(2 / 2)

“幼柏,”仿佛被木炭烙啞的嗓音,極儘狼狽和苦楚。

“你在哪?”在說話的同時外套已經抓在手上了。

這個情況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了,因此潘幼柏沒有任何廢話和猶豫。

那邊報上地址。

關完燈的潘幼柏剛準備走,又折回來將外套放下,把桌上成疊的資料抱起。

時間已從早秋走到了深冬,寒風裹挾著濕氣直往人骨頭縫裡鑽。

潘幼柏打開車上的暖氣,確保一會兒姐姐上車迎接她的是足夠的暖意。

紅燈不過三十秒,此刻卻仿佛被拉長了十倍,周遭的喧囂、閃爍的紅光、嬉笑的人群,點著方向盤的手指越來越快速。

再一個紅燈後,潘幼柏一眼就看到了街邊的潘以凝。白皙的雙腳赤.裸,早已被血跡沾染,身邊放著一個嬰兒車,手上還抱著個孩子。

潘幼柏下車後立馬將車上常備的羊毛毯蓋在潘以凝身上,一手接過孩子,一手拉過嬰兒車。

無比熟練。

潘幼柏沒有詢問,甚至沒有開口,反正問來問去、說來說去什麼都不會改變。

兩人就這麼一直靜默地回到潘幼柏家裡。

潘幼柏知道潘以凝定然沒吃晚飯,在她喂完孩子將其哄睡後,把一碗麵放在了床頭櫃上。

室內燈光泛黃,給人暖洋洋的感覺,乾淨的毛巾、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早已放在床上。

新換的雪花絨三件套柔軟蓬鬆,那是潘幼柏特意為潘以凝準備的,包括這間打理整潔的客房。

白色的短絨上蹭到了灰塵與血跡,變得不再乾淨,潘幼柏蹙了下眉頭。

一直注視潘幼柏的潘以凝身體瑟縮,臉上有著緊張和惶恐。

惶恐?

對他惶恐?

他因姐姐的傷口而難過,姐姐卻怕血跡弄臟了他的床單?

潘幼柏忽然捂著眼睛大笑,水光沾濕掌心,笑聲像是胸腔內部回寰的哀鳴,“你在做什麼啊,潘以凝。”

“你為什麼這麼作踐自己啊,為什麼啊你告訴我,”潘幼柏雙手鉗在潘以凝的肩膀上,沒有控製力度,“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潘以凝支吾,甚至在這時還在注意音量,為了不吵醒熟睡的雙胞胎姐妹。

“他不是那樣的人,那是那樣?”潘幼柏咬牙切齒,“你是在為一個家暴的男人找借口嗎!”

“怎麼?他跪地,扇自己,哭著嚷著,於是不論多少遍你都會選擇原諒!”

那根一直緊繃的神經倏地斷了,“這種男人你都可以接受,那爸爸又哪裡讓你如此受不了?你又有什麼資格說媽媽懦弱?!”

潘以凝怔住,臉上的血色儘褪,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裡最後一簇火苗似乎在此刻滅了。

親近的人,最知道怎麼樣傷你最痛。

失落、緊張、害怕,所有的情緒都從潘以凝的身上抽離,徒留一身死氣。

“對不起,我看我還是離開吧,今夜麻煩你了,之前……也麻煩你了。”

潘幼柏一把攥住潘以凝的手腕,將其摁在床榻上,整個人都在發僵。

他開始害怕了,真的害怕。

潘幼柏知道姐姐的性格,很執拗,執拗到咬碎牙往肚子裡吞也從未服過軟。

他最不想、最擔心的是姐姐在聽見這些話之後對他失望,那樣下次出事就不會再找他了。

“我什麼都不會說了,你好好在我這裡休息好嗎?”潘幼柏跪在地上,雙手握著潘以凝的手,將頭緩緩抵在上麵,“明天起床,什麼都好了,在我這裡休息好嗎?”

掌心裡的手指微微蜷曲,頭頂傳來一聲輕輕地、卻碎得七零八落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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